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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
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袅晴空。
殷勤花下同携手,更尽杯中酒。
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
车厢狭窄,赵黼离得且近,俊美的容颜在云鬟看来,竟似半是陌生。
头越发疼了,仿佛每根血管都在乱颤。
她预料到一切,却万万想不到此节。
云鬟勉强凝神打量眼前人,刹那间心底有千万个念头转动:
他到底又在想什么古怪的诡计?
或许是不怀好意的玩笑,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直到听见他说最后一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或许对寻常人来说,的确可以如此,可是于她而言,稍微回想往事,便历历在目,纤毫不差,就如昨日今朝发生的一般,又如何会“死”?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磨灭,浅淡,曾经的苦痛或者欢悦,都会随之褪色。故而有人言:世间最好的良药便是时光如水。
然而她却是被时光所遗忘之人。不管春花秋叶,几度变化,始终崭新如故。
云鬟垂眸,终于说道:“世子,你该下车去了。”
赵黼问道:“你应允了?”
云鬟道:“并没有。”
赵黼皱眉,云鬟又道:“可这对世子来说并无不同,对么?”
赵黼道:“你说什么?”
云鬟道:“你知道我的意思,若世子是当真,第一去崔侯府提亲,只怕轮不到我应不应允的。第二,此刻世子来问我,我若不应,世子可会告诉王妃,作罢此事?”
赵黼笑道:“好端端一件事,偏你想着许多,且这话又拗口,都要被你弄糊涂了。”
云鬟道:“并不是拗口,是你不想回答这话,因为你知道,不管如何,你都不会在意我怎么想,而我怎么想对你而言,自也无足轻重。”
赵黼微微沉默,才说:“若真无足轻重,我便不会来问你了,你就这样厌弃我?”
云鬟道:“谈不上厌弃,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赵黼忽然问道:“那谁才是跟你道同的?”
云鬟道:“不管是谁,总归不是世子。”
赵黼深看她片刻,竟又笑道:“说的你多高深似的,六爷不懂什么道啊谋的,就知道若是看上一个人,便要牢牢地抓在掌心里。这话可明白么?”
云鬟瞥他一眼,不答。
赵黼扯了扯她的衣袖:“我也不差,难道就这么配不上你?你嫌弃我什么,便告诉我,我改就是了?”
他一贯的性情是这样,最会自说自话,跟他辩解,只怕要把自己个儿绕进去。
云鬟微微出神,忽然说道:“世子是金枝玉叶,鵉鸟自然配凤凰,我是什么?出身品貌都是一般,世子这样自作主张,只怕王妃心里不乐,世子从来孝顺,难道舍得王妃为难?”
赵黼眼睛一亮,竟啧啧道:“好阿鬟,还没订下来呢,就懂得为婆婆着想了?”
云鬟愣神,继而皱眉瞪他一眼。
赵黼嬉皮笑脸道:“母妃眼中,我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了,你方才也说老子是金枝玉叶,什么鵉鸟凤凰,既然如此,凤凰的眼神难道会有差?老子看中的人自然也是极高明一等的,母妃先前是没见过你,等见了,自然知道你的好呢。”
云鬟无言以对,只默默地转开头去。
赵黼又问道:“可是应允了?”
云鬟喝道:“不要自说自话。谁应允了?”
赵黼道:“我一天问你三遍,总有应允的时候。”
云鬟冷笑,因见他要走似的,心头转念,便道:“世子!”
赵黼忙回头:“是不是允了?”
云鬟只觉着汗毛倒竖,只得面无表情道:“世子,你既然问了我,我倒要认真想一想才好,世子若是真心问我应不应,且不要急着去提亲,容我想一想,答复了世子之后再说可好?”
赵黼见她忽然声音温和下来:“你不是又想什么鬼主意想搪塞呢?”
云鬟道:“并不是,世子虽然不说,可我知道对王妃而言,我绝非是极好人选,世子若是一心催促王妃,王妃心里不喜,纵然将来……对彼此也是有碍,故而世子给我一些时间细想,也给王妃一些时间细想,可好?”
赵黼见她肯说这许多话,声气儿也好,心里早受用了大半,便故意道:“可我是个急性子,你求一求我才肯答应。”
云鬟只当没听见的,漠然以对,赵黼嗤了声:“六爷想必是鬼迷心窍了,偏看上你这种冷冰冰的臭丫头。”叹了声,便要出去。
云鬟忽然道:“六爷……”
赵黼身子一颤,忙回头来看他,云鬟垂眉敛手说道:“我听巽风说,那夜多亏了六爷相救,多谢了。”
赵黼嘴角一动,忍不住要笑,双眸闪闪:“那不是应当的么?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若真有心谢我,就快点应允了最好。”说完之后,不等云鬟开口,听听外头无声,便推开车门跃了下去。
话说这日,崔印生辰,他生□□热闹,交际又广阔,竟也摆了两日的宴席,次日请了许多文人雅士,齐聚院中饮酒作乐,又特将畅音阁的薛小生请了来凑趣儿,酒过三巡,名伶登场,还未开腔,那扮相已经倾倒众人了,顿时满园皆寂。
众人如痴如醉,生怕错过一眼,漏了一声儿,均聚精会神地听戏,只等一出“牡丹亭”唱罢,才都苏醒过来似的,赞赏谈说起来。
有人道:“怪不得先前听闻晏王世子跟恒王世子为了争抢他而动了手,果然是绝代尤物。”
又有人道:“这把嗓子,如此扮相,真乃声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呐。”
另一个说:“今儿侯爷能把他请来,已算是极大颜面了,可知如今他等闲不出外头唱戏了?只皇亲贵戚里都奉承不过来呢,光是晏王世子跟静王爷这两尊神撑腰,就够呛了。听说前几日静王爷爱他,留了好几天在府里,畅音阁那边儿等听戏的人都干盼着,也没法子,没想到今儿能在这里见到,侯爷果然能耐。”
崔印正在旁边劝酒,听了便笑道:“可并不是我能耐,本只是派人去试试看,问今儿得闲不得闲,先前那阁子里的人说在王爷处,我以为是听不成了,后来不知为何,又特派人来说是能来的,可见是众位的福分。”
大家说笑了一会子,又请把薛小生叫出来,崔印道:“陪酒可是不能的了,他要养嗓子,也不沾酒水,何况原本只应了唱一出,这会子只怕要去了,我且看看。”当下撇了众人,就进来瞧薛小生。
来至房中,门口两个小幺垂首侍立,见了他,便行礼,又说:“崔侯爷来了。”
崔印笑着进内,果然见薛君生已经卸了妆,着一袭浅月白的对襟衫子,起身相迎。崔印忙笑道:“不必多礼。这可是要去了呢?”
薛君生言语温和,答道:“是,因前几日都不曾在阁子里,应了过午要唱一出的。侯爷可还有吩咐?”
崔印道:“并没有别的了,早先在静王府里曾听过薛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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