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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联登不敢不从,而周至柔一听送匾便冷猛盯着他不语,任谁都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唯有沈德燮担心出事赶紧上前劝解,可陈文麟不为所动。
陈文麟嘴里的匾额很快就被两名滇军士兵抬了出来,匾额长度接近两米,半米多宽,上面盖着红布,还有一朵大红花,谁也看不见上面写了什么。见匾额抬到眼前,陈文麟道:“兄弟虽未参加任何一场空战,可战报看的不少,司令官也传授过不少空战知识,让兄弟受益匪浅。有一回在纽约谈到国内空军时,我问司令官该如何评价国内空军,司令官想都不想就说了四个字,又说,‘你要是把海军带成这样,我一定亲自毙了你!’我开始不信,可后来……,倒是越来越觉得有理。现在兄弟既然回国,便想着把这句评语做成匾额送给空军。”
陈文麟半笑不笑的说完,随后转头看向很不自在的郑联登,道:“打开。”
“我……”郑联登不敢撕掉红布,可陈文麟一瞪,他又不得不撕掉,仅一瞬,所有人都变色。
“陈文麟!!”周至柔脸已经黑了,“你海军了不起是不是?!”
“不是,不是。”老好人沈德燮声音有些发抖,他连忙冲过去拾起红布把匾盖上,然后回头笑道:“这一定是弄错了,这一定是弄错了。文麟,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没有弄错。”陈文麟无丝毫不适,“这就是我特别做来送给空军的……”
“陈文麟!”沈德燮手忙脚乱跟就没有盖住,刚才没有看清的毛邦初此时也看清了——‘胆小人怂’,匾额里是这四个烫金大字。他当即冲到陈文麟面前指着他眉心,想打他却又被陈文麟逼视。“娘希匹!浓有种!”他骂道。
毛邦初甩袖便走,他一走满脸气愤的蒋坚忍、张延孟也跟着走,可实在是气不过,张延孟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了,他气道:“你他娘的别得意,谁胆小谁怂包我们走着瞧!”
“随时奉陪。不过兄弟我既然尽了这份心意,这块匾就请各位带走吧,免得我亲自送。以后要是我怂了,我自己领回去!”陈文麟笑着,目光扫过张延孟,在周至柔脸上逗留。
“你!”张延孟眉心狂跳,周至柔这时却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唱戏般的哈哈长笑,然后道:“既然陈上校尽了心,那张司令你就收下吧,以后我们看看谁才是‘胆小人怂’。”
‘胆小人怂’正是李孔荣对抗战时期中国空军的整体性评价,不过这只对陈文麟说过,现在陈文麟却把这四个字做成匾额送给空军,实在比‘东亚病夫’那四个字更具打脸效果。张延孟是部下,周至柔让他把匾带走他就带走,轿车塞不下,轿车就不关门。这些人一溜烟就冲出了海军昆明机场,门卫要登记也不停车,反而加速轰的一声把挡杆撞飞。
站在窗前看着陈纳德的汽车远去,刚才不说话的龙云叹道:“文麟兄这又是何苦?”
“你如果不想和谁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死死得罪他。”陈文麟笑道,龙云是自己人,有些话可以说。“再说,空军就是这个德行,如果不嘲笑他们,海军说不定也会变成那样。”
“这倒是。”站在地主的角度龙云认为陈文麟不应该得罪空军还有航委会要人,可想到自己的航空队,龙云又频频点头。战士是以战斗为荣的,就空军那副窝里横的德行,确实应该嘲笑。“好了,文麟兄,我是来救场的,不过你这么做也不是不对,以后要小心便是。”
“谢谢龙主席。”陈文麟对着龙云敬礼,他明白龙云的好心。
“都是自己人,谢什么谢。我先回去,航委会这些人还是要招待的。”龙云道,“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找绳曾也行。”
“龙主席,刚才不是假警报。”见龙云想走,陈文麟不得不实话实说。
“什么?!”龙云大惊,他扶着眼镜看向窗外天空,急问:“日本飞机来了吗?”
“我已经让飞机拦截了,他们刚刚进入云南省境。”陈文麟道。“如果没有人发现,事后请您找人清理那些日机遗骸,并且尽可能封锁消息。”
“为什么?!”龙云和龙绳曾异口同声,他们不清楚为何海军要如此行事。
“来了大概十五架日机,我方十三架飞机迎战,我的打算是全部击落不放走一架。封锁消息对以后作战有利。”陈文麟解释着,“我们不说在哪里击落的,也不说是谁击落的,日本人就不知道敌人在哪,下知道下次该往哪个城市飞。主席也不希望日本飞机老来昆明吧?”
“不希望,当然不希望。”龙云点头,他道,“现在日机在哪,我要马上打电话。”
“蒙自。现在应该在文山上空相遇了。”陈文麟道,手指向了墙上地图,又看了看表。
刚才送匾的时候,机窝里的攻击机便一架接一架起飞。雷达员此前通知的方位是云南、广西,越南三地交界的富宁,但日机从来不轰炸富宁,他们只轰炸滇越铁路重镇蒙自,还可能轰炸昆明,不过轰炸昆明的次数极少,38年一次,39年一次,所以这次轰炸的应该是蒙自。
富宁到蒙自直线两百多公里,日军轰炸机——飞机应该是从海南起飞的,而海南是日本海军的禁脔,也就是说,来的应该是日本海军的九六陆攻,其巡航速度两百二十公里每小时,它们需一个小时才能飞抵蒙自投弹,而破坏者攻击机不挂载炸弹的情况下极速超过五百七十公里每小时,它们可以从容的在文山上空抢占高位等待远来的日机。
没有战斗机又如何?海军就是轰炸机打轰炸机、十三架对十五架,也要让日机有来无回、碎尸长空。看着正在战战兢兢拨电话的龙云,陈文麟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