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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妹妹却说,这兴许只是巧合,陛下你是知晓的,臣妾素来是个一根筋的,哪怕只是这样一件小事,若不弄清楚缘由臣妾也会寝食难安。”
“后来臣妾便传唤了昭和宫所有宫人,逐一试过这株玉箩兰,结果未再发现一人过敏,臣妾这才安了心,之后便向妹妹告辞了。”
“正是在这时,突然有一名宫人闯进来,说九皇子溺水了,臣妾大惊之下也慌慌张张地跟着妹妹赶过去了,当时的湖边已经围聚了许多宫人,臣妾就瞧见一名太监正在用力按压九皇子的心口。”
郑皇后说到这里,薛贵妃突然出声打断她:“她那是在救澈儿,你没瞧见她浑身都湿透了吗,是她把澈儿救上岸的!”
郑皇后抬首瞟了她一眼,神情无任何波动地继续道:“妹妹冲上前就将那名太监拨开,大喊,你别碰我儿。”
“臣妾召集宫人的时候曾经问过妹妹,是否所有人都到齐了,妹妹回说是,而那名出现在湖边的太监臣妾又无丝毫印象,于是臣妾便派人将那名可疑的太监拿下。”
“后来太医来了,探脉之后便说九皇子已经没了脉象,可妹妹偏生不信,摇晃着太医非要让他救活九皇子。”
薛贵妃自知再由郑皇后说下去就完全不利于她了,于是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与郑皇后辩论,“那太医分明是你派来的人,我皇儿脉象尚存,他却骗本宫说没救了,那后来本宫抬回殿里的,难道是一具死尸吗?!”
南宫明宇也皱了眉,那个太医一定是有问题的,然而,已经被他杀了。
“是,九皇子后来的确被救治过来了。”郑皇后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令对面两人俱是一怔。
然下一刻她的话才是真正的绝杀,“但是维持了五个时辰,而且是被那个女扮男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光点消散的太监给救活的。”
太监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南宫明宇惊瞠了双目,准确地找到了关键词,“女扮男装,化成光点消散?她人现在何处?”
闻言郑皇后微微一笑,轻扬着下巴看向薛贵妃,“这就要问妹妹了,本宫可是清楚地记得,妹妹当时大喊着——她是你的人。”
薛贵妃的双腿软颤了一下,跟着南宫明宇的目光也压下来,沉声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薛贵妃无法解释,她只能将司雨的身份来历娓娓道来。
南宫明宇并不傻,薛贵妃为何会留司雨在宫里,他心里透亮。
可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凭空消散。
“来人,传旨李不凡携家眷入宫。”南帝一声令下,传旨太监便匆匆而去。
事情越来越复杂,他决定亲理此案。
“皇后暂先起身吧。”南宫明宇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郑皇后却如遭大赦,感激涕零地站了起来,唯有薛贵妃眼底漫着死灰,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郑后了,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可即便是斗得过,她的皇儿已故,又能如何呢。
如今她唯一能够仰仗的,就只剩陛下的**爱了,她不能再惹他生厌了。
仅是一转眼的功夫,她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薛贵妃,一言不发地倚在了九皇子的灵柩旁,不指望了,南宫明宇也查不出真相的。
她想报仇,只能靠自己了。
李不凡携司雨来得很快,就像是他们一早就等在宫门口一样,一路片刻不停地进了昭和宫。
一番礼拜之后,南帝便单刀直入,要司雨再将昨日之事详细道来。
司雨规规矩矩地跪下,入宫之事她就直接跳过,“草民昨日路过湖边,隐约听到湖中有声响,便抬眸多看了几眼,接着就发现湖面上突然冒出了几根手指,但很快又沉了下去,草民猜想可能是有人溺水了,当即就下水将人救上了岸。”
“草民这才发现,溺水的竟然是九皇子,草民自幼熟识水性,也懂得一些抢救溺水之人的方法,于是草民便一边在湖边大声呼救,一边抢救九皇子。”
“很快就有宫人听到了草民的呼救,跟着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们就都来了,贵妃娘娘许是误会了草民的行为,以为草民要害九皇子,就将草民推开了,跟着皇后娘娘便一口咬定是草民害了九皇子,命人将草民抓了起来,要将草民杖毙。”
听到这里,南宫明宇瞬间冷凝了眸,看向郑皇后,“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人拿下,还要将其杖毙,如果是这样的行为,若说没鬼,恐怕只有鬼才信。
“臣妾也是一时情急,当时九皇子的状态实在堪忧。”郑皇后急切地解释道。
被打断的司雨,不得不等他们的目光打量交锋完毕,才能继续开口:“后来太医终于到了,他探了九皇子的腕脉后就说九皇子没脉象了,当初是草民将人救上来的,草民知道九皇子还活着,于是草民就求贵妃娘娘让草民再试一试,贵妃娘娘答应了,可皇后娘娘却不同意,非要杖毙草民。”
“两位娘娘为了这事还打闹了起来,草民就趁乱跑到九皇子身边,继续抢救九皇子,突然……”
司雨这一顿,满室寂静,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这儿了,她才继续下文。
“那位老太医拔了一枚毒针刺进了草民的后颈,在场人都可以作证,草民当时只觉血气上涌,喉间漫上一股腥甜,感觉身子越来越轻,跟没了重量似的,再后来就脑中一片混沌,什么也不记得了。”
“好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了!”郑皇后骤然出声,强行打断了司雨的话。
素手轻抬,指着司雨怒道:“本宫看你根本就是个妖女!还是个来去无踪的不死怪物!”
