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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先生的调侃,让雷元洲耳根爆红。
他心里半信半疑,雷开诚让他来招待冯先生,并未说冯先生身份,只言是雷家的贵客。
不过和冯先生相处几天,雷元洲知道对方是个博古通今的人物,并有些奇异手段,但姻缘也会看?雷元洲觉得冯先生是在开玩笑,然而心底又有个声音催促他:再问问,再问问……
“冯叔叔别开玩笑,我要见的这女孩子是有对象的,男方品貌出众,家世在这京城都是顶尖厉害。”
雷元洲对宝镜“襄王有意”,到底过了不懂事的年纪,知道正视自己的条件。
论外表,秦云峥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论家世,秦家如日中天,雷家正在艰难起复;论个人能力,他工作也没两年,秦云峥比他年长,少年参军,如今不满三十,却已经是上校;论感情,秦云峥和宝镜相识数年,两人感情深共同进退,他不过和宝镜短暂相处过半旬,拿什么来比?
雷元洲仔细分析下,心中的火热顿时熄灭大半。
不管宝镜约他出去干什么,突然心悦他的机会微乎其微。
冯先生似乎看穿了雷元洲的失落,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元洲不要妄自菲薄,焉知雷家不会后来居上一跃青云?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不可改变,只看你抱着何种决心,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罢了,你先去赴约,如果有心,冯叔叔必能让你如愿。”
冯先生这话说得大有深意,雷元洲不敢多想,含糊应了一句,赶紧出了门。
大冬天的,两个年轻男女约见,又是有事要谈,总不能冒着寒风去溜冰吧?溜冰、看电影这些属于年轻情侣的活动都不合适,宝镜只能请雷元洲喝咖啡。倒不必去京城饭店那样的地方,如今赶时髦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宝镜顺手又开了几家咖啡馆,不仅能喝咖啡,还有现做的冰淇淋和各式西点,能听着音乐吃牛排……消费只是中档,地方就在星美几家连锁店附近,逛街累了进去坐一坐,生意不算特别火爆,却细水长流能带来不菲的利润。
宝镜是想着,自己的地盘方便谈事儿。
雷元洲显然有些误会,咖啡馆气氛太小资了,容易滋生浪漫。
宝镜也没兜圈子,只向雷元洲打听茯苓的来历:
“我原本还不知道雷家在京城有房产,那天在附近看见雷二哥陪着一个中年先生,才知道你仍在京城。不过房子里面住的,可是雷家的亲戚?”
雷元洲之前也不在京城工作。
甚至连他的父亲雷开诚,也是在和京城相邻的沽城任职。雷元洲也是在沽城下面的县里工作,不过此次来京城前,雷开诚和他谈过,要将他调到京里上班。
“现在部委跑几年腿,磨磨性子,再去下面基层历练。”
雷元洲没反对,到了京城,又和令人心生好感的冯叔叔住在一起,雷元洲更不想回沽城了——回了沽城,他怎么会有机会和宝镜住在一起喝咖啡?难道真要默默暗恋,过得几年,看她和秦云峥喜结连理?
宝镜能“恰巧”看见他,雷元洲也没有怀疑,雷家的房子本来就在许家附近,不管宝镜和许首长的关系如何,在外人眼里她是许家的孙女,去许家理所当然。
想到许晴的死,雷元洲甚至有点替宝镜担心。
他想问一问,是不是许首长为难你了?
可又有什么资格问呢,大家不过是合作一次的泛泛之交,总不好交浅言深过问宝镜的家事。
雷元洲闭紧嘴巴,甚至不打算将自己作伪证的事讲出,他又不是靠让宝镜感激换来关注……不过,特意约他出来,就是问问近况?
雷元洲有点开心,这起码说明宝镜把他当朋友。
面对朋友,雷元洲便主动分享起自己的生活来:
“你看见的人,我叫他冯叔叔,是我父亲的一位朋友,从前没有见过,但父亲很是看重他。这位冯叔叔博古通今,短短几天相处,我已是十分亲近他……对了,冯叔叔还懂医,我记得听谁说过你也懂医,若是有心,不妨找机会和冯叔叔见面探讨下?”
