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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或好笑的神情,突然目光一变,道,“你们哪来这东西的?”
孟扶摇摊手,道,“朋友的。”
“什么朋友?”云魂对元宝大人的兴趣竟比决斗还大,打破沙锅问到底,“谁?”
孟扶摇微笑,“前辈,打死了我我再告诉你。”
云魂想了想,突然道,“把这个给我,我不和你们打了。”
孟扶摇呛了一下,不是吧,元宝大人竟然值钱到这个地步?早知道早就开个拍卖会卖掉算了。
元宝大人对于云魂的提议,则是彪悍的吐了一口口水。
云魂拢着袖子,懒懒道,“怎么样?一只鼠,三条命,世上没有比这更划算的生意。”
她瞟了一眼三人,悠悠道,“你们三人都很不弱,年青一代中数得着的高手,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未必达到这般修为,但是不管如何,你们现在和我动手,下场还是死。”
她说得平淡,孟扶摇却知道没一个字虚言,成名天下垂三十年的强者,不说浸淫几十年的纯净雄厚真力,光是对敌经验和驾驭自然之力的独门法则,便不是他们这些江湖实战经历不足的菜鸟可比。
三条命……
一只鼠……
她蹲下身,盯着元宝大人,那丫回头看着她,目光贼亮。
孟扶摇摸摸元宝大人,沉痛的道,“我以前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值钱……”
然后她站起身,对着一副胸有成竹模样的云魂微笑,“前辈……”
云魂眉毛懒懒一挑,手掌一摊,来接元宝大人。
“您还是来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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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抉择做起来简单,真要实践,也是唯有惨烈两字可以形容。
比如拼命。
一向刁滑的孟扶摇,在那句话说出口,云魂一怔的刹那,已经脚一蹬,炮弹般的冲了出去。
她人在半空,“弑天”已如黑色闪电直劈云魂天灵!
对于顶级大师,任何招式假动作花哨玩意都已失去其存在的意义,唯有快,比快更快,靠速度和力量,拼着砍一刀是一刀。
同样是人中翘楚的那两人,比孟扶摇还明白这道理,孟扶摇正面冲出,那两人已经一左一右滑了过来。
一如风雷之烈,九万里长空霹雳之震,一如夜风之疾,三千仞绝巅摆荡之威,平台之上风声烈卷,满地碎石都被风声激得哧哧倒退,落入半山绝崖,很久才听见落地的袅袅回音。
而空山寂寂,满山里都似乎荡着那般劲烈的回声,一层层漾开,惊破山间岚气和雾霭,烟云深处,刚刚升起的日光都似乎被迫散,在那超拔出众的少年少女面前,黯淡了几分。
然而遇上自然浩瀚风云吞吐,那般人力之巅的威猛,依旧高下立现。
云魂只是懒懒的笑,一拂衣袖,平平淡淡一划,便挡住了三个人三个方向的攻击,她浑身气流涌动,行动间飞云流雾,身子若隐若现,那些无声无息无踪无迹的真气暗流,可以出现在各个刁钻的角度各个不可能的方向,然后,如坚硬而透明的水晶屏障般,将那般飞舞翻腾变化万千的攻击全数挡了下去。
“砰——”冲得最快的孟扶摇最先弹飞出去。
“嚓——”战北野明明已经靠近她身前,凌厉的剑风已经在丈外哧的一声划破了她衣襟,却在靠近她的最后一毫距离内,突然无声无息被倒退着逼了出去,倾斜成四十五度的身子扯成了一面迎风的旗,靴跟在地面上猛力摩擦擦出一连串火花,直到撞上山壁才堪堪停住。
“哧——”云痕的快剑一向比孟扶摇都快上几分,如今更是快得追光蹑影五色迷离,目光无法追及那般光影,只能捕捉到剑光重重幻影的轨迹,然而他最快的一剑“分光”,从剑光之幕里疾然射出直射云魂面门时,那女子突然手指一抬,只一抬云痕眼前突然便没有了她,只剩了一团云。
随即云层中伸出一双看似软绵绵实则坚硬如铁的手,轻轻将云痕一推,一声裂帛声响,云痕剑锋倒掠过对方一抹衣角,身子一错居然从肘底反手又是一剑,云魂却已到了再次冲过来的孟扶摇身后,懒懒笑着,将孟扶摇往云痕剑上一推。
云痕惊得目色都变了,忙不迭收剑,心神一乱,身后云魂猛然一吹,云雾层层遮起,孟扶摇和云痕顿时都失了对方踪迹,孟扶摇怕自己撞上云痕身前影响他出剑,也在滑身而闪,这一闪,突然便觉得脚下一空。
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方位,身后就是悬崖!
孟扶摇直直栽落!
云痕立即扑了过去,半空中大力一扑生生将孟扶摇扑住,这一扑山石嶙峋顿时割破他肘间肌肤,鲜血顺着山石纹理滴落,滴上孟扶摇的脸。
“拉住我——”
趴在山石上的少年眼神急切,因惊慌而手指冰凉,孟扶摇抬首对他和赶来的战北野一笑,抹一把脸上的血,借力跃起,云痕手一甩,她跃得高过日头,凌空下劈!
