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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宫中,梁太后居所。太后梁妠,少时聪明贤惠,精通经史,十三岁入宫,二十六岁被立后,建康元年,顺帝驾崩,梁妠为皇太后,三十九岁便临朝听政。这一日,太后正用早膳,大将军梁冀便过来议事。梁冀,身高七尺,膀阔腰圆,眼似狼目,说话含混不清。
“兄长,何事这么早来?”梁妠问道。
梁冀不请自坐,瓮声道:“前两日,清河王刘蒜家臣刘文去了杜乔家。据我眼目禀报,李固也在。”
“那又如何?”梁妠并不以为意。
“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吗?李、杜二人可是曾力荐过刘蒜为帝。”
“李固已被罢免官职。这次震灾,杜乔也未复职,如今赋闲在家,他们又能如何?”梁妠回道。
“你可别小看了李杜二人,他二人甚有威望,此事让我坐立不安。”梁冀说道。
“兄长,李杜二人都是有才德之士,你却一直与他二人政见不和,妹妹终是遂了你的心愿,如今你还想怎样?”梁妠不爽。
“清河王爷早已觊觎帝位,若再给他招纳了李固、杜乔,日后定是大麻烦。”
“所以我一直保着李固、杜乔,让他二人专心侍主,你却一直反着来。如今他二人只吃俸禄,没有官爵。即便清河王爷乘机招揽他们,也是你让他有机可乘。”梁妠怒道。
“他二人官爵已无,为何还留他们干吃俸禄?直接杀掉算了。”梁冀言道。
“兄长,你为何只知道杀、杀、杀?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李公、杜公为何人?能轻易杀吗?这二人德严于百官之上,若你杀了他们,朝野如何议论?你且放心,他们都是大儒,断不会勾结他人做出忤逆的事情。”
“妹妹,你为何总是妇人之仁?”梁冀恼道。
“兄长,今日我也劝你一句,若有朝一日,你敢效王莽做事,惹梁家背千古骂名,我便代父清理门户。”梁妠警告道。
“这说的什么话!”梁冀恼羞,拂袖而去。
五日后,陈留郡李坚率众起义,自称皇帝。未出三日,清河刘文与南郡刘鲔共举清河王爷刘蒜为帝,同时造反。天子年幼,一时惶恐,梁冀大声耻笑,派重兵镇压。未出十日,李坚、刘文、刘鲔全部被杀,刘蒜含冤自尽。梁冀乘机将刘文入杜府拜见杜乔、李固一事陈于朝堂之上,诬陷二人与刘文勾结谋反,无人能驳。
梁冀囚李、杜于城北牢狱,令不许探监,并与其他犯人隔离。李固、杜乔被特殊对待,收监的狱房外有重兵看守,内有三门,每门再有两名看守把关。若无梁冀手令,就是狱官也不能进入。
城北牢狱有一牢子,四十多岁,身高九尺,赤面伟体,膀阔腰圆,嗜酒如命,在众牢子中有些威望,人称“酒爷”。
李、杜被囚两日之后。这日晚上放饭时间,看守道:“今日怎是酒爷放饭?王老头呢?”
酒爷回道:“王老头染上风寒,让我代班几日。”
看守又道:“这两天与酒爷吃酒。”
酒爷回道:“好说,好说。”酒爷进门,看守旋即从外关牢。
杜乔木枷在身,脚镣锁地,衣染血渍。虽成牢狱之囚,仍铁骨铮铮、气节在身,此刻正闭目端坐。
酒爷见之,立时泪润眼眶,打开囚锁,附身杜乔面前:“杜大人,可记得小人吗?”
杜乔闻听,睁开双目观瞧来人,惊道:“钟离简,怎么是你?你怎会在此?昔日落难你为何不来找我?”原来这位酒爷名叫钟离简,正是钟离权的兄长。
钟离简回道:“梁冀查抄我家,我独自逃出,又怕祸及大人,便改名姓到此做了牢子。近日我闻听大人遭此横祸,便买通送饭牢子,来见大人。大人,小人带了一些酒食,你就边吃边说吧。”钟离简打开食盒,倒了一杯酒,喂于杜乔。
“大人,他们对您动了大刑?”酒爷看着杜乔满身的血渍,不免动气。
“梁冀视我和李固为肉刺,无所不用其极。但你也知我和李固为人,莫须有之事,又怎会屈招?”杜乔回道。
“大人,小人拼的性命,带您杀出去如何?”钟离简血气上涌。
“此事万万不可。我杜乔即便丢了性命,也绝不能背逃狱之罪名。你隐姓埋名,总算能得个安生,我又怎能将你连累?”杜乔断然回绝,“况且你兄弟钟离权正在找你。我府中有一人,叫做杨章,他可带你去见钟离权。”
“大人,我兄弟还活着?我以为他已死了呢。大人,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家里?今晚我就去您府上。”钟离简想为杜乔传信带话。
“让他们不必太过担心,太后和皇上自会查清此案,还我和李固一个公道。我与李固受刑之事,莫与他们多说,免得担心。”杜乔说道。
“大人,时间不多,我现在去见李大人,看看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明日我再来送饭,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钟离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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