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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哎呀,就差一点了,得赶紧拍完啊。”裴竹翻着后面薄薄的一点剧本,不无抱怨地说。
夜深,吃完饭的乐师门都酒足饭饱地散了,热闹一天的院子逐渐安静下来。辛思笛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在里面忙活了一阵,端出了一碟炒青菜和一碟酱牛肉,外加一碗重新热一遍的白米饭。
辛思笛微微皱了眉,似乎很犹豫,但还是将这些饭菜送到了靠南面的那间房子里。
门没有锁,辛思笛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祁觅云坐在床上打坐,抬眼看见辛思笛以及她手上捧着的饭菜也无任何表示,继续闭目打坐。
辛思笛将饭菜放在桌子上,轻声说道:“多少吃一点。”
没有等到祁觅云回音,辛思笛觉得有些羞赧,脸红耳热,低着头又说道:“顾公子才加入霓裳不久,但他真的是个好人,他虽和令一真人交好,却从不仗势欺人。我总觉得,我们跟着他好好演幻戏,也许霓裳能改变目前的样子,总会是件好事。祁公子你...如果放下对顾公子的偏见......”
辛思笛抿唇,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说了声打扰,又退了出去。
祁觅云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看了眼那些卖相不错的饭菜,依旧无下去吃吃看的打算,将目光放在窗棂上,看月光的影子一摇一晃。
忽然,又传来脚步声,一人推开门,祁觅云看见来人,瞳孔骤然一缩。
顾景行扫了下冷掉的酱牛肉,说道:“不吃的话让思笛带走,霓裳歌舞班生存不易,南方界西方界来回奔波,也只能勉强糊口,经不起浪费。”他索性坐下,拿起碗筷,自己吃起来。
祁觅云不知他来意,盯了他半晌,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好似他只是为了来吃顿宵夜。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却又拿起桌子上的剧本翻起来,翻着翻着找了根毛笔在上面写些什么。祁觅云漠然地看着顾景行,任由他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像个主人一样。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呢?”顾景行像是在对着剧本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祁觅云说话,“他能将琴弹得如此之好,一定聪慧无比,可偏偏看不透,不仅看不透别人,也看不透自己。其实有些选择不一定是非做不可,明明可以更好的,任何极端的手段都不会换来长久的如意。这两个人,应该可以在一起的,可是没有。”
说罢,顾景行叹一口气,放下剧本,像来时一样随意地离开了。
祁觅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良久,才去看桌上的残羹剩饭以及那本剧本,上面似乎多了些密密麻麻的字,祁觅云犹疑片刻,拿过来一看,才知道顾景行在空隙处都写满了他对祁觅云饰演的那个角色的深层次分析:他曾经的经历造就了他的性格,如今的环境让怪异的性格变本加厉,而对爱情的顾忌则让他坠入黑暗深渊,再没了最后的救赎。
顾景行的笔墨着重分析了今天屡拍不成的片段,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行为,都写满了背后的原因,甚至加了些剧本上根本没有提及到的内容,让这个人忽然从纸上一跃而出,仿佛活生生地在祁觅云眼前发生过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祁觅云怔了很久。
第二日,拍摄进程如火如荼。顾景行神清气爽地去抹眼睛,然后掉着眼泪回来,他一抹眼泪,说道:“今天大家都打起精神,快点将幻戏拍出来,谁要是出漏子,跟我一起去抹大葱吧,这种滋味你们不经历一下不知道心疼我。”
裴竹捂着嘴笑:“东山哥哥,我马上骑宝马来救你。”
辛思笛有心事般悄悄瞥了眼跟昨天别无二致的祁觅云,收紧了眉头,随即在顾景行的命令下归其位,准备拍摄。
让辛思笛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祁觅云的状态比昨天好得不止一点半点,终于拿出了金鼎门弟子的本事。柔弱戏子隐藏的顽固,被他的表演打磨得像块宝石一样让人瞩目,唯一一点的顽固被搜刮出来,然后燃烧殆尽。
可是,要让他说,他那种不死不休的决绝与其是说对辛思笛的,是表演的,不如说是对顾景行的,不是东山,而是那个活生生的顾景行,掌握了他生死的这个顾景行。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好在,这场戏终于被顾景行认可了。
祁觅云与辛思笛纠缠不过,自认为逃不了了,辛思笛凄婉一笑:“大不了,陪你去死好了。”
这世界上所有情感到了极致处,大抵都是一样的。他们两人的的瞬间交心,让东山恍惚回想起了当初南烟和他一起逃过千山万水后,柔柔的一句:“大不了,一起死。”
东山眼睛里的红色,褪得像是日落时分,黑夜眨眼而至。
“很好。”顾景行终于松了一口气,将眼睛清洗干净,“接下来的戏都不能,大概还有两天时间就能全部拍完,到时候再处理一下就能推出去看看情况了。”
这么一说,参与拍摄的乐师们都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这是他们第一部幻戏。
其实顾景行也不比他们淡定多少,这是他浮生今生几十年来第一次导演戏,能不能在修真界娱乐圈又修行的可能,就看这一次了。
顾景行想着,握了一下拳头,他可是影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