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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该有的黝黑不同,这双眼此时是浅青的水色,就和泡着他的不知名液体一色。
“博……博士,怀少将醒了!”与年轻博士站在一处的一位中年人颤抖着喊道:“不,不对,怀少将已经死了,这个身体明明只能靠我们供应微薄的运行机能,根本不可能还活着!”
年轻博士搁置在玻璃上的手缩了缩,一拧眉,冲那人吼道:“闭嘴,怀饶已经死了,他不是怀饶!”
是的,怀饶已经死了,他不可能是怀饶,不可能是那个被称为怀少将的怀饶。那么,他是谁?所有人都从心底冒出这样的问题。不是不知道答案,但答案实在让人不寒而栗,没有谁敢说出来。
玻璃里的青年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他们会想什么,他从睁开就没有动过的眼眸此时移了移,将目光落在了与他最为贴近的年轻博士身上。
年轻博士身子一颤,下意识抽开手,退出他的视线。只是,还没等到他实现自己的想法,脑袋忽然一空,再不能言也不能动。玻璃圆柱里的青年面上露出了机械的微笑,弧度恰到好处,却怎么都无法给人温馨感。他低首看了看自己垂下的手,苍白透明地能看见皮肤下血管。空白的记忆让他无法对此产生不满,他只有新奇,对未曾触碰过的事物的新奇。
年轻博士的手也还搁在玻璃上,玻璃圆柱里的青年敛了敛眉眼,像是思考了一番,慢慢抬起手,印在年轻博士的手掌处。手掌与手掌之间隔着玻璃,自然无法真的触碰,他是感到可惜,而年轻博士仅剩的意识全都在庆幸。
那可是跨领域病毒啊,谁知道碰到会是怎样的下场?不论是被破坏机体、细胞、系统,还是传染病原体,都不是他想见到的。想到这儿,年轻的博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意识不继续被侵蚀,就在他能够简单地控制自己的肢体时,玻璃里的人却因为他收回手的动作瞳仁微缩。
变故总是在人最不想发生的时候发生,玻璃圆柱里的人淡淡地扫了一眼快要脱离自己控制的年轻博士,收回了手。下一刻,研究人员们眼前的人消失不见了。不,准确来说并不是消失,而是一瞬间液体化,和淡青色的不明液体融为了一体。
没有谁知道这一变化代表了什么,但他们能够感受到这一变化带来的危险气息,那股气息几乎压得他们头皮崩裂!
“跑!快跑!”
谁吼了那么一声,犹如当头一棒!来不及多想,所有人员一致地拔腿向门外抛去。
然而,来不及了。
“滴答——”
“砰——噼里啪啦——”
水滴声与玻璃碎裂坠地的声音在研究室回荡着,淡青色的液体以几乎不可能的姿势喷薄而出。人们躲闪着,谁都不愿意让这样的液体碰到自己一毫,但这液体就像长了眼睛一般,随着人们的躲闪而追随。
被液体沾到的人哀嚎着倒下,他们的身体开始溃烂、僵硬,最后死去。而没有被液体沾到的人也不幸运,他们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不再逃窜,反而停留在实验室里,不停地自残。
昔日声名显赫的研究室此刻如同炼狱,也似精神病院。
“滴答——”凭空一滴水滴落入地面的液体中,大部分液体被收拢于一处,最终在半空中凝聚出一个人的形体。水状的形体晃了晃,随后慢慢变为血肉之躯。
黑发及踝的人赤足踩在研究室中央的水滩中,双眼毫无情绪地环视了一周,后迷茫了一刻又了然过来。
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他茫然了什么,又明白了什么。
“怀饶……怀饶!只恨没有彻底毁了你!”横七竖八的尸体中,一人往前爬了几分,抬起一张被毁得看不出原型的脸,狠狠道。
这人是那个年轻的博士。怀饶只稍0.01秒就扫描出这人的身份,他往前走了一些,在这人的眼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命不久矣的人。
虽然年轻博士喊得气势汹汹,但那也不过是回光返照。怀饶停在此处,年轻博士沾满鲜血的手抬起,还未扣住怀饶的脚踝已无力地垂下。
他死了。
怀饶如此断定,淡定地很。
死亡,是生物专有的词,而人类,当他们死亡时,他们会选择火化,在火中化为灰烬。怀饶所知道的理论如此告诉他,所以,他选择烧了这座研究室,和这里的人。
只是一个意念,所有的机械和微细胞都得到了共鸣。运作、发热、爆炸……
“哄——”的一声,火光烈焰。
火海中,怀饶安闲而立,他在问自己——
我是谁?
我是什么?
我叫怀饶。
我是……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