罡风四荡,云气驱散,云魂身形再无遮掩,她仰首,便见一道虹霓般的刀光直直灌顶而来!
“好!”
由衷一赞,云魂不得不退,咻的白光一闪,元宝大人趁这退开的刹那突然射出,张嘴就去咬云魂咽喉。
云魂忍不住笑,道,“你这小东西也来欺我!”
她弹弹手指,元宝大人立即骨碌碌滚出去,被孟扶摇接住,然而这刹那空隙,战北野和云痕再次攻到。
云魂赞,“默契很好!”衣袖一拂游走三人之间,她已知三人实力确实非凡,再不似先前漫不经心,那些飞舞的暗流也越发强劲,无穷无尽绵绵不绝。
云魂自有精明处,她看出两个男子对孟扶摇都十分上心,所以一直将攻击重心放在孟扶摇处,逼得战北野和云痕不得不时时放弃联手攻击,然而孟扶摇的勇悍亦令她心惊,这个本已满身是伤的女子,居然像她这种已经悟透自然之力的顶级强者一般,真力不绝意志不灭,无论打伤她多少次,无论甩飞她多少回,下一个回合,她都绝不会让谁单打独斗。
元宝大人在人缝里穿插不休,这只耗子十分眼毒,于招式空隙看得极准,往往一爪抓出,攻敌必救,而云魂对元宝大人明显兴趣不小,无论耗子怎么挑衅都不舍得下死手,于是耗子越发有恃无恐,冲得勇猛,咬得欢快。
四人一鼠的大战,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一个时辰后元宝大人先举白旗退出,伤痕累累的三人互望一眼,都看见对方脸色青白呼吸不继,再打下去对方不杀自己也要活活累死,于是孟扶摇转转眼珠,举手。
云魂愕然,正待发出的招式收了回来,道,“做什么?”
“元宝要换尿布。”孟扶摇义正词严的答,“不换它会长痔疮。”
被专门拿出来卖的元宝大人翻翻白眼,丫的,你就不能换个文雅的拖延时辰的理由吗?比如——元宝大人要练舞,元宝大人要唱歌,不行吗?
云魂呆了呆,没想到孟泼皮会说出这句话来,半晌道,“换吧。”
孟扶摇装模作样拉了那两人,捧了耗子转过山石,一转过来,三人齐齐一瘫,孟扶摇觉得全身骨头都要碎了,龇牙咧嘴的道,“战北野,天黑……天黑支持不到哇……”
云痕微微喘息,半晌才开口道,“为什么要等天黑?”
“我也是猜测……或者说是一个希望……今天是满月之夜……”战北野沉吟着,苦笑道,“撑吧,就看我们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三人抓紧时间调息治伤,孟扶摇把宗越给的金疮药不要钱似的分发,“吃!吃!死了想吃也没用了。”
云魂一直恍恍惚惚坐在山石后面,估计尿布换完了,招呼,“喂,继续。”
这一战又是一个时辰,几个人轮番的被摔出去扔出去踢出去滚出去,平台上到处鲜血斑斑,这一轮的战利品是云魂的一截袖子,半个指甲,以及白发三根。
于是孟扶摇举手,“元宝要喂奶……”
下一轮,三人共添十八道伤痕,赚到云魂小臂剑伤一记,战北野给的。
孟扶摇举手:
“元宝要嘘嘘……”
下一轮,云痕一剑挥去,咕咚一声从突然半空栽了下来,被孟扶摇拼命接住,两人撞成一堆,孟扶摇喘息着举手:
“元宝……要嗯嗯……”
再下一轮,孟扶摇喃喃着“天黑……天黑……”试图爬着去揍人,被战北野拉了回来,他支剑站起,摇摇晃晃对着云魂,“前辈……请……”
天色将近黄昏,漫天云霞如火燃着,烧得半天赤橙黄绿一片绚烂,深红的日头自苍青的山后缓缓降下去,每降一分,都似多一分生的希望,每降一分,战北野眼底都光芒闪烁,云魂的神情,却都要烦躁上一分。
云魂的脸色也很差,激战将近一天,纵横天下三十年无敌手的她,竟然被逼使尽全力也无法诛杀三名小辈,她眉间泛出淡淡白气,眼底微微发青,唇边有血丝沁出,被她不耐烦的抹去。
她有些焦躁的看看天色,一改先前懒散神情,突然冷哼一声,身形一掠,素白的手掌微屈成拳,掌间亮光一闪,多了一柄玉如意。
如意辉光闪烁,亮若白虹,刹那间便挟风雷之声,重重撞上战北野胸膛。
战北野拼尽全力轰拳而出,砰然一声两人相撞,云魂后退一步,喷出一口血,战北野却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他重重摔落孟扶摇身旁,摔在一地碎石泥泞里,他身侧云痕已经晕了过去,孟扶摇则在不住喘息,挣扎着一点点挪到他身侧,道,“……我眼发花,看不见天色……天黑了没有?”
