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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贾家姑侄如何暗中谋算家财,三人自茶楼归来,便见有小厮遥遥在门口相望,瞧见来人,忙迎上来见礼,又道:“秦掌柜,有位胡老爷找您,已在偏厅等了一个多时辰。”
胡老爷?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日街头偶遇的情景,少不得想起那句玩笑话儿来,脸微微一红,忙低头掩饰了去,暗忖他的来意,应是有事相商吧,只不知究竟是何要事需这般等候,苏云岫忍不住偏头看他,只见秦子浚面上笑容淡淡,眉宇间却平添几分凝重,心知必是极棘手的,忙道:“你快去忙吧,我与澹宁先回房里了。”
秦子浚点点头,便往偏厅行去。瞧他脚步如此匆匆,苏云岫心中好奇更甚,低头瞧见苏轩正奇怪地看着自己,不由“咦”了一声。苏轩看了眼秦子浚离开的方向,又笑眯眯地道:“您真的不知道秦叔叔的事?”
“这是什么话?”苏云岫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胡想些什么,净犯浑。”她虽极好奇,但子浚若不说,她自不会去提,更不会问,“你秦叔叔若真有事,自会告诉我们。”
“孩儿明白。”苏轩点点头,刚想再说几句先前的,却听苏云岫悠悠丢下去“这就好”,便飘飘然往前行去,叫他只盯着她的背影发呆,半天才闷闷地叹了口气,郁郁不欢地跟了上去。这如同霜打的蔫茄子似的表情,惹得苏云岫心中好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在心头无奈叹道: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非得捣腾这些个事儿,也不怕好心办错事。
回到房里,苏云岫的心思却似还在外头,手中拿着册簿,目光却不自觉地往屋外瞄,往复几次,忍不住撑头笑了,还好苏轩回了里屋,若不然叫他瞧见自己如此,指不准又得编排些什么有的没的。只是,头一次遇到秦子浚的老友上门,头一次瞧见秦子浚这般凝肃,叫她心底委实放心不下。
秦子浚回来得极快,不多时,人影便出现在屋门外,瞧见她眉梢间蕴含的焦急担忧,眉峰微舒,面上也染了笑意,温声道:“彦青既来了,也想再见一见你。”
胡彦青走在后面,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在迈过门槛的一瞬便消失不见,只余下满身融融暖意,再无半分之前的冷肃,唇畔含笑,温润如澹澹白玉,就连声线也跟着柔软了下来,心头不由长叹,子浚这回还真是……看一眼逆光而行的苏云岫,眉眼舒展,浅笑吟吟,眸光里隐晦噙了几分关切,倒叫他略缓口气,可转念思及此番之事,又沉重起来,担忧地看了眼秦子浚,还真是前路漫漫多事之秋哪。
心里百感交集,面上却也多打起几分精神来,笑着与起身迎出来的苏云岫见礼:“见过……苏夫人。我平素散漫惯了,竟又忘了备礼,再不好登门了却不见主人家,只盼你莫要见怪我这恶客才好。”说着,推搡了秦子浚一把,半是玩笑半是抱怨,“朋友一场,怎也不帮我美言几句?”
秦子浚无奈摇头,笑骂道:“还没进屋就浑说,也不怕臊。”
“是真名士,自风流也。若当真那般见外,我反倒会不自在些。”苏云岫笑着插话,目光在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上流连,忽的捂嘴笑了,“只不过,你们两竟是这般要好的至交,却真叫我有些意外了。”秦子浚温和持重,而胡彦青却是个极洒脱不羁的,如此南辕北辙的性子,却能谈得拢合得来,也不失为桩奇妙的缘分。
闻言,胡彦青一愣,旋即朗笑道:“名士自不敢当,却也愿沾几分士之风采。知己良友在旁,又有苏家妹子这般妙语佳人,当浮人生一太白。”
“可还需以酒助兴?”苏云岫偏头一笑,脸上多了几分顽达之色,“只可惜我却不会煮酒,不过大伙儿偶尔饮些冷酒也无妨,纵使当真胃里积了冷,也算是难得的一番境遇。”
胡彦青错愕地呆在那不知该做何言语,没想到只一句,便叫他露出这般神情,秦子浚好笑地摇了摇头,接话道:“此意甚好,的确是难得的体悟。你平日不常嚷嚷着什么要尝遍人生五味方为完满么,怎这回反不吭声了?”
