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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在九真城下与林邑一番大战,虽侥幸得胜,却也损失惨重。单我冯刘两家,出征之时数十人最后却只剩四人得归。”冯思冀说到这里,想起那些死在九真的族人,心里边也是难过,脸上表情郁郁。
“惨胜之后,孩儿本以为会固守以待援军,谁知道北边前来的贵人却要立即追击,无奈之下我等只能进军。谁知在进军途中,那贵人一意孤行,使得我等受了埋伏,损失惨重。途中孩儿与君儿走散,本以为君儿此次凶多吉少,谁知君儿第三天却从城外带回一名女子。后来孩儿才知道这名女子真是北边而来贵人,虽然孩儿已经严令不许君儿外传,可是最后那贵人却仍旧不肯放过我等。孩儿先是被委任了一个屯长之职,接着就被派上战场做了锐士。孩儿本想不受,可是为了君儿,孩儿无法选择。那贵人如此做来,虽然没有直接要了我等性命,却是想着借刀杀人。孩儿虽然猜出了原因,可是也只能拼命保命。谁知等孩儿上任之后,却发现手下的屯,正皆是当年北来之人。”
冯思冀看着李氏,心里也是苦涩不已。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无妄之灾,可是自己不接受,难道让自己的儿子接受吗?他们就是为了报复,自己已经活了四十多年了,可是自己的儿子还年轻啊。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想到会遇上那群弃子。
“冤孽,冤孽啊,当年你阿父就是不愿对这些人下黑手,所以最后只能含恨而终,现在又轮到你了。难道这就是我们冯家的命吗?”想起当年就算重伤在床也绝不后悔的丈夫,又看看现在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儿子,李氏心里头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事情。当年就是这群人要了自己丈夫的性命,难道现在他们还想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吗?
“既然你们得罪了贵人,最后又是如何得脱?”愤恨过后的李氏很快就回过神来,按理说自己的儿子孙儿既然得罪了人,不死就算好了,如何能像想在这样不仅没事,还升官了。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孩儿也不知为何会安然无恙,不过孩儿认为此事或许和护蛮将军有关。当日我们进攻受阻,不得不撤退。被人抓了把柄想要致我们于死地。若不是护蛮将军护着,我们这些人已经人头落地了。特别是君儿,若非将军救命,恐怕我们冯家也要绝后了。更别说现在还能带回这么多女子。”
说起自家的儿子,冯思冀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的儿子聪明倒是聪明,可就是太幼稚了。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人护着,仅仅凭借他一个小孩子哪有资格带走这么多的妇孺。真以为自己是做好事,这根本就是在找死好吗?
“护蛮将军?杜刺史一家护卫交州数十年,若是杜家救了你们倒是有可能。”李氏听完冯思冀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交州到底是杜家的地盘,眼睁睁的看着外人杀治下的子民这种事情,他们多少还是有顾忌的。说到底他们的根在交州,他们多少还是要脸的。想起自家那聪慧的孙儿,李氏心里对杜家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那你这次大张旗鼓的回来到处招揽人到底是为何事?不要告诉我你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带更多的人去死!族里边的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青壮再上战场了。君儿告诉我,这一次你们破了林邑的都城,杀了那么多的叛逆,少数也有数年的安宁,难道你还觉得我们庄里死的人不够多吗?”
晋人最重英雄,晋人最重军功,只要上面的将军真的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在这个从军是底层人士唯一的上升途径的时候,根本不用担心没有人愿意用命来换一个前程。可是李氏知道,这种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如果真的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用命去拼也没什么,在这个时代人命本来就不值钱,可是这一次完完全全就是送死,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回来害自己人。
“阿母,我们这次回来确实是想招人的,护蛮将军许了我一个军候的职位,可是这一次交州青壮损失惨重,再加上还得往日南九德迁徙人口,将军希望我们能回来合浦多带点人回去,所以特地派了数十人跟着我和念齐回来。北上援军,也只有知根知底的乡党才最可靠。”
冯思冀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饱经世事的李氏,只能把实情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北上的事情还有你自己毛遂自荐的?”看着自家儿子言不由衷的表情,李氏总算是知道了原因,难怪一向不擅交际的儿子这么这几天对于拜访的人这么热情。
“将军原本也有意让我们前去,正如啊母刚才所说,孩儿的军职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得来的。不满阿母,这件事情确实是孩儿自告奋勇,所以将军才把我升了军职。这次北上也将以我为主,这次回来就是想多招些同乡,机会难得,孩儿如今已经不惑之年,再不回去也许这辈子就回不去了。”冯思冀这次没有再敷衍,而是抬起头,郑重其事的看着李氏。
“好,好,果然不愧是父子,连脾气也一模一样。是不是今日如果我不问你,你就永远不会说了!”李氏听得冯思冀的话,脸色登时就变得铁青。
“孩儿不敢,阿母一家之主,如此大事,孩儿岂敢擅自做主。”冯思冀不敢看李氏的眼睛,不过整个人还是固执的抬着头。
“一家之主,好一个一家之主。当年你阿父为了北上,不惜抛下妻儿前去从军,今日你也要学他。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子。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都已经做下决定了,现在来跟我说不敢擅自做主,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个一家之主的。”冯思冀看着气急败坏的李氏,一言不发。
“好,好。不说话。那我来问你,你走了这个家怎么办?这么多族人怎么办?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就这么败下去?”李氏见冯思冀不说话,语气一软。
“君儿和沙漏还那么小,,特别是君儿,小小年纪如何当得起一族之长,你能忍心看着他被族里边的那些老不死欺负?”
冯君岩听得李氏的话,心里也有不忍,不过最后还是强忍着下定了决心。
“君儿虽然年少,但是经过这次的经历孩儿相信他已经能够承担重任了。至于族里边还请阿母多多费心。此事孩儿已经接了军令,定无更改的可能,请恕孩儿不孝。”
“好好,居然拿出军令来压我。知道军令如山,我也奈何你不得是吧。滚,都给我滚。你自己去告诉自己的妻儿,不要想着让我去替你去劝。”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李氏,直接推到案子,站了起来,背过身子,再也不看身后的冯思冀一眼。
跪在地上的冯思冀看见李氏转过头去,知道没办法说法她。这件事情是他私自决定的,确实对不起家人。愧疚的他只能草草的收拾好屋子,行礼之后,苦笑着出了门。
在冯思冀关上房门的一刻,原本背对着门口的李氏,却是回过头来,看着关上的房门,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眼角湿润。
“老头子,你的儿子也走上了你当初的道路,难道这就是命吗?如果你真的有灵,就保佑他真的能够平安回来吧。”
蕉麻镇的另一边,刘念齐跪在自家的母亲面前,一言不发,眼神固执。
刘家老太太看着跪在院外的儿子,发出了同李氏一般的感叹和祈愿,叹着气关上了半掩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