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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总是会被不折不扣的贯彻执行。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被人仔细的琢磨千百遍,唯恐领会有误。
如眼下这般,他都近乎完全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志后,却被人当面刻意曲解,结果还要他不得不低头承认,这不是屈辱又是什么?
萧敬怒不怒?他怒,很怒。但是然并卵,他一点儿也不敢再起其他心思的念头。这固然是方才的事儿留下的震骇太大,却也是他身负的使命使然。
“罢了,苏公子,杂家也不绕圈子了。此次冒昧请你过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勿要推辞。一旦事谐,杂家自当厚报。”
萧敬终不愧为有名的人物,既然某些手段不管用,便干脆利落的认输,直言坦诚自己有所求,姿态放的几乎是一低到底。
苏默眼睛眯了眯,脸上伪装出的笑容都淡了几分。这个老太监如此光棍,反倒让他不好再玩下去了。人,皆有自傲自尊,若一味的总是装疯卖傻耍无赖,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这老太监目光精准,对人心把握之深刻,已然到了极精深的境界,三言两语便连消带打的扭转了颓势,将主动权重又握住。
苏默心中轻轻叹口气,自嘲的苦笑笑。自己果然是有些膨胀了,这些个古人任何一个都是精的不能再精的人尖子了,哪里是自己这个小嫩能比的?若不是依仗着后世的先知先觉,再加上变态的异能傍身,在这些个大佬面前,他怕是连鱼肉都算不上吧。
“萧公公客气了,求不求的不敢当。公公若是有用得上小子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小子但力所能及,敢不尽心竭力。”深深看了萧敬一眼,苏默双手抱拳,淡淡的说道。
这一刻,两人之间似乎显得有些冷淡,但却比之先前刻意的热情场面,少了几分戏谑,多出了几分认真。
萧敬无奈的叹口气,这小家伙真不知是什么妖孽。明明年纪不大,但行事说话却是滴水不露,给个老狐狸都不换。所谓敢不尽心竭力,说的慷慨动听,却是有个前提:力所能及。
也就是说,到时候你萧敬相求的事儿,让他觉得自己力有不及了,那可就不能怪他了。
这种言词方式,分明都是一些混迹经年的老家伙才专擅的。可眼前这小子,却是信手拈来,毫无半分滞涩之意,让萧敬又是惊叹又是苦笑。
伸手相邀苏默起身,往旁边东厢房而去。那里,正是苏默之前窥探到,安置着一个病人的所在。到了这个程度了,所有的嗟叹感慨都只能由上面去考量了,他所能做的,就只是亲眼目证一个答案便好。
屋内,刚才那个奉茶的小监从床边站起身来,恭敬的向二人施礼。萧敬摆摆手,打发他下去,目光在榻上躺卧的人扫过,随即转身向苏默抱拳道:“此乃杂家一个不成器的孩儿,因前时出外办差之时,不慎染上时疫。幸好当时随行的太医施救及时,这才险险保了命回来。只是终归浸淫太重,太医们说是伤了根本,人虽然暂时吊住了,却终不能长久。唉,杂家身为去势之人,传宗接代是不可能了。唯有收的这几个孩儿,指望着死后能有个香火孝敬的,平日里也算是相依为命吧。是故,颇为疼爱。眼下,眼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实伤痛,但有一丝希望也想抓住。此间,听闻刘太医提及程大人之事,多赖公子出手,才扭转乾坤。故而,才不避羞耻,相请公子前来。还望公子能体谅杂家这番怜子之情,万莫推辞才是。拜托了!”
一番话情真意切,及到最后,更是后退一步,向着苏默深深一揖到底,大礼不起。
苏默嘬了嘬牙花子,连忙上前扶起,心下已是彻底明悟。这老太监说的什么干儿子,还有什么怜子的都是屁话。其中情节固然应没有假,但若说真是谈父子之情,苏默要是信了那就是真傻叉了。
宫里太监嗜好收干儿子这没错,指望着干儿子在自己死后,四时八祭的能有个香火的念想也没错。但是这种干儿子,更不知有几个是真心实意,是从情感基础上而来的。更多的,大都是冲着权势依仗罢了。
当爹的除了那点念想外,大抵只是找一些更好使唤的手下,也存了聚拢势力的目的。
而干儿子们呢,除了极个别的外,几乎是九成九的都是为了寻个依靠凭仗,能更好的在宫中这个复杂险恶的环境中活下去,活的更好些所致。
所以说,他们之间,感情或许会有,却绝对达不到这种一方眼看必死的情况下,另一方会玩命的去救的地步。事实上,更多的现实则是立即如同陌路,大家各找各妈,各安天命算逑。
所以,苏默对萧敬的这些话只是听着而已,心中半分波动都无。而再结合萧敬的身份,以及之前隐约的判断,苏默要是再想不明白里面的奥妙,那真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
天子所求不是别个,正是他体内最玄妙的隐秘:生命元气。他现在唯一拿捏不准的就是,天子是为自己而求,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不过听闻那位小公主很是不妥,看来……。
苏默想到这里,再抬头看看萧敬期盼的神色,微微眯起的长眸之中,一道精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