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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挡住自己的宝象之力。
他没有发现,在阿牛身周,有一圈宝剑,直没土中。剑柄在青草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钱逸群看到阿牛与嘎巴拼拳,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祥。虽然阿牛师兄天生神力,但是这嘎巴的力量却是他亲身领教过的,当真是碰着即死,擦着便亡。
没有了金刚珠护体,钱逸群急中生智,浅浅飞出节隐剑,就着阿牛退后的位置先分出七十二分支。当阿牛到底的刹那,八门混天阵的指诀也掐好了。节隐剑依次插入阵图节点之中,立时撑起了一道屏障。
嘎巴冲上来的时候,这道屏障已经可以傲然说一句:老夫等你多时了!
“米粒之珠!”钱逸群高声暴喝,飞身冲进战圈,手中无相扇扑出一团灵蕴。八门混天阵无论布在哪里,阵眼永远都是布阵者本人。他这一动,这阵自然也就破了。
嘎巴却也不能再对地上的阿牛施以攻击,见铺面而来的灵蕴之光,他只有退开一步,双臂交叉护住脸面。
钱逸群知道这些灵蕴只是给他的挠痒痒,当即收回节隐剑,守了个门户,心中暗道:这喇嘛就和开了外挂一样,刀枪不入,力大无比,这架可不好打啊!除非我能召出玉清天雷,否则断然没有赢他的机会。
他在沉入灵蕴海一看,拿到玉清天雷凝在身体中的玉符,仍旧被冰层厚厚封着,没有丝毫解封的迹象。
“又是你!”嘎巴放下手,双足生根,怒目呲牙,声若洪钟。
“呦,还记得道人我么?”钱逸群堆起一个虚情假意的笑脸,“还想被天雷轰上一回么?啧啧,你的那些个小喇嘛呢?这回谁抬你回去?”
嘎巴自从修成《大威德金刚密法》第一层之后,便再没有受过伤。那天他以第二层的功境,召唤大威德金刚法身影子附体,竟然被钱逸群召来天雷轰得几乎死去,心中难免存下了一丝惧意。
“今天喇嘛找到了明妃,不跟你打。”嘎巴大声道。
“你能不能专一点啊?”钱逸群嘲笑道,“你上个明妃还在道人我手里呢!”
“那个假的,这个真的。”嘎巴伸出食指,指向阿牛的岳母。
钱逸群心道:果然是她。
“唔,那我就不搅合你的好事了。”钱逸群诚恳地露出了八颗牙齿,笑道,“说起来上回跟你打架,我也很辛苦啊。”
嘎巴暗道:这道人还有些眼水。此地不宜久留,他们汉家人的宝贝不要也罢,只带了我的明妃便回青海去。
阿牛刚才憋过气去,正好转醒,隐约听到身边有人说话,声音格外耳熟。他正要脱口而出一声“师弟”,钱逸群已经抢先一步,踏在他身上,硬生生让他把那两个字又憋了回去。
“不过,道人想跟你做笔买卖。”钱逸群笑道,“你上回还有根棒槌在我手里呢,敢问一句,喇嘛打算出多少钱赎买回去?”
嘎巴大奇:我那金刚伏魔杵有藏地五百仁波切的佛法加持,乃是用圣山星铁混了云铜打造而成,当得上除妖伏魔一大利器,如此宝贝他竟然肯还给我?
“你那棒槌太重,卖给铁匠又熔不掉,索性你出个价钱,我吃些亏,物归原主罢了。”钱逸群见嘎巴眼中充满疑色,随口解释了一句。
嘎巴这才放下心,暗道:是了,这道人的大腿还没我的伏魔杵粗,想他也拿不动。
“我没钱。”嘎巴道,“你若是随我去藏地,我就给你五百头牛,五百头羊,五百个能生养的女奴。”
“此话当真?”钱逸群眉头一挑。
“出家人从不骗人!”嘎巴傲然道。
钱逸群上前两步走到圈中,从鱼篓中先丢出了翠峦山,然后才得以拉出一个缀满了宝石的杵头。
嘎巴当日就觉得惊奇,此刻再见钱逸群使出手段,心中暗道:待我拿回伏魔杵,回手便将你打成肉泥,你这宝贝便也是我的了!
“哎呦呦,好重好重!喇嘛快来帮忙!”钱逸群扯出杵头之后,好像撑不住力道,一松手便将那头砸在地上。他弓步挺腰,浑身骨架连带着一起哆嗦,好像真是重得连鱼篓都拿不住了。
“哈哈哈!我的金刚伏魔杵有两百三十斤重,你个尕娃还是不行啊!”嘎巴见自己趁手的兵器回来,心中暗道:都说汉人刁钻精明,却让我碰上个傻的,真是佛菩萨保佑!哈,此番没有白来。
嘎巴信步上前,一把就抓起了地上的伏魔杵,正要往外扯,只见钱逸群突然趴倒在地,像是彻底吃不住力了。
“哈……”
“翠峦!”
