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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韵如脸色一冷,也不惊惶,冷笑一声,倏然伸手向许漠天额上点来。
许漠天知这女子了得,也无心与她对敌,更何况他一军主帅,实没有必要自降身分,与俘虏过招,所以只是不慌不忙,退后了三步。同时,四周许多秦军已是大声呐喊,扑了过来。
楚韵如却只一招虚点,手一扬之间,许漠天只觉腰间一松,心中微震,抬手向腰上长剑按去。却觉寒光耀眼,长剑自行出鞘,自己的手,倒像是伸向剑锋,任凭一剑断指。
许漠天心间一惊,手顿在半空。
那长剑就如长了眼睛一般,飞入楚韵如手中。
许漠天是百战名将,武艺非凡,就算是吃了一惊,也不慌张,一瞬间已将功力提至最高,脚下不丁不八,做好应付一切攻击的准备。
四周救主秦军已经扑到,后方一干将领见主帅长剑莫名其妙飞到楚韵如手中,也都色变,飞扑过来,唯恐让许漠天吃亏。
容若倏然纵声长笑,四周寒光闪闪,刀下如雨,他自安然不动。
这一次秦军都是为了救护主帅出手,不似刚才纯为立威,出手之间绝无余地,眼看容若与楚韵如就要被乱刀分尸。
许漠天却心中苦笑,他有心吓一吓这二人,逼他们承认身分,没想到楚韵如忽然出手,诡异至此,把所有人都震得情急失措。
如今他们是以一军之力对两个俘虏,人家谈笑自如,自家百战秦军,却从将军到士兵,个个脸色大变,惊慌失措,一大群人扑过来,实在太**分,徒惹人笑。
更何况,他哪里敢真让人把容若砍了,情急间,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喝,声色俱厉,把所有在场秦军都吓了一跳。提刀扑向容若的人,无不拚命收刀。奈何不是人人武功高强,可以收发自如的。
有人勉力一偏刀势,为了不砍伤容若,而身不由己,踉跄向前扑出好几步。
有人拚命一转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有人强力咬牙收刀,身不由己,一跤坐倒。
有人大喝一声改刀势,长刀砍到地上,拖出长长刀痕,自己双手又酸又软,才算没有伤着人。
一时之间,乒乓之声不绝,状况一片混乱。
许漠天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恨又是惭,纵是一向自负善于带兵,这时也不由满脸通红。
不过,他连羞怒都来不及表现出来,因为还有三人未能收刀止势,钢刀对着容若与楚韵如砍下来。
许漠天急得眼都冒火了,楚韵如却不慌不忙,轻笑一声,长剑漫不经心,信手一挥。
只听得兵刃落地之声,三把刀几乎在同时一时间落下,三个执刀秦军,犹自面色茫然,竟似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此时,秦军混乱一片,面子丢尽,楚韵如横剑于胸,面带微笑,容若长笑之声,犹自未绝。
这笑声,清清朗朗,直入云天,不知何时,竟惊得远处,飞鸟掠起,于白云蓝天之下,久久盘桓。
容若笑了良久,才负手而立,悠悠道:“许将军,你这帅府好生威严,这一干秦军将领士卒,果然威风凛凛,这般迎客,实在让人受宠若惊,只是这帅府正厅之外,却还缺一件东西。”
许漠天不知道容若这时为什么带开话题,只是他因己方大大出丑而郁闷万分,一时间也只能顺着话题问下去:“不知缺些什么?”
