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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不在线……
池迟默默地听着,陪着她慢慢地走。
柳亭心和池迟住在一个酒店里,她住在三层,池迟住在四层。
女孩儿把柳亭心送回了房间,在门口看了她几秒,一直也没说要走。
“行了,明天你还得去问我客串的事儿呢,早点休息吧。”
柳亭心对她摇了一下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门外,池迟长叹了一口气,她想说的,柳亭心都知道,柳亭心想的,她也都能猜到。
就是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难言的悲伤,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池迟应该像以前一样劝柳亭心去就医,可是站在柳亭心的立场上……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她的选择,也该被人尊重。
没等到第二天,池迟就去找了正在看分镜表的凯恩斯,柳亭心在海外也算是有名气,凯恩斯也记得在片场惊鸿一瞥见到的那张脸。
“一个受害人的角色怎么样?剥·皮杀人案的那个?”凯恩斯在自己的剧本里翻找了一下,找了那个部分。
在wood和judy坠入情网后不久,wood发现了judy有很强大的情景复原能力,她能在wood待过的房间里叙述出wood都干过什么,通过微小的细节加上她的联想能力。
glass先生的案子久久没有进展,在距离小镇很远的仓库里又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受害者的皮被剥了下来,并绘制上了牧羊女的图案。
陷入了困境的wood带着judy去了现场,judy几乎复原了被害人死前所发生的一切,在这一段戏的拍摄手法上,凯恩斯想表现出那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受害人和害人者与男女主角同时出现在画面里,随着judy的语言描述,一切都再次重演。
这时,wood的电话响了,在他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judge出现了,她把手伸向了那张人皮……
“这个被害人,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女性,我们需要一个有演技有表现力的女演员。”
凯恩斯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这几天忙着拍摄,又忘了剃胡子。
“你放心,她都是最棒的。”池迟为柳亭心做了担保。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凯恩斯很夸张地摊了一下手,“来吧,我喜欢朋友给我带来的小礼物,一场更有趣的表演,或者一个让我想问候她鞋尖儿的演员?来吧,快点儿!”
凯恩斯莫名其妙就兴奋了起来,池迟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直接离开了他的房间。
艺术家们都各有癖好,凯恩斯能和麦康利成为好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属于椰子小镇的夜晚一如往常,池迟照常锻炼读书,不能出去约会的麦康利照常看着电影……刚刚来到这个小镇的柳亭心也照常坐在马桶边把自己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总有人想要吸她的血,吃她的肉,可她就是漂漂亮亮地活着,将来漂漂亮亮地去死,谁也别想看着她憔悴可怜的样子。
异国的月亮,依然是那一个月亮,照在海上,照在沙滩上,透过窗子,照在了她的眼泪上。
第二天,柳亭心就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内容很简单,痛苦、挣扎、绝望……凶手最喜欢欣赏那些被害者绝望的样子。
“一个中产阶级的华裔女性,几年前离婚了,换了好几个男朋友?”柳亭心的外语读写水平都很一般,勉强能日常用语而已,在林智的帮助下她努力研读了自己的人设,还做了尽可能精准的人物小像。
先是给池迟当外语老师,接着又能和柳亭心一起研究她的剧本,林智激动的说话都说不利落了,她是池迟的综艺粉没错,更是从小看了柳亭心的电视剧和电影长大的。
“我!我!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最喜欢您的《一剑飘萍》了。”
“《一剑漂萍》?哦,那是十几年前了,有我,有顾惜,有陈远建,有段灼……这么多年过去了,陈远建退圈儿回家开公司养孩子了,段灼……可能还在拍电视?我也不是很清楚了,顾惜嘛,就那样,我……也就这样。”
那个时候,她们还年轻,都是如今池迟的年纪,一部剧红了所有人,她们走到大街上都会被人喊着角色的名字。
那个时候啊……她们以为自己理所当然地拥有着这个世界,金钱、名气,都是手到擒来的东西。
结果,她们当时所在的影视公司被人大鱼吃了小鱼,她们这些艺人被转手之后都坐了冷板凳。
那个时候,圈子里最讨厌的就是有脾气的年轻人了,你得尊敬前辈,得会逢迎那些老板,更得能屈能伸,让人把你当个轻飘飘的蚂蚱,撒手了也蹦不高,这才不会下了劲儿掐死你。
那时候的柳亭心不懂这个道理,冷板凳一坐四年多,逼得她去开了服装店,毕竟她身后还有一家子的蝗虫。
那时候的顾惜也不懂这个道理,泼了投资商一头一脸的酒,跟那家公司解约,去了第二家公司也是照样……顾惜不同于柳亭心,她不会灰心,也不会退缩,理直气壮地去拼,头破血流也不肯退让,然后她就遇到了韩柯那个业障。
“那之后好几年你都没有出什么新剧啊,我记得我妈后来还说你演的那个剑娘好美,可惜再没出来了。”
是啊,好几年。
柳亭心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被一个大导演看重了身上的这股冷劲儿,她这个昔日冷漠桀骜的“剑娘”现在就是一个地下步行街里面开服装店的女人。
拍完了一场戏的池迟擦着身上的水走回化妆间,看到林智还在跟柳亭心说话。
“别人的午餐是热狗加牡蛎汤,我的是番茄煮牛肉,你们是要吃哪种?”
柳亭心要了和池迟一样的。
林智对热狗和牡蛎汤的兴趣不大。
擦完了身上,换上自己的衣服,池迟搬着椅子坐到了柳亭心的身边。
“刚刚,林小姐和我一起回忆了一下我拍过的电视剧。”柳亭心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给池迟递了一杯温水,“现在想想当年,真觉得人生像一场梦一样,一下子就过去了,剩下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梦里的人,抱着那点回忆以为自己能把前事看透。其实……早就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当初自己做的决定是对是错,又怎么是现在的人能讲明白的呢。”
池迟喝光了水,把柳亭心面前的本子和笔都收了起来。
“如果一个人是一直在成长的,那她自然有比过去更高的眼光,能够看清自己走过的路。”女孩儿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她刚好是这种人,并且确信自己将来还会是这种人。
“那样的人到底还是少数。”柳亭心目光轻移,似乎想起了什么。
“顾惜啊……她……也一直相当这种人吧。”
林智的话让柳亭心想起了旧事,也想起了故人。
十余年的风风雨雨,让她们从好朋友到了熟悉的陌生人,彼此竞争,偶尔帮忙,或者回合作,却终究都回不到过去了。
“顾惜,每次做出选择的时候都要先把自己的过去彻底否定掉,可是,‘过去’从来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这种否定必然要付出代价。好在,她一向比别人输得起。”
柳亭心的嘴唇勾了勾,勾出了一个笑。
“这么多年我就当了两次配角,一次是给顾惜,一次是给你……这次又要给你当配角了,小池迟你的面子好大啊。”
她抬起手抓住自己面前那个女孩儿的脸,重重地掐了一下。
有力的手指扯着对方的唇角,终于让对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