白光闪过。
……
钱逸群倒地是假,只是好方便抓住这喇嘛的脚踝。一旦肢体接触,钱逸群便对着地上的翠峦山喊出了口令。翠峦山毫无延迟地吐出白光,将两人包裹起来,拉入圣境之中。
眼前白光尚未散去,只闻到地上青草飘香,钱逸群立刻松开了手,就地一滚,以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语速,说出“如意”两字,旋即又被送出了圣境。
在场众人只看到好像有道白光闪过,然后……
然后……
喇嘛不见了。
只有道士躺在地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钱逸群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安然收起了鱼篓和地上的翠峦山。略一查探,金刚伏魔杵仍旧在鱼篓中,大约是嘎巴不小心松了手,又滑了进去吧。
“大叔,你没事吧?”钱逸群一扫现场,阿牛已经自己坐起身,傻乎乎地看着他,便走到了柳和尚身边。对柳定定的母亲点了点头,叫了声“婶婶”。
柳和尚伸出手,拉住钱逸群衣袖,气若游丝:“我、我、我怕是不行了……你、去找、找定定……”
钱逸群反手一把握住,道:“定定一早就被我救出来了,马上就到!你别说话了,用灵蕴滋养身体要紧。”
“他的灵蕴已经耗竭,只是硬撑着一口气想见女儿罢了。”身边的柳婶幽幽说道,果然不是江南语调。
“放心,有我在!”钱逸群取出清心钟,随手打起了流水铃子。
“爹!爹!女儿来了!”
白枫等人见钱逸群突然加速离开,知道前面有事,却要照顾柳定定,不敢跑得太快,故而晚到了一步。柳定定刚出林子,就从人群间隙中看到了自己父亲倒在母亲怀里,不容乐观。
“滚开!我爹还没死!不要你来超度!”柳定定扑向柳和尚,冲钱逸群大声哭喊道。
钱逸群没有理会这个傻婆娘,手中清心钟摇动,运起白莲法螺秘法,要将自己身中灵蕴度给柳和尚。
柳和尚摸到了女儿的头发,心中心愿已了,正要长松一口气,与世长辞沉眠不醒,突然一股清凉纯净的灵蕴冲入体内。诚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柳和尚全身一颤,又吸回了一口气,说话都有了力气。
他的目光越过女儿,落在钱逸群身上,道:“别为我续命了,这身子已经不是灵蕴能够修补的了。”
“柳叔刚才被那喇嘛打了十几拳。”阿牛走到钱逸群身边低声解释,眼中含泪,“都怪我没用。”
钱逸群不言不语,这白莲法螺对灵蕴的消耗极高,想要靠这个续命的确有些不现实。
柳婶将丈夫和女儿团团抱在身前,低声道:“好歹我们又在一起了。”
“我走之后,你要孝敬好你母亲。”柳和尚嘴角竟然露出一个微笑,深情地看着爱妻的眼睛,“这一世剩下的路,只有你独自走了。”
“下一世,我们还在一起。”柳婶握着丈夫的手,轻轻唱起了歌谣。
歌声空灵悠扬,音域之高,绝非汉地的乐曲。这歌声中漫溢着对亲人的深情厚爱,带着对未来重聚的期盼和喜悦,却没有一丝不舍。
“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者不悔其始之……”柳和尚出声打断了妻子的歌唱,诵完长长一段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钱逸群站在一旁,如同醍醐灌顶。
当日在茅蓬坞,师父传下流铃八冲,用的也是一个迥然不同的声音。
这是心传。
柳和尚将自己师门代代心传的真言在此刻传给了钱逸群。
——生命的长短,难道是可以强求的么?
——我哪里知道,贪生不是旅途迷误?
——我哪里知道,怕死不是近乡情怯?
——我哪里知道,我死后是否会因为曾经的贪生而懊悔……
每一个音都在钱逸群心中回荡。
灵蕴海上的那口黝黑大钟,铛铛作响,将金光咒的咒音压得渺不可闻。
钟面上,裂纹横生,哔啵之声不绝于耳。
片刻之间,裂纹中射出比之钟身更为黝黯的黑光。
钱逸群腰间一麻,一股凉意从两肾喷涌而出,沿着脊柱汹涌而上。到达头顶百会,顿时化作甘霖洒落,舔舐周身,回归命门。
八风穴.坎水之炁,冲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