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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了~~”管家赶忙迎上去。
陈师锡此时哪有闲情顾这个,他在家左等右等不见来报,也是慌慌张张的和长子叫了马车过来。
“事情如何?你们老爷呢?”
管家引着他进中院,“老爷一直在大堂等着,可段护院那儿一直没信传来。”
陈师锡眉头大皱,思索间已转到郭府大堂。
主位上的郭知章倒是沉得住气,此刻还闭目养神的安坐太师椅,他旁边的夫人却已忍耐不住焦虑。
“陈御史可有消息?”
陈师锡看她一眼,而后撂了肥重的下摆坐入圈椅,“早上让人去探了一品斋的底儿,店门紧闭,无人应答。看来事情肯定是发生了的,可就不知那姓苏的到底死了没。”
他话刚落,外头有郭府家奴气喘喘的跑了进来。
“老爷,今儿全城的报纸都没的卖,一品斋店门也关了,而且几条街上的捕役比以前多了,尤其是西水门那儿,进出都查的很严,看来是出案子了。”不知情的家奴如实以告。
郭知章沉吟着,敲着几面的手指放平下来。停顿了下。
“好。”随即端起茶。
眼下一品斋连报纸都发不出。且不论生死。苏进这主事人肯定是出事了,至于段宿他们为什么还没信来……估计是风头太紧。
他心一缓,不过座下的陈师锡却袖中反复握拳,心中忐忑溢于言表。旁边长子陈祁见了便替他问了,“郭侍郎,若是……段护院和那帮壮士出了意外,这又如何?”
他言下之意郭知章当然明白,哼了声,“段宿素小习武,学的又是杀伐之技,别说去了八人,就只他一个也足以了结那书生。”
“可万一……”
“不会有万一。这帮人是我心腹,如今又许以重金安顿老小,即便出事也不会失口风。”
……
……
一品斋里昨晚发生的事并不为人所知,不过这早报的停发却让所有人都议论起来,茶摊酒肆里的抠脚汉嚷嚷不停。还以为是摊主要涨钱,恨得直接去拐角报亭问,但这寻常风雨照开的报亭今天居然真的店门紧闭,走了几条街上均是如此,这就不由得让人信了今天无报。
民间只当是意外事件,明儿就好,可没想到三天过后,这报亭依旧木门紧闭,而有心人也发现这踊路街上的一品斋也已休业三天,这就不得让人有想法了。
“好端端,这报纸咋就没了呢。”
“不会是苏先生出了什么事吧,不然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模样,一点征兆都没有。”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已经习惯了报纸加豆浆的生活如今缺了一块,总是让人感觉别扭,说书的艺人就更是跳脚,原本凭着每天给不识字的粗汉讲报便可获得稳定收入,眼下可好,报纸歇业立马让他们也短了大半进账。
而士家内院的闺房中对此反应就更激烈了,足不出户的她们每天就靠报纸来获取外界信息,长久下来,多少形成了对信息的依赖,一天可以少吃顿点心,但这报纸却是万万落不得的。
麦秸巷的李家府院里,在听到底下回禀今日依旧无报时,李清照已经坐不住了,排开了凳几起来。
“姨娘,你就让安安去看看吧。”
王素卿凶这女儿一眼,不予应允,旁边已为新妇的曾芝兰拉住她,“这苏进多的是鬼主意,以嫂子看,这次多是他使的什么新伎俩诓钱,也只有你这丫头胡思乱想。”
“不过……”她不禁莞尔,“这三天来没看他的报纸,多少还真有些乏趣。”
李清照不得不安定下来,想着苏进以往行径,倒也确实有这可能,便坐了下来。
而这时的王素卿脸已板黑了,自徽宗宣布绍述后,朝中局势风云突变,元祐的那批老臣纷纷起折致仕,到得如今,就只剩苏轼几个度之生死的老酸儒留京固守,可她只是一介妇人,心头分量最重的还是这个家,若是李格非再犹豫不决,等到来年新政下来,怕整个家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所以此下哪还有心情顾这女儿的破事。
她戳了少女鬓处一下。
“你要有这闲心,倒不如去劝劝你爹,这几天人都关书房里不出来,你二兄天天去敲门,可你这做女儿却还有心思关心外人?真是……”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指责,只是叹气。
李清照揉了揉着鬓角说,“爹爹注重气节,如果现下不是众人皆自保而去,爹爹可能还会同意回历城,但如今众人皆私己而归,让道于奸,爹爹又如何能下的了决心?倘若爹爹这回真个自保而归,那女儿也是看不起的。”
“你!”王氏气极,想扇起的耳光被曾芝兰死命拦住。
“娘您别生气。安安不是这意思……”她使劲儿给李清照打眼色,可李清照却视若罔闻,不过终归是自己继母,也不会真个忤逆。
低眉顺眼了,“姨娘不用生气的,安安这也知内中厉害,所以我看爹爹必会留下自己,让我们回历城避难。”
王素卿深吸了口气,心里也能知道结果,所以缓缓放下了手。就骂了声迂腐。随即便起身离开了。曾芝兰怕王氏心情不顺,赶忙是跟上去安抚,临了还不忘剜李清照一眼,李清照只能勉强的一笑应之。
神思间。忧心着自家难事,也难免担心苏进,想到更远些,居然还记起了那天他对自己的话。
今年年关带你去见婆婆。
脸不应该的发烫,还耐不住扳着手指数,可转念想想现状,又黯然的放下了所有的希冀。
……
……
士家的烦恼暂且不顾,这民间确实几乎都在好奇一品斋的事故,生意做得好好的。怎的就忽然消失无踪了?作为一品斋东家的陈老头这三天可没少面对这些询问,凡事与苏进搭得上边的人,几乎都会差人过来问问虚实,甚至连矾楼、撷芳楼这些大酒楼也差人来问,人家言语诚恳。尤其矾楼那小姑娘,更是呜咽梗塞的,看的他差些心软。
“总算是把两位盼来了,仲耕可是事完了?”
