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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荪脑袋里警铃大作,顿时觉得和赵姨娘呼吸同一间屋子里的空气都是危险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有些要把阮氏挡在身后的意思。
定睛一看阮氏手里的物事,是几方帕子,都是浅浅的底色,上等的料子,绣花都在边角,看不清楚。
不会下了毒吧,秀荪自然而然这么想,虽说这个年代这么明目张胆的蠢法子已经很久没人用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赵姨娘疯了或者失忆了,她不记得她和阮氏早就不共戴天了吗?
可是赵姨娘的笑容依旧那么真诚,真诚中透着危险的僵硬。
秀荪感觉到了不对,她是在等待什么吗?
阮氏自从怀了身孕,便没有再亲自上阵修理妾室,这还是她有了身孕之后第一次和赵氏照面。
她猛然想起许多许多年前,也是差不多的场景。
她大着肚子躺在湘妃榻上,刚刚显怀的肚子下坠般的疼痛,赵姨娘也是这般跪在她脚下,一脸谦恭顺从,赌咒发誓会把老爷留在正屋里。还说什么事急从权,她只好先斩后奏了。
也是这般献出新绣的帕子,新做的鞋,新裁的衣服给她。
也是如此扯动这张清秀的脸,谦卑地虔诚地对她笑。
直到很多年后,她结识了茹娘子,才明白了那些东西上的猫腻。
满腔的愤怒与悔恨如风暴一般盘踞了她整个头脑,那张讨厌的脸,好想撕烂它。
肚子里的孩子忽踢了她一脚,阮氏猛然回到了现实,缓缓张开手指。轻轻覆盖在方才被孩子踢过的地方。
暖暖的,软软的,隔着厚厚的肚皮,里面是一个小孩子。
再次抬眼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阮氏忽然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年是脑子里的那根弦不对,会忍着气闷和委屈相信这贱*婢的花言巧语。
可是。毕竟不是当年了。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棂直直照在她脸上,纤毫毕现,赵姨娘雪白的脸庞上。那眼角的鱼尾纹夹着些许粉渣。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脆弱得如琉璃一般的狐狸精了,顶多就是块抹布,白莲花盛开的时候惹人怜爱,等变成了残荷。还不如那泥里的藕实惠。
她想要利用熟悉的场景激怒她,还当是十年前呢。还当老爷新鲜着呢。
阮氏不着痕迹地往窗外瞥了一眼,知道她还有后招,她也就只有这一招可以用了。
到底要不要陪她玩这一把呢?
余光瞥见女儿紧张警惕的小脸,红润润的嘴唇紧紧抿着。水汪汪的杏眼直直盯着地上跪着的赵姨娘。如一只炸毛的猫。
阮氏顿觉心疼难忍,她这么多年恣意妄为破罐子破摔,总让女儿担心。她这个母亲做得真是不称职。
方才被她忘记的愤怒又回来了,人家都把脸凑过来了。为什么不打?
“陈妈妈,给我正反抽她十个嘴巴。”阮氏蜷了蜷膝盖,将有些肿的脚从陈妈妈怀里缩回来,拉了拉盖在腿上的薄毯。
陈妈妈欲言又止,对上阮氏笃定的双眸,也不再犹豫,站起来转身就抽在了赵姨娘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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