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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尺见方的视野落入眼中,夜空中那残月清亮得灼人。
护卫先飞上去,确定四周无人后朝下面喊了声,一干人陆陆续续上来。这里是西邺城外偏僻的一角寻常都不见有人来往,她自是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远处城墙高耸火光历历,喊杀声恍似从天边飘来,让人听得不真切。定定地望着,寒风中飘扬的旌旗已经不是默帝的麾下的旗帜了。
这么快他们就掌控了西邺城!说不意外是假的,可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其他人却是饱含愤怒地瞪着那换了主人的高墙。
“你们走吧。”这时候城里还乱着,她要进去看看,不看到赫连烬她心头那口怒气出不去。“城内的斛律将军我会尽量搭救,父皇早些离开将浦城的守军调过来,或许咱们还能趁机扳回一些局面。”
“风雅郡主和默帝想去哪里?”就在默帝他们欲离开时,周边幽静漆黑的世界里突然亮起火光,犹如排列好的阵型被推乱,一点一点连续着开始亮起来。唰唰唰,不用言语,跟随出来的百余个死士自动围出个圆形,将默帝父子三人紧紧保护在安全范围之内。
风雅郡主和默帝等莫不失色,连绵的火光勾勒出一条散发着强光的线条,将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人显现出来。为首一人玄衣乌发,高居骏马之上,在周围光亮的映照下那一张倾国之色的面庞上挂着讥诮的笑意,凝视着落魄得宛如丧家之犬的他们。她身后,打扮得艳丽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抱手,穿着鱼鳞甲的弓箭手环形包围,其后是着山文甲持刀兵士。
这就是一个大网,而他们就是网中的鳖,轻易地就被套住了。
“鱼璇玑?”风雅郡主看着那张熟悉到令她发狂的容颜,一股戾气自心头猛窜,将她所有的冷静都打乱了。默帝眼眸中染上的肃杀冷得几乎可以把人的霜冻了,这就是陨圣楼楼主,赫连烬名义上的王妃,让他宝贝女儿受辱的女人?
“本座的出现让你很意外?”鱼璇玑冷漠地裂开嘴,清冷的面容上挂着不深不浅的嘲讽,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
风雅郡主怒目圆瞪,表面上却冷静的样子,哼笑:“既然烬王都没死,你这祸害活着也算预料中的事情。”
“辱骂主上,该死!”身侧的骆惊虹听她一句,挑中“祸害”二字,扬手一簇火光宛如利箭般朝着风雅郡主就飞了去。那团不大不小的火宛如流星飞坠,速度奇快不说竟没有要熄灭的样子,径直掠过死士的阻拦直袭风雅郡主的面庞。
娇颜上染上惊色,回掌以强劲的掌风将之熄去,不想火团中竟因她的掌力反射出一只细小的针,无声无息地刺入她肩胛之内。感觉肩上一痛,赫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入体已经无法抽出。
“卑鄙!”她眸子顿时红了,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鱼璇玑听罢,浑不在意地挑起自己一缕细发,缓缓地缠绕指尖,凉凉地望着她笑起来,声音轻缓道:“本座在云雾山的行踪是谁发现的?赫连怎么会前往极北的北蛮荒原?甚至司空珏怎么会突然跑到海上,要去寻方诸山?是谁刺杀北堂青那老女人,将北堂及引到僻静处射杀嫁祸给赫连的人?蒙巴部族不过是遭遇春旱,可为何要在赫连在的情况下控制下相?城主府后院水塘下的古墓?这些,赫连倩你又知道度多少?”
“……”被她连番质问,风雅郡主竟说不出话来,心头惴惴。尖锐的指甲划破掌心的柔嫩肌肤,她却一点不感到痛楚,只是那样怨毒地望着云淡风轻的鱼璇玑,恨不得上前去撕了她的面目。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不能小瞧,可她把那些事情都能串联到一起,可能已经发现什么了。纵然惊悸愤愤,她还是强制镇定下来,肩上的痛楚蔓延,她感觉不到毒素流窜却发现自己越发没力气。手掌捂住肩,风雅郡主突然笑道:“可惜,你们竟然都没死!”
“你无法看着我们死,那么现在,就是本座看着你死了。”鱼璇玑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些事情,也就不必跟她废话。话音落,弓箭手中的箭矢下雨般朝着中央的那百余人就射了过去,那是死神铺开的黑暗之网专门收割该终结的生命。死士们挥舞着兵器抵挡着飞箭,就是默帝也抽出随身的短刀,试图想要撕开那严密的包围,突围出去。带着金属尖锐的箭矢碰上同样尖利的刀剑,发出不轻不重的铿鸣,擦出火光点点。
嗤——
刀刃深深入体,蚀骨的寒意从胸口扩散开去,风雅郡主和默帝惊慌不已却满含着震惊地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人。他,他怎么会对他们出手?想过诸多可能,却无法想象竟是她的哥哥把凶器送入了他们的身体。
矶王世子站在他们中央朝前一点的位置,双手已经脱离了那一双精致的小刀,转身看着默帝和风雅郡主惊疑、错愕、悲痛、愤怒的神情,轻轻挑着眉笑了起来:“两个蠢货,就你们也想夺烬王的地位,设计主上,简直不知死活!”
蠢货?亲儿子(哥哥)竟喊他们蠢货?