战北野心底一酸,手轻轻覆在她眼上,道,“……快黑了……”
“还没……来啊……”孟扶摇有些失望,随即又笑了,扎手扎脚的往地上一摊,喃喃道,“战北野,我们终究没能坚持到底……”
战北野缓缓拭去她唇边血迹,看了看悬崖边气息起伏生出怒色的云魂,突然也笑了笑。
他笑得平静温和,心满意足,全然不是平日里暴烈豪放,爽朗明锐的大笑。
他道:“扶摇,我觉得我一生最快乐的就是此刻,一起作战、一起杀人,一起拼命,然后……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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磐都硝烟滚滚杀气腾腾,千里之外,中州花红柳绿歌舞升平。
时间拉回到数日前,大抵是孟扶摇刚刚踏上天煞土地,在西子崖前沐浴阳光时,那阳光同时照进无极皇宫御书房。
书房里一室的明亮,满地嵌金十二扣明砖闪亮如玉,倒映斯人埋首伏案的颀长身影。
门轻轻开了,太监小心的捧着中书阁拟定的奏章节略进来,搁在明黄书案后。
长孙无极看见那些数量可观的奏章,微微向后一仰,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以前他从来不觉得处理国家公务有什么不习惯,如今却觉得,管理一个国家是有点烦,事真多。
太监看看他脸色,小心的退后,顺手卷起了帘子,阳光被细细的竹蔑割成细缝,一点点在地面上写整齐的诗行,长孙无极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光影,突然道,“公主近期都在做些什么?”
“在各寺谈讲,拜访有道高僧。”太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曾经请见过一次,奴才们按您吩咐,只说不在。”
长孙无极“嗯”了一声,道,“公主出来也很久了,璇玑皇后想必思念担忧?听闻公主在无极境内,曾经遭遇盗匪?你命礼部修书,向璇玑致歉,称未能接到公主,护持不力,险些令公主陷身贼手……他们知道怎么写。”
太监立即躬身,“是。”
他俯低的嘴角微微勾起点笑意,知道太子终于不耐烦要赶人了,璇玑那位出了名的妒妇皇后,对声名卓著享誉七国、能够巩固她后位的佛莲公主十分上心,如今听说她遇险,还不赶紧派人接回?以后公主再想借拜佛之名畅游大陆,只怕都难。
他转身想去传令,突然想起一事,回身道,“启禀太子,前几日皇后娘娘不知怎么的听说公主驾临,曾经说过要礼部安排会见。”
长孙无极正在批奏章的手一停,他隐在细碎光影后的容颜没有波动,只眉毛微微挑起,半晌淡淡道,“然后?”
“礼部答复说请报太子。”太监指了指那卷奏章,“节略就在其中。”
“哦,”长孙无极随手一翻,翻出一卷来瞄了一眼,往旁边一个描金盒子里一搁,道,“留中。”
“是。”
太监退了出去,长孙无极却似突然没了兴致继续伏案,他轻轻将案上书卷一推,起身下座,暮春的风从大开的窗户里飘进来,拂起紫檀花架上的白玉兰花,满室散逸开清雅馥郁的香气。
长孙无极立在风中,看远处御花园里绯衣的宫女挎了藤篮去采花,年轻女子娇俏纤细的身姿看在眼底,渐渐虚化成另一个相似的影像,长孙无极微微的笑起来,拈过一朵花叶肥厚的雪白花瓣,用指甲在上面轻轻的写……
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的暗号声,长孙无极拈花的手一停,却没回身,只“嗯?”了一声。
“天煞生乱,烈王在长瀚山脉遇伏失踪……”
长孙无极霍然回身,道,“她呢?”
灰衣人影一抬头看见太子的眼光,吓了一惊,竟然畏缩的退了一步才低低道,“据查战南成设数万伏兵于长瀚谷口,当时有一人冲崖相救,事后和烈王一起失踪,另外……”他不敢说下去了。
长孙无极闭上眼,半晌后睁开眼平静的道,“说。”
“他们被逼潜入长瀚密林,那林,号称死亡之林,据说从无人可以活着穿越,属下们冒险进入,发现一些只剩骨架的尸体,从遗留血肉来看,是数日内新亡的,属下们欲待再探,只行出一日,便折损三人,无奈之下只得回转……”
同样是顶级精英的无极上阳隐卫,在一个林子内一日内折损三人,这也是上阳宫从未有过的记录。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室内的空气却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越来越令人窒息,似有人在用巨大的冰块挤压着人的呼吸空间,压迫得人胸肺欲裂无处可逃,灰衣人俯身立着,满额渐渐沁出了汗珠。
长孙无极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反应,他指间写满字的白玉兰花,却突然慢慢的,无声的枯萎下去,掐在掌心的翠绿饱满的茎叶,渐渐折出一个不能承受的弧度。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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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亲们说一下,鉴于我网络不方便,以后更新可能改在晚上7点,但是晚上7点我还是不知道我那个*的网能不能保证,所以,请亲们养成这样一个习惯——如果早晨7点没看见,那就晚上7点看下,如果晚上7点没看见也没公告的话,那就明天看,这个说法不代表我要断更,而是出于网络不稳定无奈状态下的未雨绸缪,我一向不愿让亲们等,希望我可以坚持到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