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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徐北游更是摸不准老爷子的心思,不由问道:“还请父亲教诲。”
韩瑄缓缓道:“《诗经》有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按理说,人生在世,难报之恩就是父母之恩。可有几个做儿子的作如是想?十个儿子有九个都想着父母对他好是应该的,于是恩养也就成了当然。”
徐北游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答话。毕竟他与韩瑄之间就是父子,韩瑄是父,他是子,按照韩瑄所言,父子之亲只有父对子亲,他该如何回答?更为微妙的是,徐北游并非亲子,这番话似是在说他,又似不是,让他彻彻底底摸不准头脑。
徐北游没有出声,静静地望着韩瑄,静待下言。
韩瑄继续说道:“南归,你知道当初我为何养你却又不让你认我为父,而是称之为先生,以师徒论之?”
徐北游摇头不知。
韩瑄笑了笑,略带自嘲道:“这便是我的私心了,刚才我问你什么人最亲,你说是父子,可是有些时候,最亲之人不是父子,是师徒。儿子将父母之恩视为当然,弟子将师傅之恩视为报答,所以当初我与你不做父子,而是做了师徒。”
徐北游怔住许久,然后才轻轻叹息一声,“确实是这个道理,我与生父之间……”
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陷入了沉默。
如此许久,韩瑄眯起眼看了眼亭子外的日头,说道:“时辰快到了,我们也该进宫了。”
入夜之后,飞霜殿中比起平日多了几分人气,萧知南把萧元婴和萧羽衣也接进宫来,心血来潮之下,姑侄三人决定要亲自下厨,银烛、秋光、轻罗等女子倒是没了用武之地,只是最后的结果难免有些不尽如人意,萧元婴这丫头就不多说了,年纪又小,又是长年习武,萧知南也是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女,好在还有一个早已嫁作人妇多年的萧羽衣,虽然做出的饭菜色香不佳,但是这个味道,还能勉强入口,否则这顿团圆饭是真的没法吃了。
徐北游倒是无甚所谓,就是生吃几块石头也不算什么,不过韩瑄却是上了年纪,肠胃可经不起这番折腾。
饭后,一家人坐在飞霜殿外的露台上,吃月饼赏月,其乐融融。直到亥时时分,由萧羽衣和萧元婴陪着韩瑄,徐北游和萧知南去了趟太庙,回来之后,已经近乎夜半时分,萧知南还要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便由徐北游护送着老爷子出宫回府。
夫妻两人已经商议定好,这几日里徐北游就安心陪着老爷子。
自从进入承平二十四年以后,韩瑄似乎已经连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样的话语都不去说了,此时坐在马车上,更是有些难以掩饰的疲态,可又因为人老觉少的缘故,迟迟不曾睡去,只是依着车厢的厢壁,怔然出神。
回到韩府之后,韩瑄执意让徐北游先去休息,徐北游拗不过他,只能先行离去,韩瑄由侍女搀扶着慢慢走回卧房。
韩瑄一生清苦,素来不喜暖床之事,所以在熄灯之后,空空荡荡的卧房内就只剩下他一人。
老人躺在床上,并无睡意,睁大双眼望着头顶幔帐,喃喃自语道:“既是师徒又是父子,南归你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为父也就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