“这……”司雨瞬间慌了神,“草民冤枉啊……草民不是妖女……求陛下明鉴!”
这会儿南宫明宇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皇后的确很可疑,但这个女子恐怕也不清白。
中了太医的毒还能活得好好的,这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吗?
这时候全程沉默的李不凡终于站出来了,挨着司雨跪下,“陛下,微臣与司雨相识甚早,她确实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但不过是懂些医术,会些功夫,能绘得一手丹青,背得几首诗词罢了。”
“她马车坐久了就会吐,看到尖嘴的动物就会害怕,绝非皇后娘娘所言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不死怪物。”
“哼”郑皇后轻哼一声,朝他二人迈近,目光逼人,“李不凡你莫不是忘了,年前京城大街上的那场娶亲闹剧吧!”
郑皇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指着司雨问向李不凡,“你倒是说说看,她究竟是怎么出现在新科探花郎乔鹤的迎亲花轿里的?又为何穿得衣不蔽体?还要满街乱窜呢?”
“迎亲队里的花轿全程都被人围簇着,她一个大活人究竟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满室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不凡身上,静候着他的解释。
半晌,李不凡终于抬眸,转了视线看向薛贵妃,淡淡道:“是贵妃娘娘派人做的,因为微臣曾经拒绝了薛家的拉拢。”
薛贵妃微微一讶,瞬间便反应过来,哑着嗓音道:“小惩大诫而已,本宫无心伤她。”
李不凡眸色沉了沉,似压抑了浓浓怒火般,垂首低语道:“可你还是伤到了。”
“皇后,你还有何话可说?!”南宫明宇才无心关注李不凡的情绪,他只想闹明白到底是谁害了他的澈儿。
“澈儿溺水到底是不是你做的?那太医是不是你派来的?澈儿的风寒是不是你搞得鬼?”南宫明宇愤怒地一连三问,直逼得郑皇后面色惨白。
她想,她跟轩儿承诺的十天可能办不到了,也许最多三天,南宫明宇就能查清楚南宫澈的死因了。
她该怎么办?她的轩儿该怎么办?
“不,不是,臣妾冤枉……”她步步后退,差点儿绊到司雨身上。
对方岿然不动的身形让她心头盛怒不已,恶念陡生。
“是她,是这个不会死的妖女!”郑皇后指着司雨怒骂道,后者面无表情的抬首回视她,眼神里像是充满了挑衅。
“妖女!”伴着一声怒喝,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袖中的短匕,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司雨胸口。
“司雨!”李不凡反应过来的时候,还是稍完了一瞬,只来得及接住她倾倒的身子。
短匕还插在她胸前,她唇瓣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李不凡的呼喊声震彻了整个房间。
南宫明宇看了一眼旁边,郑后已经被刺激得呆傻了,一副茫然不可置信的模样盯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怎么会?”
她抬眸,对着司雨嘶吼:“你为什么没有消失?!”
“来人!将皇后给朕押下去,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南宫明宇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直接将她打入死牢。
而是选择暂时将她关入冷宫,等他彻底查清此案以后,再做定夺。
南帝给司雨传了太医,随便包两下就让李不凡带着人出宫了。
是死是活都听天由命了。
宫门外,他抱着司雨将她放进了了马车,可他自己却没上去。
“回去好好养伤。”他的声音清冷,没了一丝情意。
“是。”她的回答更短,因为只有服从。
她只是个,擅长易容术的替身罢了。
李不凡替她报了血海深仇,她便从此替他命。
“真的会有人……拥有不死之身吗?”按着胸前的伤口,她靠在车壁上出神。
夜色凄迷,郑皇后又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冷宫。
“哈哈哈……”空荡黑暗的房间里,她笑得癫狂,“冷宫,冷宫!”
“十年呐,本宫在这里筹谋了十年,想不到最后还是回来了,哈哈……”
“哈哈……”由笑转哭,她扑坐在了地上,笑得满脸是泪。
“轩儿对不起……是母后没用……”低喃,她自责不已,揪打着自己的身体。
空寂的宫殿里回荡着她的哭声笑声。
南宫轩是踩着一地月光走进来的。
“母后。”男子清泉般的声音响起,郑皇后身形一僵,猛然回首,扑进了来人怀里。
“轩儿,你怎么进来的?”胡乱地擦着眼泪,她也顾不得姿态,推着南宫轩往外,急切道:“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快走,去株洲找你舅舅,母后保护不了你了,你一定要逃出去。”
南宫轩捉开了她的手,轻声道:“不必了。”
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必了?我们只是算错了一局,又没有满盘皆输,只要株洲的势力还在,将来就还能卷土重来。
“轩儿,你因为不能母后这一局失算就放弃大位啊,九皇子已故,这江山再没人能抢得过你了。”
郑皇后越说越着急。
南宫轩无奈只能拉了她出去,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冷宫,行在皇宫车马专用的御道上。
四处站立着的守卫数量,俨然是平时的两陪,却偏偏对他们视而不见。
她已经呆滞地说不出话来。
南宫轩立在大殿前方,面色平静道:“从今以后,再无人敢送你进冷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