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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晴记得她七岁那一年,正是四五岁的陶然会喊人会叫人会跟着人屁股后头跑的年纪。也许真的是有血亲这个说法,不管她怎么粘着陶定,撒娇卖乖都没用,不愿意带她玩的陶定就是不理她。原本以为是因为半大的陶定不喜欢后面跟着个小萝卜,可是四五岁的陶然黏在陶定身边时,他却是一副乐融融的模样,带着她满大院的跑。有此,她知道了,陶定只是陶然的哥哥。
过了没多久,大院里多了好几个小朋友,卓劲松和李圣杰秦魏一起玩的时候,陶定就带着陶然跟在秦月的身后,好像永远只有她一个人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羡慕地看着他们。好多次她都鼓起勇气跑过去想要跟他们一起,可是每次都是兴致昂扬的去垂头丧气的回来。八岁的祁晴从此喜欢仰头看看蓝蓝的天,她想要问一问这是为什么。
终于在炎夏的一个午后,大院里的人都午睡去了。只有永远都静不来的几个小孩子乘着大人熟睡,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跑出来围拢在大树下的土坑里挖沙子玩。那天下午,秦家的两个小孩不在,只有卓劲松,李圣杰,还有到哪都带着陶然的陶定,四个小孩围作一团不知在干什么。祁晴又跟往常一样躲在小角落里看着他们。她猛然间听到他们竟然是在讨论自己,更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陶定,我发现你另一个妹妹长的挺漂亮的,比这个好,比这个像女孩子。你看陶然,整天跟着我们挖泥玩,也不怕长大后嫁不出去。”小萝卜的李圣杰指着晒得面色通红的笑陶然大笑,其他人也都跟着哈哈大笑。
祁晴一听,顿时就跟喝了蜜似的,心里像开了一朵花。终于再次鼓足勇气想要跟他们一起玩时,猛然听到陶定的声音:“她不是我妹妹,我陶定只有一个妹妹,叫陶然。她是我们家抱养的。要不是陶然出来的早,哪里还有她什么事。”
“怎么会啊?我觉得祁晴跟你长的挺像的啊。”开口是同样半大的卓劲松,“现在大院里的小女孩中,除了秦月姐,大家都说祁晴最漂亮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你都不要啊。”
“跟你说了,她不是我妹妹。”陶定像是被谁踩到了雷区似的,拉着陶然站起来指着她再次当众宣布,“只有她是我妹妹,那个祁晴居然乘着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喝我给小然买的乳娃娃。你们说,我陶定怎么会有一个小偷妹妹,而且她又不姓陶。我还看到她乘着我们大家不注意,偷偷地掐小然的脸蛋。”
“不会吧……”李圣杰嬉皮笑脸地凑近陶然,伸手捏了捏粉嫩的脸颊,“像是这样?”被人当成洋娃娃一样掐的陶然不乐意了,这边转那边转的要躲开。李圣杰笑着继续逗陶然:“陶定,我现在也觉得陶然才是你妹妹,看看这傻样,简直就跟你一模一样……看,是小偷!”
