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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婷婷袅袅地朝着元槿一拜,用力一眨,眼睛里就开始泛红、落泪。
“我知我身份低微,入不得王妃的眼,没资格来到王妃的跟前。不过因着事关桢姐儿,所以才斗胆来求您一求。”
元槿也是服了她这思维了。
自己不过是让她去找家里人罢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弯弯绕?
竟是说得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说实话,这些天元槿忙里忙外的,打过交道的人不知凡几。
有世家贵族,有平民百姓,甚至还有平日里连句话都不曾说过一句的贩夫走卒。
天灾过后,大家都在齐心地努力着。
还真没有谁这样话里话外地甩脸色给元槿看。
元槿被她气笑了,点点头道:“既然你觉得没资格和我说话,入不了我的眼,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免得大家相看两相厌。”
说着,她举步就走。
李姨娘忙紧走几步追了过去。眼看着元槿真的不搭理,她便拎着裙子跑了过去,噗通一下子跪到了元槿的跟前。
元槿根本懒得理她。换个方向继续走。
李姨娘泫然欲泣地道:“桢姐儿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还请王妃想想我这个生了她的婢妾的苦处,帮帮我吧。”
元槿被她这一闹二闹地给彻底惹烦了。
原先同在将军府住着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位李姨娘在“演艺界”着实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那眼泪是说来就来,那柔弱姿态是说摆就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是她想,根本没有做不出来的。
因为这个,精明如二太太杜氏,也吃了不少哑巴亏。
但凡是和李姨娘对上,二老爷邹宁远大都会选择相信李姨娘,而非杜氏。
再后来,杜氏索性晾着李姨娘和李姨娘生的两个孩子了。
如今看到李姨娘把在后宅里对方邹宁远的那一套搬到了自己跟前,元槿心里是说不出的膈应。
她朝跟过来的繁盛点了点头,示意他在旁候着就好,暂时不必过来。
而后,任由李姨娘继续跪在地上。
元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冷说道:“你寻人,我不拦着你。只是别闹到我的眼前来。听懂了吗。”
“可她毕竟是你堂……”
“堂姐堂兄什么的,这种话不用再提了。闹到三司去审,这事儿也是一样的结果。”
李姨娘不过是二房的一个妾侍。
当初老太太凑着元槿回门的时候去将军府,遭遇的那一切,李姨娘又如何得知?
她根本不理解元槿所说的“闹到三司去是一样的结果”是何意。
她甚至不太了解,邹家大方二房分家这事儿被三司存了底代表着什么。
于是她在旁哭哭啼啼的,只重复一句话。
“听闻王妃是最后一个看到桢姐儿的,所以我才来问王妃一问。”
听了她这话,元槿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如果有人能告诉李姨娘,她是最后一个看到邹元桢的,那么说这话的人肯定也看到邹元桢了吧?
何以肯定她就是最后一个瞧见的了?
见李姨娘哭得那么真切,元槿好歹又给她多说了两句话。
“邹元桢我没看见。她的事情,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你若是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赶紧寻了二老爷他们去找找。也好过于来寻我。”
李姨娘听她提到邹宁远后,倒是真的哭得悲切了些。
“老爷他如今被那个狐媚子迷了眼,哪里还看的到我们去?如今那狐媚子肚子那么大了,老爷他更是全副心思在她身上,根本不来理会我们娘几个了。”
元槿听了她的话,这便想起了那个曾是三皇子府里舞姬的柔弱女子。仔细算算,那人有孕也有七个月左右了。
但这些都是二房的事情,和她根本没有关系。
眼见李姨娘唠唠叨叨个没完,根本没有打算停歇的意思,元槿终是不耐烦了,朝繁盛微微颔首,让他将李姨娘拦在了远处,她则头也不回地大步赶紧离去。
不多时,繁盛跟了上来。
元槿不想知晓李姨娘如今的状况,便未曾多问。
出乎她的意料,繁盛反倒是紧追几步跟了过来,主动和她说起刚才李姨娘提及的事情。
“其实,那位大姑娘,今儿早晨王妃是瞧见了的。”
元槿没有问繁盛是如何得知了自己与李姨娘的对话的。
他是练武之人,耳力也很不错。更何况刚才李姨娘刻意大声哭哭啼啼的,繁盛离得不远,想不听到也难。
元槿知道繁盛自然不会对她说谎,闻言大奇,“我见过她?什么时候?”
