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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白靴,不似活人,穿过层层守夜人进到帐中,竟没有闹出半分动静。
哪怕是第二次见到,薛纹枢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按理说他是薛氏王朝皇室仅存的血脉,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这些护灵人哪怕再神秘也还是前朝臣民,合该他们怕自己才是。
“六殿下别来无恙。”
佛头向薛纹枢拱了拱手,干瘪的脸上沟壑纵横,在漫长的护灵生涯之中,仿佛他自个儿都成了一具行走的尸体。
薛纹枢甚至从他身上闻到了尸臭。
护灵人总共才十个,除了为首的佛头之外全是聋哑盲,也不知是先天的还是在挑选成为护灵人之后生生剜成这副模样的,总之这十个人的口风极严,哪怕不严,也绝无同外人泄露帝陵秘密的可能。
守墓人与外界唯一的沟通渠道,历代都只在佛头一人。
“此次前来只为一事——不知殿下可想清楚了”
佛头说话从来言简意赅,绝不拐弯抹角,因着许久不说话的关系,他的发音很是古怪,总给人一种爬虫在沙砾上蜿蜒前行的感觉。
“我……考虑好了。”
仿佛下了极大决心,薛纹枢点了点头。护灵人的责任只是护灵,复国之事同他们没有半分干系,朝代还在延续时他们还会分神培养新的护灵人新的佛头,如今薛氏已亡,那么留给他们的使命也就只剩了一个。
将薛氏最后一位帝王引入帝陵,活人下葬,永生祭拜。
薛氏王朝历经数代,帝陵自然不止一处,每代修筑完工后工匠都直接杀了殉葬,后辈祭祀也只是在帝陵附近设有祭坛代代供奉罢了,即便是皇帝本人,在活着时也不知道自个儿的祖宗到底埋在哪个位置。
活着时不知道,死后自然是要给他“指明”方位,好与祖先团聚的。
“枢势单力薄,深知复国无望,与其在这里苟且偷生让祖宗蒙羞,不如早日去帝陵侍奉列祖列宗。”
“六殿下既然看得开,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三日后便是吉时,殿下且焚香沐浴静候三日,我等自会按时前来送殿下入景陵与先皇团聚。”
景陵是老皇帝登基后不久就开始给自己修筑的,帝位传到他手上时国家已经剩了没几个钱,所以一切从简,陪葬品也并不多,甚至连他自己的尸骨都没凑全。
当初卫诚当着薛纹斛的面儿把老皇帝的脑袋砍下来后,又将其头颅挂在城墙上暴晒了几日,最后还是薛纹枢以死相逼才取下来。头颅是保住了,尸身却是早让野狗分食,连骨头都没捡回来一块儿。佛头带着护灵人将那头颅偷了回来葬入景陵,如今还差一个永生祭拜的薛氏子孙就大功告成。
“有劳了,为避免节外生枝,这几日我还得寻一个替身跟着卫诚继续南下。”
“还是殿下想得周全。”
佛头冲着薛纹枢再拱手,一行十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营帐,身法诡秘异常,竟无一人发觉,其武功造诣可见一斑,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薛纹枢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敢想象,被这样厉害的十个人看破自己同孔善所打的算盘后,会是怎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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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
纹斛拼命往卫宁怀里缩,可是半点没觉着暖和,浑身如同困在千年寒冰之中一般,心脏每跳动一下都好似在往下抖落冰渣子。
“你给他吃了什么!”
源源不断的内力不要命地往纹斛身体里输送,却惜丝毫不见好转。纹斛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诡异的却是,他的身体竟仍是温暖的。
与常人一般无二。
孔善看着他这模样,嘴角的笑纹竟是又深了些。
“卫小兄弟无需担心,我让薛兄吃的可不是什么□□,而是保命仙丹。”
卫宁不服要同孔善动手,却被纹斛及时制止住,他咬牙切齿地回看孔善,用几乎冻僵的舌头顶出几个字。
“你是要我替薛纹枢进景陵当活死人。”
孔善优雅颔首。
“殿下英明。”
纹斛攥紧了手心,指甲陷进肉里,骨头都好似要冻裂开来,这样剧烈的疼痛任是打小就习惯忍痛的他也有些受不住。
“你别忘了,卫宁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殿下放心,我还指着他对付佛头呢——等事成之后我定会放你们两个远走高飞,再不会过来讨嫌。”
远走高飞,哼,黄泉路上比翼□□也是一桩美事。
“我会信你若我真能活下来,你何苦大费周章要我假扮薛纹枢进景陵,由他去岂不更稳妥!”
再聪明的人在生死关头还是免不得自乱阵脚,他薛纹斛也不过如此。孔善看着面前这明显乱了方寸的人,心中竟生出几分战胜的快*感。
“薛兄这可就冤枉孔某了,这不是想着六殿下心性不坚怕捱不过这份罪嘛,佛头多精明的一个人?六殿下哪是他的对手,还是您亲自出马方可保万全呐。”
“哼,你还真看得起我。”
“那是,我向来就坚信殿下是当世奇才。”
三天的时间,足够孔善做好偷梁换柱的准备。薛纹枢和薛纹斛是亲兄弟,相貌本就有六七分相像,再加上这段时间纹斛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张脸青白无血色,同那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弄得毫无人色的薛纹枢又更像了两三分。孔善手底下的能人再对他的面容做了极细微的修饰,就连孔善自己一不注意都会认错。
“万事具备,薛兄,请吧。”
因着子母蛊的关系,这三月来纹斛日日受寒气侵扰,相较旁人,他对这寒冰入骨之毒承受力明显要强些,短短三天,竟已从最初的苟延残喘之状恢复过来,行动间步履如常,少有的,竟带了几分皇子的威严。
“我要见薛纹枢一面。”
“这是自然,薛兄,请。”
纹斛换了小厮打扮,随着做马夫打扮的孔善一同去了薛纹枢所在的马车。
车帘子掀开,呛鼻的熏香扑面而来。
“你这是要闷死自个儿”
纹斛皱眉想把香炉灭了,不想竟被薛纹枢一巴掌拍开,他力气已不如从前大,拍在手上并不疼,只因指甲太长,生生在纹斛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谁允许你擅动的!”
薛纹枢怨毒地看着纹斛,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余光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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