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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可靠。温煦,你再动来动去,老板就被你压昏过去了。”
温煦连忙摸索着起身,跨出浴缸。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照明,这一看才知道,居然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这时候,花鑫已经出了浴缸,左右看了看,咂咂舌:“我去看看这是几号房。”
温煦拿着手机走到房间里面,发现这里是一间套房。他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待客区,里面才是卧室。在他面前,是一扇落地门,外面是阳台,摆了一套桌椅。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五星级的酒店,正经不错呢。”
花鑫走到落地门前,将窗帘拉好:“资料上写程双林是在1012号房间,这里是1013号,那小子应该就在隔壁。”
“怎么查?要假扮成服务生吗?”
花鑫笑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扮成服务生那要怎么办?怎么进到隔壁房间呢?
花鑫脱掉外衣外裤,又在衣柜里去了件浴袍穿好:“等着我吧。”
温煦乖乖地点头,看到花鑫在出去之前,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张黑色的卡片。
万能卡啊。
花鑫离开1013号房,果然看到隔壁的房间号是1012,按响了门铃,等了五分钟也没人开门,花鑫左右看了看,拿出黑卡扫过把手上的读卡器,房门应声而开。
花鑫一闪身进了1012号房间。
温煦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花鑫就回来了。温煦并不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盯着老板的脸,试图看出些端倪。
“别愣着,把椅子拿过来。”花鑫走到书桌前,继续从裤子口袋里掏东西。
温煦又拿了把椅子过去,坐在花鑫的身边。花鑫将手机摆在桌子上,用东西垫好,找角度:“我在隔壁放了监视器,等会就能看见了。”
“监视器?”温煦蹙蹙眉,“走得时候,怎么拿回来?”
“没想过。”
“什么?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呢?”
话赶话的功夫里,隔壁房间的灯亮了。
这么快?如果老板再晚出来一分钟岂不是就撞上了!
温煦当真出了一身冷汗,花鑫却是老神在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
这时候,钱毅已经把光头男扶了起来,还帮他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光头噗通一声又给钱毅跪下了,抓着他的衣襟哭了起来:“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以后有事您说话,要我干什么都行!”
钱毅低着头,单手搭在光头的肩膀上带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搭肩这种动作让光头受宠若惊,佝偻着背脊,仰视着钱毅,明明比钱毅还要高一点,他却需要仰视着这个人。
钱毅没再说什么,带着光头慢慢地走,走到挖好的坑边,钱毅停了下来。
光头男还在反反复复地说着,谢谢大哥,以后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要是敢对您不敬,我第一个弄死他。您放心,我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程双林。
钱毅仍然沉默着……
表忠心的话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说不出什么花样来。光头左右看了看,察觉到了某种异常。
“大哥……”
忽然,钱毅脚下使了个绊子,光头男倒在了地上,旁边两个男人走过来,分别按住了他的手脚。
钱毅俯视着挣扎叫喊的光头:“你这种人,给我做狗都不配。”
光头这才明白,从始至终这个人都没想过让他活下来。他破口大骂,对着钱毅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再然后,两个男人合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温煦能看到光头的双腿不停地在地上蹬踹,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声音,甚至能看清杀人者癫狂的表情。
「记住我的话,我们只有观察权,没有干预权。」
但是,这真的很难受,很难受。
第一次目睹死亡,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躺在灵柩里,因为烧的太严重,脸上盖着一块儿白布。他的心就像那块白布一样。奶奶拉着他的手。那时候,奶奶的手很热。
第二次目睹死亡,是钱文东卡在破碎的挡风玻璃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里面的眼球随时都能掉出来,鲜红的血顺着脖子往外流淌,身体剧烈地抽搐。花鑫走在他身前,拉着他的手,那时候,花鑫的手也很热。
这是第三次目睹死亡。光头被人活活掐死,他只能看到一双腿。这一刻,花鑫仍旧在他身边,但是,温煦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心好像随着光头的生命一并流失,死亡与绝望化成了黑暗,夺走了人世间所有的快乐。而这一切竟然如此简单。
而他,只能看着。
花鑫的手微微一动,低下头看着紧挨着自己的温煦。青年的脸上惨白一片,眼睛瞪得通红,紧抿着嘴,呼吸紊乱。
他在努力,保持冷静,不能冲出去,不能干预,冷静地站在这里,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掐死。
花鑫放弃了捂住温煦嘴巴的打算。因为,温煦牢牢记住了他的叮嘱,用了所有的理智克制着冲动。
这样的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去妨碍他。
光头彻底不动了,两个男人拖着他的尸体扔进了坑底。地面上留下一条拖扯的痕迹,这就是光头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站在坑边的钱毅拿出手帕,擦了擦衣摆上的唾沫,厌恶地撇撇嘴,将手帕丢进了坑里。
深夜的林中,铲土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嚓、嚓、嚓……
温煦紧咬着牙,眼睛紧盯着后方,确保不会错过每一个细节。
三点二十分,钱毅带着两个手下离开了树林。
直到完全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花鑫才长吁了口气,后退一步,担忧地看着温煦,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犹豫了片刻:“还好吧?”
温煦缓缓地蹲下去,靠着树坐了下来,疲惫地说:“你让我缓缓。”
还好吧?
你让我缓缓。
简单直接,说出各自心里最直白的念头。
放下需要缓缓的温煦,花鑫快步走到已经被填平的地方,四下观察了一会儿,又打开手机,确定坐标。
他们所剩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没了。回去的时候,温煦没有抓住花鑫,花鑫也没去照顾温煦。反倒是落脚的瞬间,温煦感觉到身后真真实实的温暖。
墙上的时钟,打响了晚上十点的报时。
温煦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外面走,花鑫沉声问道:“干什么去?”
温煦什么都没说,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花鑫郁闷的自言自语:“这才哪到哪啊。”
如果温煦听见了花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作何感想。或许,他会继续努力接受所谓的“这才哪到哪啊”,或许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离开,温煦的确想过,甚至想过不止一次。而让他坚持留下的理由,却是那么鲜明,鲜明的连回避都没有可能。
但是,留下来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接受;接受也不能代表完全理解。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光头的死,是在2014年1月,算起来已经过去了两年。已成事实的死亡,他只能接受。但是,他无法理解钱毅为什么要杀光头。
光头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