后院的柴门放进了俩便衣衙役,伙计栓了门将两人引进后厢吃茶,而后到前堂支会了陈老头,所以眼下,正是这老头盼星星盼月亮的迎进门来。
三天前苏进突然让衙役传话有事外出,并让他停下一品斋所有事务,这些代话实在太突然,所以他软磨硬泡的从这俩衙役嘴里套出实情。
那名东虎的衙役此时正眉飞色舞,“老爹怕是不信,那几个悍匪甭管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招认,嘴巴更是臭气熏天,可老爹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着?”
旁边蒋弼润了口茶后接上,语气更兴奋,“最后是苏郎君不耐烦了,直接让人在野外筑了几个小黑屋,把他们分个扔进去,结果就这么俩晚时间,他们居然一个个都招了!”
他笑的欢,可旁边的陈守向却是一个劲儿的擦汗,他现在是明白苏进为什么执意在店里招这么多壮汉了,原来是防着别人下暗招,如今想来脊背更是发凉。
“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那衙役对这问题表现很诧异,“当然是……”
……
……
一品斋歇业时长愈久,对于郭陈两家而言就越是心定,虽然不解这段宿几人还没有传回信来,但如今见着死敌已去,心头畅快之下竟然摆了俩桌短宴庆贺,大堂角梁云替上挂起红流苏,灯笼也比往常多了几只,双方族亲子辈聚一道觥筹相和,大有提前过节的氛围。门廊外的狗今晚上也叫的欢腾,叼了根大骨出去和巷子里癞皮狗耀武扬威,汪汪的,到半夜还能听到。
残羹酒滞后宴席地是狼藉的,奴仆们打扫,婢子们收拾,闺房女眷则是躲在了后苑凉亭里说话,她们素少出门,所以是个姐妹的就能牵一起嬉笑,这当中也免不了好奇一品斋忽然歇业的事。
“你们觉得是怎么了?我问了好多人都不清楚。”
“或许是回家省亲了吧,不是传闻那苏仲耕是陈留人氏,如今这年关将至,估摸着是要回去过节的。”
“可若真是回乡过年,那也可让店里做声通报,怎得一声都不吭,而且这报纸也没必要这么早就停了。”
“这就不知道了……”
细碎的声音被风吹到前院廊道口,不过已经分辨不出内容了,只是琐碎。
陈师锡此时负手立于阶上明台,他一身宽松的文袍,将那肥圆的肚子兜住,在如今稀薄星夜下,还是有些文人气的。
旁边是郭知章,在如今大局已定下,也是多了分心旷神怡感,远望天穹。
陈师锡道,“虽然那苏姓小儿已除,但他与蔡京关系实难让人心安,若今后不慎被蔡京查出蛛丝马迹,怕我等会多有麻烦,所以陈某已经决定赶着这阵风头下调地方。”他的担心并无道理,蔡京既然可以与他们为难,那多少是从苏进口中知道些他们之间的恩怨,如今苏进忽毙,他们嫌疑自然最大。
不过郭知章对他的部下似乎很信任,“我手下人做事一向麻利,可不是军痞衙役可比,你这就过虑了。”
陈师锡笑了下,对于郭知章的话不置可否,反正他是不想再在这趟浑水里淌了,这郭知章想趁乱上位,简直是异想天开。
而郭知章则是冷眼斜瞥了他,对于这些嘴皮子官更不屑,若真下了地方,才是任人鱼肉,还真以为天高皇帝远。
两人各怀心思,就注定不会相谈很深,等夜色黑了几分后,这场类似于分道扬镳的聚首就此结束。
……
翌日清晨,郭府的家奴如往常般推开朱红大门,可这原本该和煦的阳光却突然被几人遮挡住了,他们举着文书。
“这里可是工部侍郎郭知章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