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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随着神识向方圆逐渐铺展开来,哪里有什么血腥恐怖。
展现在苏慕歌识海内的,完完全全便是一幅泼墨山水图,恬静清幽,美不胜收。
眺望过去,但见群山笼翠,钟灵毓秀,云层间有烟龙沿着山脉穿梭翻涌。山间林下,秃岭岩上,时不时便有几名衣着朴素的小弟子,或喁喁私语,或切磋招式……
咦?
只探这么一点,便教苏慕歌有些发懵。
此处的山河地貌瞧着甚是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直到在识海内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图画之后,苏慕歌彻底陷入呆懵状整整三息。
三息过罢,她掉脸钻回洞内,瞪着裴翊,扬臂指向洞外:“融天洞?!”
“是凰天宗。”裴翊对她这种反应毫不意外,淡淡道。
“怎么可能?!”
饶是已同识海内早就荒芜的上古大派遗址重合,苏慕歌还是无法相信眼前一切。这种感觉实在太过诡异荒诞,堪比重生初刻,她在聚窟洲囚笼里睁开眼睛那一瞬,“凰天宗已经灭门几十万年了,外面那是什么?”
裴翊正襟危坐,微微摇头:“其中缘故我也不知。”
毕竟年纪在那摆着,苏慕歌很快沉静下来,想起溯世镜的通天神力,又结合自己此番重生,沉吟道:“裴师兄,秘境第三重裂变之际,咱们莫非触动什么神秘力量,得以穿梭时空,回到上古时代?”
“噗……穿、穿梭时空?”程天养正蹲在角落吃苹果,听见这句差点儿噎死,“师姐,你的想象力敢不敢再丰富一点儿啊?”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苏慕歌冷飕飕瞥他一眼。
“咔嚓……”被她眼风一扫,程天养打了个哆嗦,埋头在苹果上重重啃了几口。
“估计不是。”
毕竟亲自走过一遭溯世路,相比苏慕歌,裴翊感受更深。甫到此地时,他同她的想法可说一致,但此念很快打消,“依据三凰飞凤阵的力量,顶多将咱们送进另一处虚空,而非送出时空。所以咱们同秦师弟他们,眼下并不在同一个虚空内。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还是属于我们的时代。”
“裴翊说的一点错也没有。”银霄插嘴,“阵法固然强,但绝没有溯世镜那般逆天的力量。”
“那外面作何解释?”苏慕歌疑惑。
“之前我伤重,你昏迷,便一直躲在此处窥探。如今既然无碍,与其猜测,不如出去亲口问一问。”裴翊一面徐徐起身,一面再度打量她一眼,“你可以么?”
“走!”
苏慕歌朝洞外抬了抬下巴,回的干净利索。坐以待毙不是办法,这一步迟早得迈出去,“程师弟,你在洞里待着,我和裴师兄出去探探路。”
程天养忙不迭点头,他正不想去。
苏慕歌出洞后又转身设下一道禁止,仍不放心,将凤女和水曜留下来守护。
裴翊立在一旁默默注视。
其实他对程天养并没有什么印象,因为程天养死的早。
而眼前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即是最熟悉的,也是最陌生的。在他最初的观念中,她太过争名逐利,巴结家族,巴结金光,善于讨好一切对她有利之人,却对亲弟弟的惨死缄口不言。
裴翊闲时也曾问及凶手,她却只回了一句:自作自受,无需理会。
裴翊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可能拿着所谓的道德标准去衡量苏慕歌。反之,他欣赏她坚韧独立、冷静无谓的个性。做自己修行中的道侣,她还是合格的。
独独在程天养这桩事上,裴翊完全无法认同她的态度。
裴翊出身真魔族,他们这个种族寿元很长,不论修炼与否,也可活个几百年。长久以来,在人族修士眼中,真魔个个残忍嗜杀不讲人性,但在真魔族眼中,人族冷漠忘本毫无血性。
是的,真魔信仰血统,最最重视血脉亲恩。对外族和外人如何狠毒都成,为了守护血脉亲恩,他们是不惜付出生命和自由的。
姜颂就是其中一个典型。
因此仅就这一点,裴翊一早将苏慕歌排除在灵魂伴侣之外。
可他既娶了她,便担了一份责任在身上。当他发现她被夺舍之后,掺杂些许感情,但更多是遭受一场挫败,裴翊是离奇震惊的。他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走了那么远,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曾想枕边人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尤其在之后的探查中,逐渐获悉程家阴谋,痕的秘密,以及程天养的死因。裴翊的愤怒,完全超乎自己所能想象。如同既定的剧情突兀转折,这股愤怒间接乱了他早已规划好的复仇道路……
“裴师兄?”
苏慕歌已经在半山腰了,透过丛林罅隙看到裴翊还在门口站着。耽搁不起,便喊他一声,“你在想什么,还不走?”
裴翊恍然回神:“这就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错开些许距离,沿着坑洼不平的山路一直向下走。才出了山道,裴翊指向背后,解释道:“前几日我悄悄下来探查过,山门处依旧是被三凰飞凤阵封死的,所以我才肯定,咱们仍在秘境内。”
苏慕歌向山门处扫了一眼,深拢黛眉:“这就更奇怪了。”
两人沉默着继续向前走,两三百丈以后,就瞧见前方峡谷上方,横着一条明晃晃的锁链桥,正是之前被通臂猿砍断的那条。
新旧之差,除此一模一样。
苏慕歌已经无法用经验来判断,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通过锁链桥,按照记忆中的秘境遗址,畅通无阻的向上行走。
“裴师兄。”最后,苏慕歌驻足在外门的山牌下,满面狐疑,“凰天宗不是当时十洲三岛第一宗门么,为何防守如此松懈,山门直通外门,竟连个守卫都没有。”
“何止不见守卫。”
裴翊走近一旁草丛,顺手掐了朵花儿,置于鼻下嗅了嗅,神色愈发显得凝重,“瘴气、灵气、邪气,统统没有。这种情况下,草木是如何生长的?”
