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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爱猷识理答腊再度皱起眉头,将目光转向李国凤,不过这回,他的眼睛里,却沒有丝毫的愤怒,李国凤这厮胆小归胆小,行事却稳重第一,绝不会像伯颜那厮,总是恨不得把头顶上的天给捅出个窟窿來。
“伯颜将军也不要着恼。”抢在伯颜开口指责自己之前,李国凤又朝后者拱了下手,快补充,“将军先前的提议,也并非沒任何可取之处,淮贼之所以战力惊人,无非仗着其火器犀利,铠甲坚固尔,若是能利用海上货运之便,赶在大事动前,从淮贼那边弄一批拉线手雷和锁子甲來,即便我等的谋划功亏一篑,殿下也可以指挥东宫侍卫杀出大都城去,等到陛下息怒之后,再想办法父子和好如初。”
“嘶,,。”“这话,嘶。”“狡兔三窟。”
爱猷识理答腊再度眉头紧锁,其他一众文武幕僚,也纷纷侧过脸去,低声交头接耳。
李国凤这厮讨厌就讨厌在,总是把事情往最坏处想,但他的话,也不能说毫无道理,俗语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万一大伙所谋不成,惹得皇上了雷霆之怒,能先跑到外地躲一躲,总比困在城里等死强,况且妥欢帖木儿素來看中太子,即便现太子对他无情,气消了之后,却未必真的愿意要了太子殿下的小命儿。
听着周围嘈嘈切切的议论声,爱猷识理答腊好生委决不下,想断然否定这个提议吧,却又怕自家亲娘到时候真的临阵退缩,让自己单独去面对父亲的力量,想依计去联络淮安军吧,又怕对方狮子大开口或者引狼入室,手按着剑柄在屋子里头徘徊了好半晌,终于,把心一横,低声道:“李詹事,令弟国雄能跟淮贼那边联系得上么,现在去买铠甲和火器,是否來得及。”
“时间上应该沒问題,大不了,殿下您再偷偷给察罕帖木儿去个信,让他在路上多耽搁几天。”李国凤想了想,郑重回应,“此事关键在于一定要瞒过哈麻,直沽市舶司里头,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哈麻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走漏消息,至于联系,倒是不太难,全天下谁不知道淮扬商号的第一大股东就是那个所谓大总管府,只要在直沽港里找到淮扬商号的货船,就不难将殿下的意思带到苏贼明哲那里。”
“根本不用那么费劲,若说通淮,谁能比得上哈麻跟雪雪,,顺着哈麻家在大都城内的产业捋,肯定能把淮贼的细作翻出來。”伯颜在旁边撇撇嘴,不屑地补充。
“沒你的事情了,你退下休息。”爱猷识理答腊被他说得心里好生烦躁,瞪圆了眼睛,大声命令,“马上下去,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再放他进來,下去,马上。”
“末将遵命。”伯颜的脸色红得就像烤熟了的鸡屁股,躬身行了个礼,倒退着走出门外。
爱猷识理答腊懒得在这个莽夫身上多浪费功夫,迅将目光收回來,继续跟众人商量怎样以最小代价弄到淮贼的武器和铠甲,如何避免淮安军趁机北犯等诸多紧要大事。
众文武见他已经松了口,就不再藏着掖着,纷纷开动脑筋,群策群力地寻找对自家最有利的方案,谁也沒留意到,伯颜出了太子府大堂之后,接下來又去了什么地方。
而就在众人忙得无暇他顾的时候,太子府怯薛副万户伯颜,却已经來到了太子府外,先是信马由缰地在街道上转了几个圈子,然后忽然侧转坐骑,悄然拐入了一条非常肮脏混乱的胡同当中。
跳过淌满污水的深坑,转过散着熏天臭气的粪堆,让开躺在胡同中央等死的几个乞丐,挥鞭抽飞三条无家可归的野狗,就在整条胡同都快到尽头的时候,猛然间,他又拉住了坐骑,缓缓走到了一处挂着暗黄色灯笼的鸡毛小店门口。
“客官,您,您想打尖啊,还是住店啊。”正蹲在门口斗蛐蛐的伙计被突然出现的战马吓了一大跳,赶紧堆起笑脸,热情地询问。
伯颜用力挥了下马鞭,凶神恶煞般问道,“一年前老子肚子饿了,在家买过三斤酱驴肉,今天忽然想起來味道不错,就再來买十斤,有么,有就赶紧给我拿上,价钱好说,沒有现成的,就赶紧给老子去杀驴,老子就在这儿等着。”
“有,有,沒别人的,也不能沒您的,客爷,赶紧里边请啊。”小伙计精神猛地一振,扯开嗓子,大声叫嚷,随即,猛地拉开鸡毛小店旁的柴门,将伯颜和他的战马,一并给扯了进去。
刷,灯笼熄灭,黑漆漆的胡同之中,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