李圣杰向来霸道惯了,眼神瞄到躲在那边的祁晴,竟然一下跑过去揪着她的那根长辫子就往人往沙坑上拉。惊魂未定的祁晴疼死了,哭着喊着说自己疼。李圣杰终于肯放开了,可是恶作剧的他竟然抓了一把沙子就往祁晴的领子口里放,嘴里还跟复读机似的喊:“小偷,小偷,小偷。”看着祁晴漂亮的脸蛋哭成了一只小花猫,兴高采烈的李圣杰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其实这个样子的小孩,见到漂亮的东西就想逗一逗,李圣杰这破小孩完全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欺负大院里的漂亮小姑娘的。一看祁晴越哭越说不住,有些心虚的李圣杰最后拍了拍手自个就跑了。跑出了几米远又回来拉卓劲松和陶定:“走了,走了,别跟小偷交朋友,偷东西会被传染的。”
陶定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老是在爸妈面前告状的祁晴,现在有人跟他站在同一阵线,更是讨厌祁晴了,伸手拉着陶然就跑。反而是卓劲松觉得她挺可怜的,可是李圣杰边跑边加了句:“偷东西会被传染的,到时候就成了坏小孩。”那时候正一门心思被黑猫警长迷住的卓劲松哪里肯当坏小孩,最后也跟着李圣杰对着祁晴做了个鬼脸就跑了。整个沙坑里就留下哭得撕心裂肺的祁晴。
那天的中午,祁晴一个人站在沙坑上整整哭了半个小时,没有人来找她更没有人来安慰她。七岁的她已经知道什么叫恨,什么叫凄惨。以后每每想起来,祁晴都以为七岁那个夏天的午后一定是她这一生中最为悲戚的,所以在第二天她看到卓劲松一个人站在大院后面的池塘边丢石子玩的时候,她悄悄的走过去伸手推了一把……
现在祁晴才知道,比起那个午后今天才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凄惨的。四周全是赞扬陶然的声音,给予她的都是探究的眼神,就连卓劲松对她也是一脸的漠视。祁晴不甘心,全身上下所有的恨意就跟七岁那时哭的撕心裂肺流下的眼泪似的,怎么抹也抹不去。她还没有输,不管眼神里有些什么,至少劲松凝视自己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过。
“劲松,我……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太想嫁给你。”祁晴一把拉住卓劲松的衣袖,满脸都是委曲求全的哀戚。这种苦情戏码在场的人士都不屑看了,更何况这又是在卓家的寿宴上,懂得分寸的众人都纷纷找个理由四散开去,给卓家人足够的空间解决“家丑”。
大厅里又是一派热闹的觥筹交错,各自聚众聊天的客人虽然不再是围在卓老身边,可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那边望去,八卦这种事谁会不感兴趣。
“放开我儿子!”卓青一把拉开祁晴的手,眼里满是愤恨,“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妈……”卓劲松皱眉叫了一声。祁晴还以为事情还有转机,更是声泪俱下地求卓劲松原谅。郭蔼明早就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态去招呼客人去了,秦忠国自然也不愿参与到这事中来,跟卓兮悄声说了句也到一边跟几个前来贺寿的同僚聊天去了。只剩下其余的几人看着这出苦情戏。
李圣杰眼珠子瞪得老大,凑近秦魏说了句:“这丫也太能演了,整的跟真的似的,跟小时候那可是一模一样啊。不对,道行还日渐加深。”
秦魏白了一眼李圣杰,这家伙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还凑近陶然龇牙咧嘴的学着祁晴的动作演哑剧,别说还真是活灵活现,就连皱眉的病西施样都挺像那么一回事。别说陶然和抱着肖秦的秦月了,就连他自己也快要笑出声来了。
“咳!”卓兮扫视了一眼,提醒这几个不要好的人不要太过分了,尤其是小四,居然还意犹未尽的对着自己也做了个鬼脸。这几个孩子一向在她的面前最是随性,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四尤其是个调皮的,这副鬼灵精的模样真逗……卓兮不由得也微扬嘴角,抿着嘴乐。
“你是聋子还是眼瞎了,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眼见自己跟个小丑似的被众人嘲笑,卓青已经恨的内伤了,现在更是在姓秦的一家人面前丢脸,尤其觉得一口血压在胸腔内,堵得慌。原本老郭在秦忠国手下做事,就已经觉得在卓兮面前下不来面子,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笑话,更是一腔怒意无处撒,再也不管什么贵妇形象,上前一把扯开拉着她儿子的jian人:“没听见我说话,给我滚出去!”