苏慕歌思忖片刻:“银霄,你也是上古来的,你怎么看?”
“都说了并非幻阵,我能有什么办法。”银霄一摊爪子,表示自己束手无策,略一沉吟,踢了踢一旁正守着咀骨魔花的木曜,“呆子,你去瞧瞧那些草木。”
“唔。”
木曜擦了擦屁股上的脚印子,缩身离开月曜空间。
没有腿,它启动僵尸蹦模式,蹦去一旁的草丛。弯了弯上粗下细的身躯,脑袋上的三叶草再度张开,射出一颗种子。种子钻进土壤,三叶草又开始喷射小小的“卐”字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只见那颗种子快速抽芽、破土、生长……
“原来木曜可以催熟灵草?”苏慕歌惊喜不已,眼前模糊出现一条敛财大道。
“可不是!”银霄挑挑眉,得意道,“我们家呆子还小,待修为提升至筑基,一个时辰便能将一株灵草催成一百年分。待提升至金丹,分分钟……”
“分分钟作死。”
木曜简直不能忍,截断它的话,“经催熟而成长的灵草,违背天道所规设的生存轨迹,药效不及正常灵草的四分之一。再者,催熟一株灵草,我需要吸纳大量灵气,主人在结丹之前,很难经受起这样的耗损。莫非你忘了,上上个主人是如何死的?”
银霄吐吐舌头:“我不过这么一说,慕歌同之前那些主人不同,你大可放心。”
木曜没再理它,收了“卐”字符,三叶草渐渐合拢。
“木曜,你瞧出什么了?”
“回主人,此地确有适合植物生存的环境。但环境并非来源于空气,而是地表。”木曜绷着面瘫脸,重新蹦回灵兽袋,“地表在散发某种怪异能量,供养支撑整个宗门。”
“尔等何许人也?!”
木曜话音才落,苏慕歌正云里雾里,就有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听上去无比惊讶,“是如何闯入我宗地界的?!”
苏慕歌循声望去,来人一男一女。练气境,二十多岁的模样。
“我师兄妹二人,乃流夜修仙界天道宗妄言道君座下弟子。方才通过宗门传送大阵,预备前往白露修仙界,期间传送阵似乎出了点儿问题……”
裴翊扔掉指间那朵小花,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拱手道,“敢问两位道友,此地可是白露修仙界?”
听他信口胡诌,苏慕歌毫不意外。
显然从前就已经习惯。
他不开口,她也会这么说。
“竟是两位筑基前辈,晚辈崔符,这是我师妹季舒。”名叫崔符的男修士听罢,虽仍有疑惑,言语还是较季舒温和一些,“此地并非白露修真界,而是十洲三岛,我宗乃凰天宗。”
当真是凰天宗修士?
苏慕歌迷瞪过罢,询问道:“那我二人应当如何离开?”
“我宗因为发生一些变故,数月前启动了封宗大阵,虽然眼下危机已经解除,仍需七日方可重新启开……”
“崔师兄!”
女修士暗暗掐了他一把,传音道,“你搞什么,一个月前,长老才抓到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外界金丹修士,眼下突然又来两个,不觉得奇怪吗?”
练气境弟子的传音,筑基境是可以听见的。
苏慕歌同裴翊对视一眼,一面觉得事有蹊跷,一面暗暗揣测,她口中那名金丹境修士,会不会是七星宫明煜。
崔符显然比较单纯,琢磨过后,愈发觉得两人说的合情合理:“师妹,尹师叔常常教导我们,远来即是客。况且他们无辜被传错了位置,困在我宗,实在很惨……”
季舒抚了抚额:“师兄,你能再傻点么?”
“既然两位有难言之隐,可否为我二人引见一下执事长老?”苏慕歌觉得从他们口中,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打断二人交流,“我们尚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起。”
“两位前辈这边请。”崔符恭敬道。
一路引着他们向内门走去。
路上偶尔遇到一些同门弟子,他们彼此间相互问安,言语谦逊,且礼数冗杂。
最后抵达太清三殿第一殿前大广场。
一入广场,便看到一处高高的玉砌高台。正中耸立着一根玄铁柱,只见一名相貌较为丑陋的男修士,被几百根钉子钉在柱子上……
准确来说只是一具尸体。
也不知犯了什么罪,死去也不得安生。被人以锁魂钉钉住周身骨骼,投胎不得,消散不得,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属于囚奴的铭牌:言落衣。
季舒和崔符途径时,上前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叛徒!”
再向前百步,殿前敞地设有一处低矮案台,一名金丹境修士正端坐在案台后方,抑扬顿挫念着《太清无量道经》。
而广场上则盘膝坐着三五百名弟子,跟着摇头晃脑。
“难不成,真是上古时代?”
这一路走下来,所见所闻,裴翊也难免动摇了念头。这些修士的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修行方式,俨然一副上古做派。
“未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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