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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晴死了,陆枚的日子反而得意起来。
只要许泰达肯理她,是不是冷脸外人也无从得知详情,只知道陆枚住院,许首长去医院看了许多回。男女之间的关系,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一来二去,铁石心肠都会被捂热。再说了,这又不是两个中老年开展黄昏恋,他们是合法夫妻,更曾共同抚育一个女儿。
夫妻快三十载,同睡一枕的情义,爱女去世,先前有再多的嫌隙和仇视,也该弥合了吧?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陆枚享受到了外界猜测的好处,反正她这个“许夫人”又变得抖了起来。
比较现实的是,之前疏离的侄儿侄女们又变得殷勤。本来嘛,许晴失踪两年,陆枚又被许泰达公然不待见,陆铣的几个儿女都有了自己的心思,抢夺超市经营权内战纷纷,不仅没人去看顾常年在医院瘫痪的植物人陆铣,就连陆枚这个过气的首长夫人也自觉疏远了。
他们抢的就是许晴的超市,见了许晴的母亲肯定心虚,又觉得许晴失踪了,姑姑陆枚不被首长待见,所以有恃无恐。
哪知道,失踪的表妹又回来……死的那么凄惨,倒叫姑姑陆枚又翻身了!
“妈,您要去自己去,我也不愿意去捧臭脚,你看婚礼上我姑姑都疯了,现在精神不正常呢。”
陆美瑜偷偷翻了个白眼,不愿意跟着去医院探望。
陆夫人使劲拧了她胳膊,“傻丫头,你管她疯不疯,只要你姑父肯理她,就是一个疯子,你也的给我哄好咯!”
一个半死不活的超市,哪里有许家重要?
陆夫人也不蠢,一开始疏远陆枚,还是为陆铣太偏心的缘故。
好好一大份家业,不说分给家里的儿女,倒要去便宜姓许的外人……陆铣哪里知道家里人把他的敷衍之词当了真,他惯常的封建大家长作风让他和老婆子女交流不够,等陆铣变成植物人,陆夫人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家做打算。
不管是两个儿子还是女儿中的任何一个抢到了超市的大权,都是肉烂在锅里,没有便宜外人。
陆铣偏心外甥女,她可要替自己的儿女们打算!
随即许晴失踪,陆枚失势,陆夫人暗道天在助她,有她纵容唆使,陆美瑜三人哪里还记得起京里还有个可怜的姑妈。
陆枚当时女儿失踪,丈夫冷漠,身上只剩下“许夫人”的名头,可不就是可怜么。
那曾想,这么可怜的人还能借由女儿的死翻身,这下子陆美瑜傻眼了。
超市的经营权,在陆家兄妹三人一番抢夺中,到底是落在了陆美瑜头上,倒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嫁了一个聪明的好丈夫。
陆美瑜丈夫万里迢迢跟着陆家从港城到内地,京城呆了几年,也不太想回港城去。
这里面固然有他对陆美瑜的真心,也是因为聪明人看到了内地庞大的商机。
在港城,连陆铣最成功时都是土爆发户,根本无从打入真正的上流社会。
在内地可不同呢。
破产后的陆家更是不起眼,却有一门显赫的姻亲。
陆美瑜的姑父可不是一般人呐,可惜众所周知不待见陆美瑜的姑姑。
陆美瑜的丈夫能从两个舅兄夺过超市经营权,脑子不可谓不活泛,也是时常披着许家亲戚的皮晃荡,超市还能在“百乐福”的打压下苟延残喘,陆美瑜的丈夫才是最佳功臣。
如今陆枚眼见着又抖起来了,整个陆家不得不改变对“姑姑”的态度。
陆夫人说的话陆美瑜不肯听,对于丈夫倒是言听计从。趁着陆家两个大哥还放不下面子,陆美瑜收拾好了自己,跟随母亲一同去医院看病。
这已经不是她们母子俩第一次来“探病”,不过陆枚之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加上病人不愿意见两人,陆美瑜好几次都是吃了闭门羹的。
陆夫人锲而不舍“捧臭脚”,陆美瑜也没太在意,反正只有一个被拒绝的结果,静静等着医护人员说出口就行。
哪知医护的态度却与前几次不同,十分和蔼说首长夫人要见她们!
这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我就说了,从前与她是最亲密不过的,长嫂如母,怎么会不见我?”
陆夫人认为是态度诚恳打动了小姑子,陆美瑜没有那么乐观。
母女俩被人领进病房。
许首长的大舅子,和许首长的夫人,还真是两个待遇。
陆枚所在的病房说不上特别豪华,却特别安静。在大都会京城,想找个繁华的地儿并不难,哪怕是在80年代呢。想找个安静的地儿养病,那可真是有大脸面的。
能享受如此大脸面,都是根正苗红的权贵家属。
病房打扫得特别干净,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反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一束铃兰插在床头柜上的白瓷瓶里,为病房添了几分温馨。与高端大气的病房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床上的病号,一只手搭在被子伤,瘦得像乌鸡爪,干巴巴让人难受。陆美瑜脑里对姑姑的记忆,还是那个优雅美丽,保养良好的高官夫人,眼前这个枯瘦的白发老妇,额上还有丑陋的疤痕,怎么可能是姑姑陆枚?