忙了一早晨,她自己根本是毫无印象。
繁盛沉吟着说道:“早晨王妃刚到平安镇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些人将您拦住,问起了还需要多少灶台的事情?”
“这事儿我记得。”元槿颔首道:“他们说如今差不多够用了,所以只留下几个泥瓦匠来负责此事便可。”
“当时属下瞧见了大姑娘。她离得颇远,又是和太子府的人在一起,属下就没和您说。”
繁盛话语里满是歉然和懊悔。
“无需放在心上。”元槿笑道:“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如何提前知道李姨娘会来寻我?”
认真的说,就凭当初邹元桢做过的诸多事情,她即便和邹元桢面对面,也不见得会和对方说话。
更何况离那么远,很显然邹元桢也没打算过来见她。
繁盛知道自家王妃的性子。
若她真的介意,会直接一两句点出来。若她这般笑着开了口,自然是没当回事的。
繁盛紧绷的神色顿时放松了不少,说道:“属下下次会注意些。”
元槿倒是想起来他说的另外一件事,问道:“你说她和太子府的人在一起。究竟是何人?”
该不会是……
“杜之逸。”繁盛轻声道。
元槿之前想着会不会就是他。却没料到,当真是。
繁盛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看他们两个人的情形,甚是亲密。也真因了这个缘故,属下没有告诉王妃。”
他因那两个人“亲密”而不敢告诉元槿,可见当时邹元桢和杜之逸之间确实是有点什么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私会。
虽说当初杜之逸信誓旦旦要娶邹元桢为妻,但是后来老太太离了将军府后,到底是彻底阻了那件事情。
之后杜之逸在杜家人的安排下,订了亲,又在三月初的时候娶妻成亲。
没想到两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居然私下里相会。
如今大家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着,偏偏这两个人……
元槿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两个人才好了。
不过,左右这件事情是二房的,和她无关。
而且元槿却是又许多事情要忙。
不多时,就将其抛却脑后。
元槿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料到了下午的时候,蔺君泓竟是来了太平镇找她。
之前两人道别知后,蔺君泓有事要做,离开了太平镇。
当时他告诉元槿,今晚怕是到了天黑才能回去。还特意告诉元槿,要记得提前吃饭,不要等他。
谁知刚分别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元槿心中好奇。
蔺君泓到了平安镇不久,便去了他用来处理事务的那间屋子。还遣了人来叫元槿。
元槿愈发疑惑起来。虽然手头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做,依然是全部搁下,急急地往那边赶去。
几个时辰不见,蔺君泓和之前未有丝毫的不同。
虽然这里不过是个小镇,出了镇子之后的路不太好走,骑马时少不得会扬起许多尘土来。
可是他一路行来,却衣衫上不沾点尘。
屋子明明十分简陋,顶多只称得上简洁罢了。
但多了个他,便截然不同了。
少年倚窗而立,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不管怎么看,都还是京城里鲜衣怒马风度翩翩的端王爷。
而这整间屋子,也因了他的出现,好似明亮宽敞了许多。
让人踏足其中,便如春风拂面,十分舒心。
蔺君泓看元槿扶着门框停滞不前,就朝她张开了双臂,静等她过去。
元槿笑着紧跑几步,扑到他的怀里。
被他一把抱住紧紧搂好后,她笑着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到晚上吗?”
