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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邱掌柜自然也想到了,但他是得过且过的性子,年纪大了凡事也不上心,想着三五天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便也没放在心上,哪知相思竟然如此认真。
见邱掌柜不说话,相思和缓了语气,道:“邱叔叔你是魏家的老人,过几年若你愿意,还是要回云州府去的,但韶州府这边的药铺若没有个起色,你只怕你回到云州府去也面上无光。”
听了此话,邱掌柜急了:“这韶州府的药铺一直都是这样,和我并没有什么大干系啊!”
相思眉毛微挑,眸色略冷,平日十分和善可亲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有些不怒自威。邱掌柜心下一凛,不知为何这年仅十岁的少东家竟有如此的压迫感,低声解释:“韶州府药铺极多,咱们魏家的药铺一直没站住脚,被左右挤兑着,想做起来也难啊……”
“我们刚到韶州府那日,一敲门,铺内的灯便吹熄了,冯小甲说夜间不给抓药。”相思幽幽看着邱掌柜,继续道:“我想平日若是有人来抓药,依他那惫懒性子只怕也不肯好好招呼,这般做生意的法子,岂有能立住脚的道理?”
邱掌柜默然无语,手也有些抖。相思心下叹气,她本想回家后与自己亲爹说说这事,或把邱掌柜调回云州府给个闲职,或直接给银子让他去养老,但今日接二连三的事实在让她憋不住了,而既然开了口,便要把这事儿说透了。
“冯小甲自没尽好做伙计的本分,但我却要说说邱叔叔的不妥之处。爹将这铺子交到你手里,本是因为信任,伙计有问题你怎么能不管?再者,便是韶州府内竞争大,铺子总归要按时开门做生意,不能想开门就开门,想休息就休息这般没有规律可循。”
邱掌柜连声称是,却听相思道:“我那日打开药柜,看见装熟地的抽屉上写着‘大黄’,好在咱们家的药卖不出去,不然吃坏了人还要惹官司。”
邱掌柜脸色大变,佝偻着身子听训,毕竟是晚辈,相思也不能做得过火,和声道:“我知道咱们家在韶州府没有根基,这生意确实难做,所以客多客少也不强求,只盼日后铺子能有个正经样子便好。”
邱掌柜便也应承了,又想起崔锦城,便试探道:“我听小甲说,那崔锦城原先在杏春堂很是管事儿,日后这铺子里的事便托付与他可好?”
相思摇摇头,道:“他年纪尚轻,若是多些历练,以后定可以重用,但必不会让他顶替了邱叔叔你,你留他在铺子里放心用,若他的提议有道理,也不妨按照他的话去做,但拿主意的总归是你。”
听相思一语戳破自己的想法,邱掌柜有些赧然,红着脸走了。
*
相思既决定不用那奸滑李掌柜的马车,便只得别寻,但那李掌柜在韶州小有势力,别家知道是李掌柜没做成这买卖,便也犹豫着不敢应承,相思也不强求,崔锦城便推举了个药官儿,这药官儿不是别人,正是大雨那日捎带几人进城的熊新。
熊新本就是与众多货行争饭吃的,也不怕得罪谁,当夜应了这差事,第二日便寻了六十多人来,这些人也俱是药官儿,常吃这口饭,价钱也公道。
这事儿被李掌柜知道了,又坐在货行里骂了半晌“指甲盖儿那么大的买卖”、“这帮死穷鬼”之类的话,相好的同行也来劝,说不过是一趟货,有什么可气的。
却不知道几年之后,这“指甲盖儿大的买卖”竟做得大了,货运常年不停,馋煞了这帮货运行的管事,却硬是插不进手去。
因来时是与裘宝嘉同行的,三人回去免不得要去裘家知会一声,只裘宝嘉竟没在家,也只得让下人转告了。
出发那日,天未亮熊新便带着六十多人排着队等在库房口,相思几人也早早到了,赵账房先登记了药官儿的名字,又给每辆车用朱笔写了号码,把六十七辆车都登记在册。
登记完毕,邱掌柜便开了库房,逐个装车,熊新找的这些药官儿都是实在人,能装多少装多少,四万斤龟甲,另加一万斤黄梅草,硬装了六十七车。不多时又各自手法熟练地封车,在册上画了押。
熊新又挨个检查了一遍,重新封了两辆车,见事情都妥帖了,便扬声道:“咱们这次走货,是送到云州府魏家去的,兄弟们都路上都小心谨慎些!”
“知道了!”六十多个汉子响声应了。
队伍缓缓驶离了韶州府,相思的马车紧跟在熊新马车的后面,中途休息,相思便上了熊新的马车,这马车没个车厢,视野十分开阔,见熊新十分有节奏感地挥着马鞭,相思有些好奇:“熊叔,你做药官儿多久了?”
熊新视线落在远处的小道上,想也未想,道:“有七八年了。”
“那你送药的时候碰没碰到过劫道的?”
熊新一愣,转头去看相思,想了想道:“普通药材自然没人劫,要是贵的药材就要小心些了,不过咱们这些龟甲草药之类的普通货,没什么担心的。”
相思听出熊新话外的意思,追问:“那就是说贵重的药材,还是有人要劫了?”
熊新不知道相思的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想了想,道:“我们这帮人都是在道上混的,平日见到那江湖客,总会花些钱请吃酒,路上碰到了也不会与我们为难。”
相思心想:原来是道上有人。
车队在路上行了五日,并未遇上什么山匪强盗,一路顺利地到了云州地界。过涿、泘两关时,那通关文牒起了大作用,关口有专门检查药材的官兵,查得十分仔细,若想私自夹带只怕十分困难。
眼看云州府就在前面,相庆相兰心中激动,站在马车上叫:“相思你看!快到城门了!”
这时却有一架马车飞快地从队伍后面抄过来,那马车是用黄花梨木做的架子,车帘是绣着仕女的碧绿绸帘,十分华贵。
华贵的马车超过相思的马车,车夫便横拉缰绳一蹩,猛然挡住了相思的去路,险些把相思惊得掉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