这算不算交友不慎?看到秦子浚自然而然地站到那一边看自己的笑话看得一脸开怀,胡彦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初见的尴尬与微妙,在一通大笑里尽数化解。在屋里坐了会,胡彦青婉拒了留客用饭的建议,连道外头尚有琐事缠身,改日得暇再来叨扰,方起身告辞。两人一道起身,亲送他到大门外,待他登车走后,方回身进屋。
胡彦青斜倚在车厢里,撩动帘子,只见车外夕阳西归残如殷血,瑰丽的晚霞宛若烈焰熊熊似要将这半边天际尽数吞没般肆虐,那种燃尽一切的绚烂,竟叫他蓦然间生出一种绝望,此时此景,怕也只是黑夜吞噬前最后的美好了。
即使透着担忧,胡彦青仍尚能感受到些许美好,然此时的林如海,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沉沉的雾霭,无一丝透亮可作慰藉。
“贾琏人在何处?”
出现在书房里,俨然是许久前在杭城奔波的林砚,即使贾敏也不曾料到,林如海竟把林砚从苏云岫身边撤去,反而用到了自己这一边。听到林如海开口,林砚垂手回答:“燕语楼,静安客栈,老纪酒家,香云阁。”
林如海眉心微皱,眼底一道冷讽寒光闪过,低低笑了两声,燕语楼是城中登高处,静安与老纪鱼龙混杂,不失为打听消息的妙处,更不消说斜对面恰好便是林家极紧要的铺子,而香云阁,温香软玉在怀,举杯推盏之间,交上几个走街串巷提鸟遛狗的狐朋狗友也不难,这贾琏倒是会挑地儿!
“待他回来,叫他过来一趟。”
林砚沉默地点头,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内屋里。刚掌灯不久,便听屋外下人通报,说是贾琏过来了。
刚在老纪吃了回酒,贾琏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身边没有盯着自己管着自己的婆娘,要使银子便去帐房知会一声,也没人追着问这银子用哪去了,不论是呼朋唤友饮酒作乐,还是莺歌燕舞红帐脂粉堆里,只凭自己喜乐为之。起初他还想要收敛些,但姑父公务繁忙,并不过问这些琐事,姑母心心念念都是黛玉的婚事,也没这心思管他,如此一来,可不成了脱缰的野马,任他来回驰骋,如此几日,贾琏便再收不住性子,只盼着能长长久久在这林府住下去才好。
可今日,刚一回客院,却听管家过来传话,说是林如海找他,可把贾琏半醺的酒意整个儿惊醒了,心里嘀咕着到底寻自个儿何事,手上却极利索得收拾了一番,将自个儿拾掇得精神正经了许多,这才前去面见林如海。
“你来府中多日,我平素事多未能照看与你,见你这般闲逛着却也不是好的法子,你若有心,不妨随我四处走动一二,有何不甚明了之处,也可问我。你也是极聪明的晚生,若将心思摆好了,不论是尚文尚武还是旁的,总会有些作为,不坠祖上之威名,亦是善事。”
林如海的话不多,意思也很清楚,却叫贾琏有口难言,这本就是他明面上的来意,也是起初他的私心,如今如愿了,却是万难推辞的,除了感激答谢地应承下来,他再也没旁的话可说。回到自己屋里,不由愁苦了脸,贾敏交代的事他才做了部分,一些人刚接头联络上,眼下却没了功夫闲暇,往后的事该怎么办,他真的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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