雷元洲有点心虚。
他不是听谁说宝镜懂医,这些情况,是他刻意留心一点一滴打听出来的。
所谓投其所好,雷元洲为了选择一个好的切入点也是煞费苦心。只要宝镜愿意上雷家来,虽是和冯叔叔探讨医术,一来二去,他们二人见面多了,也会跟熟悉。雷元洲此时还没有挖墙脚的决心,他就是心悦宝镜,本能想制造机会多见见她。
宝镜听得牙酸。
茯苓当然懂医,她和对方还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不过这“师兄”两次想置她于死地,宝镜也恨不得取他性命。
听雷元洲的语气,和茯苓也是刚认识……看来,雷开诚做的事,是瞒着雷元洲了?
宝镜不敢尽信,也不敢将真相全部告诉雷元洲。
她脑子还没出毛病,冒然对雷二少说:你爸是个窃据皇运,扰乱朝纲的大坏蛋,雷元洲难道就弃暗投明帮助他们对付雷开诚了?呵呵,更大可能是将咖啡泼她一脸,与她这个污蔑雷父的人划清界限吧。
真正做到帮理不帮亲的人很少,就算雷元洲真的毫不知情,知情后,基本上只会选择站到雷开诚一边。
雷开诚背后,可是整个雷家。
雷开诚与妖道合谋,谋夺了六公子的气运,损害的是杨家的利益,享受好处的是整个雷家。
雷家被年家重挫后远走他乡,没有雷开诚干这些损人利已的事,雷家也不会这么快翻身。
雷元洲一脸期待邀请她,宝镜对茯苓的公开露面的仰仗也很好奇,不由顺势点头:“你那位冯叔叔想来医术出众才会让雷二哥推崇,有时间我真的要和他切磋探讨,不过近来是期末考试周,恐怕要等我忙完这几天,才能去雷家拜访了。”
雷元洲没想到宝镜真的答应下来。
他一时兴奋,倒像个毛头小伙子,只知道傻笑,不得不灌下一杯浓浓的苦咖啡来掩饰嘴角上翘。
“你能来雷家做客,那是最好不过了,正好我堂哥不日也要上京。他在一个贫困县就职,那地方经济落后,不过倒是出产几味好药材,堂哥四处在跑款子想把县里的药材种植规模化,我知道你也在做生意,对这方面可是有兴趣?……我也就信口一说,不是强迫你要投资,你别生气。”
雷元洲脸被咖啡的热气熏红。
咖啡馆里的暖气太足了,和宝镜面对面坐着,他脑子也不太清醒,邀请宝镜去雷家作客也罢,居然还邀请人家投资。
也不知宝镜会怎么想他!雷元洲想把自己说出口的话就着咖啡吞回去。
宝镜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眼神一亮。
比起雷元洲的年轻跳脱,雷元沂行事稳重,已有大将之风。
三十年后,如果雷家真有人能登顶,那人很可能就是雷元沂。那么,六公子被夺走的皇命,是不是加诸在了雷元沂身上?就算雷元洲不把话题带偏,宝镜也想找机会和雷元沂见面。
上次,她在许晴的婚礼上,动用过太阴镜观望诸位嘉宾的气运。
普通人是白色。
有财运的人,诸如凌雅楠这样的大商人,头顶的气运是红色。
有官位的人则呈现青色,位高权重,则青中带紫。当日在场的嘉宾,许泰达和那位朱老紫气最盛。像于烨那样初入仕途,手里有点小权的年轻官员,头顶青气凛然,而秦云峥与宝镜自己不知什么缘故,竟瞧不出半点气运。
宝镜当日一下子被自己没有气运的现实震住,脱离了那种望气的玄妙境界。
她想见雷元沂,就是想找机会看看他的气运。
是不是像六公子一样,气运呈现金色?
宝镜倒是也想顺便看看雷元洲,太阴镜受损后,修复的进程缓慢,她需要更勤勉替太阴镜炼化月华,也就歇了替雷元洲看气运的心思。
雷元沂才是重点怀疑对象,她要把好钢用到刀刃上。
两人像寻常朋友般谈天,宝镜别有用心,雷元洲只顾着高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
好多问题,他都是凭本能在回答,殊不知宝镜是在套话。
直到宝镜觉得雷元洲身上问不出什么重要信息,才提出了告辞。雷元洲和宝镜分别后,一个人在寒风肆虐的街头晃荡,明明喝了一肚子咖啡,倒像是喝了几杯酒,他头重脚轻,连路都走不稳了。
一辆老吉普突兀猛按喇叭,车窗摇下,露出雷元沂成熟稳重的脸。
“你这是大白天喝醉了闲逛?看这天气冷得,快上车跟我回家去。”
雷元洲一下子清醒了。
“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上京了?”