“你不是我哥哥!”他眼中那一抹明显的轻蔑落在她眼里,风雅郡主极度惊怒之下当即拔出胸口的小刀反手刺到他身上。
风雅郡主这样狠准刺下,对方脸上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凝固了。眼底狷狂还未散去,他突然身子一晃,神情跟着迷乱而讶异地盯着风雅郡主,不相信地问道:“风雅,你,你为什么?”
“你根本就是鱼璇玑的探子!”风雅郡主狠毒的目光宛如毒蛇的信子,刺得他浑身冰冷。突然被抽了刀,胸口喷出的血似决堤般控制不住,手掌紧紧捂住可血水还是顺着指缝咕咕冒出,将那鲜艳的裙袍染得血红刺目。她脸色苍白,嘴角却是挂着凄冷毒辣的残忍笑意。
“我,我是……”许是她刺得太深,矶王世子话都说不完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震起一地尘埃。大睁着的眼,表示着他有多么地死不瞑目。
“主上,这父子兄妹相残其实也是出不错的戏。”眼瞧着这一幕,骆惊虹兀自发笑起来,那落井下石的笑声里是对他们无尽的讽刺。
盛怒中的默帝和风雅郡主一愣,须臾之间似乎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神情暴怒得宛如那随时都要吃人的狮子。风雅郡主蓦地大吼一声:“我杀了你!”
她身后的默帝忍痛将她往前一推,厉声喝道:“风雅,走!”垂死的人突然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竟冲到死士前面,不要命地拼杀将最薄弱的那一段杀出一条空隙来,一掌将受伤的风雅郡主打飞,转而狂躁地冲向马上的鱼璇玑。
弓箭手迅速着位,对准目标万箭齐发,普天盖地的箭雨下,默帝还未奔上来的身体顿时成了箭靶,噗通一声倒地而死。
“主上?”瞅着风雅郡主和几个死士逃脱出去,骆惊虹马上就下令所有人去追,却被她以手势阻止了。
他不明所以地瞅着鱼璇玑,却听她道:“穷寇莫追,回城。”
策马转向城门那方,鱼璇玑从容不迫地往前而去。骆惊虹站在原地,将今夜的事情一思量,恍然有悟地点了点头,只让小部分人追上去,其余的都跟着一起回西邺城了。
此刻,西邺经历了再一番的血腥洗礼,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尸体堆积如山几乎都快把道路给阻隔了。好在杀戮已经结束,十二骑将已经下令开始清理尸体,追剿残寇。
烬王府,鱼璇玑带着骆惊虹走进来时,府内已经到处都是黑甲精骑的人。因都知晓她身份,无人敢阻止她前行。快入厅前,一抬眼就看到四处灯火通明,护卫严森。偌大的院子里跪满了帝月的大臣,他们衣袍狼藉浑身血污,个个伏地垂头样子恭敬。
他们前方石阶廊檐下,约莫*岁穿着锦衣华服的小男孩绷着张苍白的脸,目光空空地望着地上跪着的大臣。他旁边一抹高大的身影,玄衣张狂卷起,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冷冽肃杀,暗蓝的眼眸一扫仿佛满地都是寒冰凝结。
“……遗诏本王已经让人宣读了,皇兄的亲子犹在,帝位本王是不会继承的。但皇子年幼,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帝月饱受内乱之苦,本王会行摄政之权,待皇子长成再行归政!”冷冰倨傲的声音在夜中响起,噼噼啪啪的火声被风给掩盖了,只剩下那坚定的陈词。
众大臣惶恐跪拜:“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们去赫连的书房吧。”鱼璇玑淡淡地扫了那么一眼,见大局已定就不再看下去。
骆惊虹狐疑地朝那边看去,只觉得主上奇怪的很,烬王在那里她怎么都不上前去跟他说两句话?狐疑归狐疑,他还是遵命地跟上来。两人到时,赤冰和十二骑将其中两人、白钰及白逍玉落都在,见她人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参见王妃(主上)。”
“现在城内清理得如何了?”鱼璇玑径直走到上座坐下,墨玉瞳卷染了夜的幽深,看着敞开大门外的景象眸光不明。
赤冰出列说道:“多亏了王妃的驻军防御图,黑甲精骑已经把斛律老头及他手下的兵士都控制住了,城内的都是些听命于矶王和风雅郡主的侍卫,城外的翼卫也被调虎离山引开了。等他们再回来,就是自投罗网无人可救。”
“主上可放心,城内的侍卫已经不成气候了,只是接下来繁琐的事情太多,恐怕真的有的忙了。”矶王败失帝位,西邺在短短不到三月的时间内连续发生两次大规模厮杀,皇城宫殿和民房被损的太多,无辜而死的百姓也不少,朝堂上的大臣任职以及百姓百姓安抚等,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的耗费。白钰瞄了眼自己的弟弟,给了他个眼神。
白逍忙站出来,慷慨陈词:“主上,白逍定然全力相助。”
“赤焰他们还未归来?”手指无规则地敲击桌面,她神情冷淡语气凉凉。
白钰笑着解释道:“赤焰他可忙得走不开呢,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帝月现在成了一个烂摊子,的确需要好好整理。白钰,你就协助赤冰赤焰好好处理下近日政务。”她沉吟些许,淡淡说道。
赤冰脸色微变,委婉反对道:“王妃,帝月的事情还是让爷做主吧,虽然您是好心,但是陨圣楼也不好过多插手爷的事。”
“他不是赫连!”鱼璇玑也不恼,只是轻飘飘地丢出一句简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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