“闹什么!”卓老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拉拉扯扯的小女儿,声音虽是刻意的压低可中气十足的断喝还是让卓青白了脸,咬了咬牙一把甩开祁晴,还不忘把儿子往身边带,放佛祁晴就是一毒气,生人勿进。
“来者都是客……小青,对客人要礼遇。”卓老转向祁晴,话语中全是不容反抗的威严,“祁小姐,今天寒舍置办薄酒。既然来了,就请吃碗寿面,至于这份大礼……”卓老转头看了一眼那全金八仙景,“请你带回去,老朽实在是消受不起。还要去招待其他的客人,祁小姐就自便吧。”说完,看了一眼卓青示意她注意自己身份和现在的场合,就转了个身看也不看祁晴一眼,兀自逗着秦月怀里的肖秦。
祁晴脸色惨白,饶是她定力强能忍也被卓家这无视的态度个击垮了。再也不是原先一样恳求的眼神犹自带着丝傲慢,这回她是真的潸然泪下言辞恳切:“劲松,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怕你们家门第太高,我高攀不上所以才……可是劲松,我是真的爱你的……你要相信我啊!”
有时候演的太过看的人都会起反感,陶然看着祁晴泪帘蒙蒙楚楚可怜的模样,暗叹这是真心的过了,谁会相信一个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人下一刻就跟受尽凌辱的小白兔似的。想以前府里主母与小妾争宠,女人间都已经不屑于用这招了,所谓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出来真心的不合适。
“小姑娘,不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要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样又哭又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卓家怎么对你不起了。”本来不欲管这事的卓老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伸手拦了拦又欲发难的卓青,“而且好歹你也是二十几岁的大人了,应该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今儿个我这个老头子就不识好歹的说几句,也充当一回教书育人的老师。”
“老师,这么多年不见,您还是老当益壮啊!”付文景带着付明海很是及时的出现,他很有自知之明,卓老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自然怪脾气多,也肯定不会把他这个不过指点过几句的人记在眼里。瞅准了这个当出面不过就是卖个人情给他,这样对于后面的谈话自然也会有所帮助。
卓老抬眼望去,只觉得眼前这个身穿灰色的中年男人一身的儒雅之气,只是脸上这笑容硬生生的平添了几分商人的铜酸气。而且一个称呼一句话既是恭维之气十足又是切中要害的解了围,这个人不简单,可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有过这样的一个学生。卓老看了一眼祁晴,随即一脸慈眉善目地看向来人,显然是借由付文景扔了祁晴这个烫手山芋。
付文景也是个聪明人,一看卓老这态度就知道自己算了踏进了一门,立刻自报家门:“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记得我嘛?我就是那时候淘气的小付啊……”
卓老笑了一笑:“哎,老了真是记性也不好了。小付,你别见怪啊!”
付文景脸色一僵,随即又是很好的掩饰过去:“您那时候老说我不听话,总是指着我的脑门说付文景,你争气点,我就安慰了……您还记得不?”
卓老但笑不语。付文景随即看向一旁的几人,笑着打哈哈:“这几位都是老师的家人吧,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啊,老师一派不问世事的艺术家气质,这几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说是对着卓老说,眼神却是不住的望向祁晴,脸上满是疑惑。
卓老眼神一暗,终于接下这个台阶欠下一个人情:“哦……原来是你小子,一开始没认出来这么油嘴滑舌的一句,我倒是给记起来了。看样子这几年过的不错,学有所成啊。”
付文景内心一喜,脸上却满是恭敬:“这还是有赖老师的教诲。”说着,就拉过自己的儿子往前一步,这样一来,倒是挡住了正闹事的祁晴。“老师,这是我儿子,明海。明海,还不叫人,这么大了还这么害羞。”
付明海觉得很跌份,他爸这么明目张胆的热脸贴上去实在是让他觉得丢脸。一进大厅就见陶然站在那里,扶梯顶上的吊灯明明照亮的是满场人影,偏偏他就觉得投下的璀璨光芒都似在陶然一个人身上了。初初一看,他都不敢相信,一身旗袍恍若从画里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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