等雷元洲拉开车门坐上去,雷元沂顿时好奇道:“这也没有酒味,你一浅一深的在街上走什么酒步?”
不是喝醉了,为什么会眼神迷离?
雷元沂是听从家里的意思针政治联姻,不能体会喜欢一个人就能无酒自醉的状态。但雷元洲耳根微红,雷元沂还是看出了苗头。他顿时打起了精神,“你刚才,是和谁见面了?”
雷元洲有点心虚,又有点不服气。
“和徐宝镜见面……怎么,她已经成了秦云峥的禁脔,我雷元洲连见一面都不行?”
雷元沂头疼不已,“先不说你的小心思,我记得你们并无来往,怎么还私下见面了。”
秦云峥肯定不在场,要是在场,元洲不至于高兴成这样。
不知道徐宝镜知不知道自己这个傻弟弟的心思,如此风雨飘摇之际,她单独约见元洲,难道打着什么别的心思?雷云沂心里存了事,也没继续和雷元洲多说。
兄弟俩人本是极有默契,感情亲密无间的,最近两年,因为雷元洲不合时宜的“暗恋”,雷元沂说了他几次,倒让年轻气盛的雷元洲不服气,两兄弟之间生了嫌隙。
雷元洲不仅不服气,还有点无助。
他喜欢上一个姑娘,感情这事又不能控制,难道对方身份敏感,就不能有爱慕者吗?
他又没有什么偷香窃玉的心思,只是单纯喜欢惦记着,又妨碍谁了。
堂哥讳忌莫深,雷元洲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和他妈说?
他妈思想古板,说不定会大骂宝镜是狐狸精,并把这件事闹得纷纷扬扬,让他大失颜面,也让宝镜名声受损。
和他爸谈?
雷开诚倒是不古板,但雷开诚不会在意这些男女感情。
在他父亲的眼中,只有家族利益最重要,看他堂哥不就是乖乖联姻了。
父母都不理解他,雷元洲完全没有倾诉的欲望。
回到雷家,雷元沂也是首次见到“冯叔叔”,少不得以晚辈身份寒暄一番。雷元洲直接回了房间,心里堵着事,半夜都睡不着,他爬起来到露台抽烟。
露台上生着炭火,火光微亮,照着冯先生过于消瘦的脸,雷元洲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冯叔叔睡不着?”
冯先生端起桌上的小壶替雷元洲倒了一杯茶:
“我知道你睡不着,在等你。”
雷元洲满心烦闷,都被冯先生逗笑了。
“冯叔叔您真的能掐会算不成,一会儿说我红鸾星动了,如今又知道我今夜睡不着。”
冯先生理所当然点头,“真是因为红鸾星动了,你今夜才会辗转难眠。”
雷元洲没喝茶,反而把烟点上,吞吐了几口烟雾,他才神情恍惚道:“冯叔叔您猜的没错,今天我去见的女孩子,正是让我心动的对象。她已经有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对象,大堂哥几次劝我,让我不要起什么心思……您说她与我相配,那为何不是我先认识她?”
如果先认识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追她。
明明那年蓉城相识,她才十五岁,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虽然岁数大几岁,可以耐心等她长大。
然而认识十五岁的她,依旧是迟了。
雷元洲有点苦闷,又觉得秦云峥禽兽太过,居然那么早就下手圈定了她。
冯先生不急不缓,慢慢饮了一口茶。
“早认识,晚认识有什么差别呢?如果真的心悦她,哪怕是她嫁人了,你就不能抢过来?更别说如今男未婚女未嫁,你就是光明正大追求她,说出去也能站住脚。历史上唐明皇和儿媳勾搭上还能被传颂,难道你光明正大追求一个未婚的姑娘,能比这更禁忌?”
男未婚,女未嫁!
终是嫁了,都能抢过来……
冯先生的话,有点不符合世人的主流思想,却又恰好宽慰了雷元洲苦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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