容若漫声道:“就厅前还缺一只鼎,鼎下烈火焚烧,鼎内油脂沸腾,你可将我绑在鼎上,我若不跟着你一起编谎话,便将我扔下去,只怕你就算要我喊你做爷爷,我也只能乖乖喊了。”
他笑语安然,悠悠然望着许漠天:“许将军要不要试一试。”
这种电视里最常见的威逼手段,他看得多了,而被威逼的主角,总能或义正辞严,或机智百出,不但把危险避过,还能将敌方慑服。
容若自己对于这等精彩戏份向往已久,刚刚走来,见这里居然没放大热鼎,心里还蛮觉失落,不由积极向许漠天做出建议。
许漠天却觉气闷无比,容若自己真是诚心诚意说出来的,旁人听来,却实在是一片讥讽嘲弄之意。
楚韵如却不知道内情,只觉容若这一番话,实在慷慨激昂,心下欣然,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自是生死与共的,你不惧死,我又何惧。”
她看了许漠天一眼,面带不屑:“我虽是女流,也知自重,岂能受这等欺凌女子的小人之辱。纵陷于万马军中,我自能一死以留清白,何人敢于辱我。”
容若笑道:“好,大丈夫若不能就九鼎食,自当就九鼎烹,我们若能在一处,血肉相融,岂不快哉。”
他越是这等轻淡生死,笑意豪迈,越是气得许漠天头顶冒烟。
一旁秦军,虽然视他们为敌人,也无不露出钦佩之色。
许漠天心知肚明,这两个人根本拿准了自己断不敢要他们性命的,才敢这样肆无忌惮,逞尽英雄。
有心把人拿下来,让他们吃点苦头,楚韵如却已横剑作势,摆出若有人敢于无礼,必力战而死的姿态,语气中更点明了,实在不行,便会自行了断,一死留清白,断不受辱于人的意思。
仔细想想,以帝王之尊、皇后之贵,面对羞辱,的确很可能选择死亡。这样一来,许漠天就算恨得牙痒痒也不敢胡来了。
眼看局面僵在这里,园中无数秦军,竟谁也拿这谈笑自若的两个人没办法。
这时,忽听得脚步声起,剑甲相撞之声,迅快而激烈,一人迅速走入园门:“大帅。”
容若应声看去,原来是许漠天的副将赵文博。
这位勇悍的将军,也穿了新盔甲,重理了仪容,只是神色憔悴,脸色青白,眼中满是血丝,一只胳膊还吊在胸前。可见,那一战必是吃了大大的亏,虽然许漠天把他救了出来,他自身也受了重伤。
赵文博见花园里情况诡异,面现讶色,却并未迟疑,对着许漠天施了一礼:“大帅,我已将所有被俘楚军都吊在了外头,到了午夜,剐心以祭死难将士。”
容若脸色大变,猛得拉了楚韵如向外跑去。
四周秦军哪里能容两个俘虏这样胡闹,不过,许漠天嘴角已掠起一抹微笑,微一挥手,众人自然向两边退开,给容若让出了一条道路。
跑出两道园门,眼前已是可容千人百人跑马的演武场。
场中立了几百排木杆,除了一些重伤兵员,其他的楚军俘虏都双手倒缚,被吊在半空中。有人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有人满头大汗,但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咬着牙,用愤怒的目光瞪着一众秦军。
看到容若出现,所有楚军脸上都有松一口气的表情。
有人大叫:“公子,你还好吗?”
“公子,你没事吧?”
“公子,这些秦狗可曾为难你?”
容若心如刀绞,是他让这些人放下武器,不要抵抗的,是他让这些人,失去了战死沙场的荣耀,而沦为屈辱的俘虏。
可是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仍然没有任何人怨恨他,反而无比关心他的处境。
容若铁青着脸转过头回望,许漠天已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容若直接走到他面前,大声说:“放他们下来。”
“为什么?”许漠天冷笑一声:“因为他们是楚人?”
容若用尽全力大喝一声:“因为他们是人!”
许漠天莫名一怔,觉得胸口如受重击,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叫他所有的冷酷言语、残忍逼迫都出不了口,面对这男子带着怒气的眼睛,他一时竟觉不能逼视。
耳旁仿佛传来赵文博的低呼:“将军。”
许漠天定了定神,这才道:“两军作战,讲不得仁恕之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对待敌人,自应无所不用其极。”
容若冷笑一声:“国家与国家的战争,应该只有敌人而没有仇人,若每一个战死者的家人与朋友都要报仇,那天下再无宁日。战场之上,他们自然是你们的死敌,损身殒命,别无怨言,既已放下刀剑投降,便再也不是敌人。许将军也是一城主将,难道连对待俘虏最基本的仁恕都做不到。古来虽有杀俘之事,但或是逼不得已,或是生性残虐,最终不免尽失人心。将军平日应该不是这样对待俘虏的吧?”
许漠天淡淡道:“不错,往日我也会把俘虏收于军中,用做军奴,不会轻易杀戮,只是此一战,楚军杀我太多士卒,军中怨气升腾,不杀这些人,不能平众将之怒。”
容若冷冷道:“此一战又是何人引起的?楚军纯为自保,奋力反击,又有何错。”
许漠天对答如流:“两国交锋,所有名目道德不过虚妄,胜就是对,败就是错,不必再谈道理。”
“好,那就不谈道理,谈人心。楚军为秦军所俘,活该倒霉,但是秦军难道就没有人被楚军所俘吗?今日将军如此对待楚军,那么,他日楚军又会如何对待被俘的秦军?”
许漠天深深看了容若一眼,淡淡道:“我大秦勇士,为国而死,又有何惧。”
容若不由气结,愤而喝道:“你身为主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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