不仅是陆美瑜,连陆夫人乍然相见,也被小姑子的样子吓了一跳。
在她记忆力,小姑子再爱美不过,每年花在保养上的钱都是一大笔,什么极品燕窝珍珠粉,只要能养颜,都会让陆铣从港城买来寄到京城。陆夫人不待见小姑子也是有缘故,假惺惺的,说什么简朴持家,根本不用家政保姆……结果呢,每次洗了碗,用来泡手倒掉的鲜牛奶,比请保姆还浪费好吧!
丫鬟的出身,在老东家哪里学了些臭毛病,穷讲究。
这是陆夫人一贯对小姑子的印象。
眼前的老妇,无疑推翻了这种印象。陆家母女的惊诧没能瞒过病床上的陆枚,她冷笑道:
“怎么,认不出我了?”
甜腻温柔的声音也没了,粗糙的像锯子在割木头。
被小姑子毒蛇一样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陆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有些害怕,后知后觉想起来,躺在床上的小姑子可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贵夫人,是个身为丫鬟时就敢害主人家性命,谋夺小姐夫婿的狠人……这样的狠人,自己实不该得罪她!
“阿枚,我可怜的外甥女去了,我这心就跟针扎一样,每一晚睡过好觉,想要见你一面又被医院的人挡在外面……你大哥昏迷后,小晴也出事,嫂子如今就指望着你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陆夫人又悔又怕,情不自禁就流了泪,一番话倒也显得情真意切。
陆枚眼神有些放空,恍惚道:“大嫂,你有多久没去看过大哥了?大哥在医院孤零零一个人,我们兄妹都落得这样的下场,只能各自相依作伴了!”
陆夫人冲女儿比了个眼色,陆美瑜脸色僵硬:“姑妈,您还有我们兄妹呢,就算姑父不管您,我们兄妹三个肯定要给您养老。您要是想我爸了,不如把他转院,您也能时常看看他?”
陆夫人使劲拍了女儿一下,“你说什么胡话,你姑父怎么可能不管你姑妈!”
许首长要是不管陆枚死活,她们母女俩吃饱了撑着才会来献殷勤。
陆美瑜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姑妈,我是关心则乱,您原谅我不会说话……”
看着大嫂和侄女唱戏般惺惺作态,陆枚心里挺恶心。
她是强忍着恶心在应酬,谁让她娘家人丁单薄,除了大哥家不上台面的儿女,并无其他可以信任的亲戚了。
要是她的小晴还在,陆美瑜这样的蠢货,陆枚连多看一眼都嫌累。
不过陆枚心里再急,也没有立刻改变态度,直到陆家母女痛哭流涕说了许多好话,她方叹气道:
“美瑜,姑妈知道你从小就聪明,可你现在讨好我一个糟老婆子也没用……小晴去了,你姑父只是一时心软,天长地久,他还有前妻给生的儿子,又怎么会照顾我们陆家人?趁着现在,我身体还能撑撑,你们多捞点钱,也够下半生生活和你爸的医护费吧。”
这席丧气话,说的陆家母女目瞪口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说的也太现实了!不过说的很是,靠死去的许晴博得怜爱,只是一时之计。天长地久的,一个是死了的女儿,一个是活蹦乱跳的儿子,许妹夫自然会知道该怎么选择。许家偌大的家业,没个儿子继承可怎么办?
将心比心,陆夫人也很不看好小姑子的前景。
看陆枚的样子,身体果然十分不好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一旦陆枚死了,谁还会管她们是许家的姻亲?哪怕之前许妹夫不肯理会小姑子呢,女婿在外经商,也能借借许家的名头。若是借不到许家的名头,一家人在京城可要怎么过?
也不是说穷到了没吃饭钱。
过惯了好日子,让陆家人去过小市民算计菜金缩手缩脚的穷日子?还不如杀了陆夫人。
本来装的三分悲痛,一下子变成了七分,“我可怜的外甥女,怎么就被人害了……”
陆夫人把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许晴活着时,陆夫人嫌弃她自私自利是个小白眼狼。许晴死了,陆夫人倒想起她的好处来……许晴纵有千般不好,只一点,她是许妹夫的亲骨肉,正宗的权贵千金,身上流着的另一半血姓陆,是她们陆家的外甥女,谁都斩不断的亲戚关系!
许首长对自己家本也不太在乎,近几年更是冷淡。
没有了许晴,再没有陆枚从中周旋,陆家可真失去了仰仗。
陆夫人伏在陆枚的病床上好生哭了一场,母女俩也不怕刺激陆枚的身体,真是怎么可怜怎么说。
哭得陆枚烦了,费力推开大嫂,指着床头柜的抽屉:
“美瑜,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
抽屉里装着一个木盒子,陆枚直接让侄女儿打开。
霎时一片珠光宝气,盒子里装着一套粉钻首饰。
陆夫人不禁睁大了哭肿的眼睛,这套粉钻首饰她曾经在港城的拍卖会上见过,当时就惊为天人。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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