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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夜,别打了!”
眼看着上方的两条身影仍在纠缠着,花朝勉强提气出声。
东方夜听在耳中,正欲收手,无奈对方却并不肯就此罢休。
花朝转而看着那一方出手相拦的翡玉舒,又道:“翡玉舒,花阴她走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猝不及防的消息一入耳,翡玉舒果然及时刹住手,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上面摔了下来。
“你说什么?”他面色骤然大变,闪身飞至花朝面前。
花朝面无表情的再次说道:“花阴她离开了,这回是真的离开了!”
“胡说!花阴怎么可能会离开!”翡玉舒不自觉的驳斥,相较与上一次,这一回的情绪反应明显更为强烈。似是要自欺欺人般,他铿锵有力地道:“我不相信你,你一定在骗我!”
花朝心里一沉,但见着他那青白的面色中带着一丝阴郁,明显是在压抑着情绪,不由冷笑着:“我就算是骗你,也还是换不回花阴。”
“不会的,不会的……”他依旧不信,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抬眼,目光如炬,一把用力抓住花朝的双肩:“你让花阴出来,让她出来跟我说。”
花朝感觉双肩生疼,却毫不畏惧地抬起头与他对视,坚持说道:“我说过,她走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不!”翡玉舒低吼了一句,几乎声音都在抖,“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死死的盯着花朝,眼眸中仿佛酝酿出了狂风暴雨,就连言辞之间,也是带着些许疯狂。
“花阴,你出来,出来见我!”他大力的掐住花朝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花朝吃痛,经他这么用力一晃,原本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血气顿时又翻涌了起来。
“……放手。”她提力推了一下却还是没能推开他的钳制。
“翡世子,请你放开王妃!”云阳的脸也跟着冷了下来,心知王妃伤势甚重,哪里经得起他这般不客气的晃动。
翡玉舒丝毫不听他们的话,脸色铁青,吼道:“花阴,我命令你快点出来,快点出来!”
“我……你放手!”花朝越发难受,胸口的翻涌不停的血气再也控制不住般,咕嘟嘟全冲向喉咙口。
云阳本来还想去掰开翡玉舒的手,可见他这般显然是快要失去理智,生怕他再会对花朝做些不利的事情来,因而一时间间里反倒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翡玉舒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那原本优雅的外表像是已经被宣泄的情绪所占满了,“花阴,你出来啊,给我出来啊!”
东方夜即刻护在花朝一侧,看着她苦苦压抑的模样,神色一片森然,“翡玉舒,你快放开她!”
翡玉舒毫不退让,舒玉遏见此上前欲把他拉走,“大哥,停手吧,九王妃还受着伤,你先放开她。”
可翡玉舒放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告。
东方夜看着他还是不放手,怒从中来,扬起一掌便毫不留情的朝他挥去。
翡玉舒身子一晃,双手一松,向后退了一步,接着,赤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汨汨流出。
东方夜冷冷地看着他:“翡玉舒,这都是你自找的!”
翡玉舒却似毫无感觉,撑起身子,下意识的向前,又准备伸手去抓花朝。
花朝勉强吞下口中的血,轻轻呼了口气,仍只是说道:“她真的再也不会出来了。”
那双手攸地停住,揪心的苦痛如血似的无形喷洒在空气中,他低低地开口,几乎是语带哀求:“求求你,让她出来吧,只要出来见我一面就好。”
不管她是否真的要与他陌路。
他也还想再见她一面。
一面就好。
他不贪心的。
只要让他再见她最后一面就好。
听到他如此的卑微的言语和哀求,花朝却并无同情,反而极慢地开口道:“翡玉舒,真正让花阴离开的人是你!如果你不与巫族人合作,不把我们抓来,花阴根本不会这么快就走!”
花朝知道她这番话里存在迁怒,但不可能否认,翡玉舒与巫族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的一定的责任。本来在她从姬烟那里得知真相后,便准备找解决的办法,只是没有想到巫族人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而若不是为与巫族对抗,她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将力量整合,花阴也就自然不会这么快离开。
如果翡玉舒刚刚还只是在深潭里苦苦挣扎,那么花朝这番话无疑是彻底将他掩埋在了里面。
不留情面的指责,冷漠如霜的眼神,以及从她唇缝里挤出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揪扯着他的心肺。
“是我,竟然是我……”他嘴唇有点哆嗦,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
是他害得花阴离开,竟然是他害得花阴离开!
他心里大痛,痛得人一阵窒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好难过地弓起颤抖着的身子。
舒玉遏从未见过他大哥像此刻这般模样,印象之中他一直是温和守礼、清雅简单,而且像他们这种家族的孩子本身都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气,何至于像这样隐痛如斯,隐没了全身的尊贵和骄傲?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大哥么?
“大哥……”他轻唤一声,想要伸手去扶。
翡玉舒下意识的一甩手,身形微晃地爬起来,这样怔怔地望着花朝一会,忽然笑一声,一步步往后退。
舒玉遏见他突然反应莫名,心中更为担忧:“大哥,你不要这样……”
翡玉舒仍是后退,见舒玉遏快步上前,立即断喝:“不要过来!”
舒玉遏顿住脚步,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阵难过,“大哥,你这是何苦呢?回头吧!”
“回头?怎么回头?”似有一点茫然,他的双眼却直直望着眼前盘膝在地的那个人,那眸子里溢满了悲伤,透出近乎死灰的色泽,可是他无声地收敛了,却只是凄凄地笑:“回不了了,早就回不了了!”
从他与花阴见面的那一刻起,
或是从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起,
或是……更早。
他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一直记得师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在世,其实是为了来历劫的。
他以前不明白,可是在那漆黑如墨的夜晚对上一双寒冷如冰的眼睛后,他就全然懂了。
人人道他是西番王世子便以为他姓舒,其实不然,他生母在生他之时难产去世,父王为了祭奠亡妻,便让他随了母性。其实,他这辈子真的比世上的很多人都要幸运,即便是母亲早故,可他仍得了最美好的眷顾。从小到大,父王仁爱,继母良善,亲兄弟恭,姐妹和善……他的人生历来就是这么平静,平静得一帆风顺,几乎未激荡起任何的波澜。
但事实上,他却并不怎么钟意这样的人生,尽管他一直按部就班的平顺的活着,可他还是渴望着有什么能在这一滩死水中心激荡起一层涟漪。
他从前问过师傅,既然人是来历劫的,那么他的劫难又在哪里?
师傅说,时机到了,自然就遇上了。
是的。
当他遇上了花阴,他就知道自己的劫难终于来了。
于是,从那一刻,他也起了那样执着近乎偏执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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