“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所以就过来了。”
蔺君泓淡笑着说道,又抬指拨了拨她额前的发。
若他是调笑着说点旁的,元槿或许就真信了他真的是想她了所以过来。
偏他这般正儿八经地回答了……
元槿心里打了个突,不知怎地,忽地有点不好的预感。
她仰首望向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蔺君泓含笑望着她。
元槿狐疑地看着蔺君泓,往了会儿后,越发怀疑起来。
不对劲。
这家伙,今儿温柔得有些过头了。
反常必有妖。
元槿知道自己这样问下去,他怕是不会回答。
故而她索性板着脸佯装愠怒,冷声说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我希望你是第一个告诉我的。如果我问了,你不答,而后我从旁人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你知道,我一定会生你气的。”
她的脾气一向是温和柔顺的。
但是,平日里轻易不发怒的人,真正发起火来,才更是吓人。
最起码,蔺君泓不愿看到她对他发怒。
见女孩儿这般坚持,蔺君泓暗叹一声,平日里惯常带着的笑容稍稍滞了下。
他就知道自己瞒不过她。
若说有谁最了解他,非她莫属。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亲自过来看看,又不放心。
蔺君泓将女孩儿搂在怀里,又把她的手整个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这才轻轻地开了口。
“今日太子去了行宫觐见陛下。”
听他提起太子,元槿心里就突地一跳。
可是静等了半晌,他都没有再继续说。
元槿晃了晃他的手,“然后呢?”
蔺君泓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太子说,你堂姐肆意带走了他府上很重要的一个人。而后你纵容手下人给他们开路方便他们逃走。如今人已经找不到了。他说要寻你来问个清楚明白。”
元槿听了后,当真觉得这跟个天大的玩笑一般。
刚才她看李姨娘过来寻她的时候,还有时间来做戏,就想着事情应当没有急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所以她倒是没料到邹元桢是真的不见了。
可是,即便邹元桢和杜之逸真的一起跑了,关她什么事?
那两个人都那么大了。而且,大房二房早已分家。
她还能天天跑到别人家里,守着别人家的姑娘不放?!
元槿原本想笑。
但是,她想到了蔺君泓这一系列不太寻常的表现后,知道这事儿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她想了想,宽慰道:“今日我和邹元桢一句话都没说过。即便她走了,也牵扯不到我身上。”
她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自己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旁人诋毁。
“即便你一句话没有和她说过,但看太子的意思,好似已经掌握了什么证据。”
蔺君泓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发紧。
他知道皇帝一定不会对他坐视不理、任由他在民中取得较高声望的。
但他没料到的是,居然是对元槿下手,而非他。
这件事,目前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具体的细节还不甚清楚。
不过,仅仅这一些,也足够他担惊受怕的了。
他不怕自己受难为。
哪怕刀子驾到他脖子上,他都能笑得云淡风轻。
可元槿不行。
他不愿元槿遭遇那些阴暗和诡谲的事情。
一点点也不可以。
蔺君泓一把将元槿搂在了怀里,紧紧地拥着。
他用的力道很大,大到让元槿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也正因为如此,元槿发现了蔺君泓的紧张和不安。
她从来不知道,潇洒不羁的端王爷,也有担心和害怕的时候。
这让她也有些紧张起来。
元槿努力将手探出,伸到他的后背,一下下地轻轻拍着。
“你别担心。我会没事的。你如果都没法保持冷静来帮我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这话到底是让蔺君泓稍稍镇定了些。
是的。事情只不过才露出一个苗头而已,还未有确切的消息。
断然不能失了冷静。
他抬起修长的指,眷恋地轻抚着她的脸颊。
正要开口说话,忽地外头传来了繁武不安的轻唤声。
蔺君泓指尖微顿,慢慢收拢。而后五指紧握成拳。
他深吸口气,面容渐渐冷肃,将繁武唤了进来。
繁武刚一听到蔺君泓开口,当即冲了进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忙扶了旁边的椅子稳住身形。
蔺君泓淡淡地道:“有话好好说。何事这般慌张?”
“灶台、灶台。”
繁武磕磕巴巴地说着,紧张地看了眼元槿。
“今日新砌的灶台那边失了火,烧死了两个泥瓦匠。据说、据说——”
在蔺君泓愈发冷冽的目光中,繁武紧张得汗流浃背,却又不得不将话说完。
“……据说,这事儿和王妃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