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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以假子送阿姆,自己一行回去,纯孝名声立马传遍陈留,虽然说孝廉的名额各郡每年只有一个,可是人家梁国有啊,别忘了人家可不像自己是寡居之妇人睡觉——上面没人。人家有梁国尉罩着,未来的前途可着实不可衡量。想想昨天那个小妇人,堂堂一个清新小宅女,大院不出,二房不进,最后却什么条件都没谈,就这么乖乖地上了蔷夫的床,为的什么?还不都是年龄惹的祸。左思右想,游徼狠狠地一咬牙:妾就妾吧,皇帝的妾那还是贵人呢,金印紫绶,数十斛粟的俸禄。这一把,赌了!
为了把妹子推销出去,心潮如絮的游徼破天荒地大不敬了一把。素不知,他今天心中这么一比,日后恰好兄凭妹贵,加上从龙之功,一路扶摇直上,不仅当上了羽林中郎将,秩俸比二千石,主宿卫护从,家中更是娶上美妻十数人,更有那当世美女貂蝉刁秀儿,因犯天颜,被赐了于他,从此夜夜莺歌燕语,乐不思晨。
其实,为妻为妾,与其他诸人皆无关系。只要当事人的哥哥想得开,其他一切都好办。所以,当游徼吞吞吐吐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时,众人心中均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好酒有了,不但如此,喜宴上肯定还是可以尽情地再喝上几坛,另类嫁出去了,从此县城里面也要安分一段时候。估计今后全县的豪门哥儿遇到明溯都会自觉地翘一下大拇指,外加一句共同的台词:绝对够意思,牺牲你一人,幸福我一群。哥儿,今后你就是我罩着的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吱个声,当然……除了胡家妹子。夸到最后,铁定又是一脸的后怕,四下打量不休,生怕明溯他老婆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
胡家妹子就是游徼竭力想推销出去的那个。胡是胡作非为的那个胡。
游徼唤作胡魁,人稍微单薄了点,与名字有些不称。但是他妹子倒是名至实归:胡亦敏。本朝许慎曾撰《说文》有言:敏,疾也。当然,这个疾是敏捷的意思。不过,已吾县城诸少之间也私自流传着一个自己的说文版本:胡来亦是一种疾病。对,这就是胡家妹子在县里的风评,更是胡魁即便是为妾也极力要把自己妹子推销出去的一大主要因由。
终于弄清楚了大舅哥的姓名,明溯心里一阵舒坦,从此再也不要满口“游徼大人”、“大人”的生疏了。胡魁心里更是舒坦,他的职责决定了必须经常在外面行走,可每次出门都是眼皮子乱跳,保不准回去妹子又留了个天大的漏子给他处置。以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胡魁心里乐滋滋的。
事情有了眉目,接下来就该双方家长见面议定“六礼”相关事宜了。“六礼”是从西周一直延续到汉代以后婚姻成立的必要条件和必经程序。合礼合法的婚姻,必须通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六道程序来完成。纳采,即男家请媒人向女方提亲;问名,即女方答应议婚后男方请媒人问女子名字、生辰等,并卜于祖庙以定凶吉;纳吉,即卜得吉兆后即与女方订婚;纳征,又称纳币,即男方送聘礼到女方家;请期,即男方携礼至女方家商定婚期;亲迎,即婚期之日男方迎娶女子至家。
对于明溯来说,现在唯一的一件事,就是等,等到婚期之日,上门迎娶那个便宜小妾上门。也只有亲迎之后,他才能对这个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老婆有个相对直观的认识和了解。之前,即便他天天登门,也是见不到女方的。这是通常的情况。让明溯想不到则是,还没等到纳吉,他就直接跳过了程序,不仅见到了自己的那一位,而且还赚的钵满盆满高高兴兴地携美而归。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现在明溯自然什么也不须做。双亲俱在,稍稍问了一下地址方位,自有贼曹、狱史二人陪着喜意忍不住溢于颜表的胡魁,也就是游徼上门去了。得了,全倒过来了,女方赶着上门提亲,我这是算娶呢还是倒插门?明溯不禁有点郁闷,看着大舅哥迫不及待的情形,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
见四下终于无事,梁国尉挥手驱走随从,单独将明溯留了下来,吞吞吐吐问了一件琢磨许久的事情,又拿出一件什物,却是明溯屋里闲置的木刀。
原来梁国尉那天拿了木刀,越想越觉得玄妙,可又想不出何处特别,碍于面子,一直未能了解一二,这才单独留下明溯,仔细盘问。
初时,明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复见木刀,恍然大悟,于是,从环首、长柄,再到护手、刀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解说一般,又接过木刀,漂亮地挽了刀花,随即一个背刀式顺势收于背后,刀口向后,刀脊贴身。梁国尉这才明白过来。
说实在的,这个收刀姿势是明溯自个儿闲暇时分琢磨出来的,确实好看异常,但却过于花俏,战场上,变化瞬间万千,等他刀花一挽,估计对手的武器已然攻了上来。但是,已经心神为这个奇思妙想所震撼的梁国尉却没有在乎这点细节。
拿过木刀,梁国尉的手指颤颤地扶过环首上雕刻得略显粗糙的花纹,久经沙场的他很清楚这把所谓的“横刀”的实战价值:“的确鬼斧神刀。汝实吾平生所见之军之天赋者也。”想了想,挥手召唤小厮送上自己配用的环首刀:“溯国家大才。然世道艰辛,为免宵小之辈窥觊,实应藏于暗室,不宜广为人知。今奉上三十湅环首刀一柄,君可时常使用。至于木刀,吾这就代君毁去。”实在太过震撼,梁国尉不经意间已经把明溯视作为高于自己的存在,说话间用上了敬语。
“别啊……”毕竟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有点感情的,奈何梁国尉手脚太快,明溯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一堆碎木片心疼。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归后悔也是不及,你把我的木刀毁了,我就毁了你的三十湅刀,勉强可以凑上刀身……明溯心中念头一转,也就释然了。
二人相视默然,明溯正为横刀终于有了着落而激动,梁国尉则是为了当年因所持兵器陋钝而横死战场的袍泽而伤悲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