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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南城门。
因为攻城的关系,城门附近看不到半个百姓的身影,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有一队队士兵匆匆走过,城墙下,还有不少民夫和临时征召的青壮百姓帮忙运送守城的滚木礌石以及箭支、伤残者则是看着火,烧着一锅锅的热水。
“不能再往前走了。”顾宁首先停下了脚步。
他们此刻的位置是一条巷口,转弯就是城门,可是城门口是一块没有任何遮挡的空地,战时让出城的兵马列阵,平时会有百姓在边上摆摆小摊或是茶铺,专做进出城的生意。总而言之,这个时候,青天白日的,两个陌生人肯定不可能靠近了。
“进度还是慢了。”秦绾微微皱眉。
“这还慢?”顾宁有些惊讶。
他在军中也不少时间了,不再是两眼一抹黑,至少看得出来,这样的攻城战中,东华是占了很大优势的,城内的混乱终究还是给守城军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白鼎在城外。”秦绾只说了一句话。
城内一乱,破城就是早晚的事,但冷卓然也不能不考虑游离在外的白鼎从后偷袭,与城内守军里应外合,所以必定是要分兵阻拦的。目前崇州的状况,就是看冷卓然先打破崇州,还是白鼎先突破拦截的防线。崇州有内乱,可冷卓然也需要判断白鼎会从哪个方向突袭才能派兵拦截,实在说不好谁更占优势。不过,崇州的持久战最后结果如何,多半就看这一场了。
“那我们能做什么?”顾宁想了想,迟疑道,“下毒?”
“不行。”秦绾摇头否决,“湖阳小城,守军也不多,时候容易封锁消息,但崇州是重镇,大范围下毒会造成人心惶惶,说不得反而适得其反,我们总不能把这一城百姓都给毒死。战争……总不能总是走偏门的。”
顾宁皱着眉,看着来来去去的南楚军小队,很有些棘手。
“这边。”秦绾招了招手。
“快快快!”一队士卒在队长的呼喝下从小巷口经过。
蓦然间,秦绾闪身而出,出手如电,一掌一个,劈晕了落在最后的两个士兵,顾宁很有默契地在他们倒地前抓住,迅速拖进小巷子里,而太过混乱的场面根本没人发现少了两个同伴。
不久之后,换了一身南楚士卒装束的秦绾和顾宁走出来,不动声色地混入了人群。
崇州数万大军,虽说镇守多年,但也真不至于每个人都互相认识,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更是没人会仔细看对方的脸辨认,更别提,大部分士卒,包括秦绾和顾宁在内,脸上都是烟熏火燎的黑一块红一块,不是熟人要认出本来面目也挺难的。
两人各自抱着一捆箭支跟随着一支小队往城墙上跑,顾宁虽然担心流失不长眼睛,但秦绾坚持,他也只能跟着小心守护了。
秦绾爬上城墙,往下瞄了一眼。东华军虽然占着优势,但白鼎在崇州经营多年,一时间防守也没出太大的漏洞,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转折,要攻上城头至少还要个一天半天的。当然,那还得邱守义真的无能到一天都压不下城中的暴乱。
“你们几个去那边,快快!”城头的一个副将吆喝着指挥。
秦绾一拉顾宁,混杂在士卒中跑过去。
顾宁怎么想也不觉得就凭他们两个人能做什么,但秦绾坚持,他也只能跟着。
“拿着。”跑动间,秦绾忽的塞过来一个瓶子。
“毒?”顾宁下意识道。
“当然不是。”秦绾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错过一队迎面而来的南楚军,这才接下去说道,“还记得在江州使用过的那种黑水吗?”
“放火?”顾宁脱口而出,又有些不解。
沧河冰上一场大火烧掉了北燕十万大军,对于那种黑水的威力他当然记忆犹新,可这么一小瓶,怕也烧不了多少吧?
“碧姨和工部的匠人研究后提纯的,这一瓶是王爷让慕容带来的试验品。”秦绾解释道。
顾宁看看手里一掌大的瓶子,脸色有点古怪。
试验品,王妃您也敢用?
“烧哪里?”顾宁还是问道。就算是提纯后的引燃物,这一瓶的量,顶多也就够烧一处的。
“那边。”秦绾一努嘴,笑道,“你看南楚多贴心,连材料都给堆好了。”
“城门?”顾宁睁大了眼睛。
确实,在东华改良攻城车的撞击下,厚重的城门颤抖着,不住落下簌簌的灰石,为了以防万一,城门守将下令收集了各种笨重的东西堆在一起加固城门,包括废旧的运输板车,一时用不上的滚木、还有从附近空置的民房里拆的门板家具之类的,可都是木制品,浇一桶油下去,简直不能更欢乐!
当然,如果是正常情况,城外的火箭射不到这个死角,城内的火源也远离城门,加上还特地泼了水,也没人能想到可以用这些东西来火烧城门。
“可是,这城门是烧不破的吧?”顾宁迟疑道。
崇州是军事重镇,城门虽然是木质,但防火做得很好,外层更是用铜皮包裹,连门栓都是精铁铸成,不是烧个几天几夜的,根本不可能烧穿。加上南楚在南城门上下少说一万人马,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放了一把火,也是分分钟被扑灭的节奏。
“可以。”秦绾一脸的淡定。
“哦。”顾宁虽然满腹疑惑,但王妃说可以……那大概可以吧。
四处看看,见城头上到处都是混战,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卒,便找了个空隙,迅速混入了一队要撤下城墙的士卒里。
秦绾扶了扶对她来说有些大了的头盔,接近了外城墙。
不远处的旗帜上,一个黑底金字的“冷”字,是冷卓然的帅旗。
要为顾宁稍稍转移一下视线呢,而且,在崇州城内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
猛然间,秦绾拔出腰刀,唰唰几刀就砍翻了两个守城的南楚弓箭手。
顿时,城头那一小块地方,无论是哪边的士卒都懵了,连云梯上一个正要爬上城头的东华小兵也愣在那里。
南楚……内讧了?军队哗变?
秦绾轻轻一笑,又迅速砍翻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南楚军,在城头清理出一片空地,随后在边上的南楚军反应过来,往这边冲过来之前,翻身从城头跳了下去。
“杀啊!”东华的士兵先回过神来,一声大吼。
管他怎么回事,城头这一片目前可是没有守卫,不冲上去还待何时!
很快的,东华的疯狂进攻就把守卫这段城墙的偏将都引了过来,亲自上阵镇压。
而秦绾跳下去的过程中并没有受到攻击,只是打飞了两支射偏的流矢——毕竟谁也不会特别理会一个注定要摔成肉泥的小兵。
崇州的城墙高达二十丈,若是平时,秦绾也不敢毫无准备就跳下来,可这会儿是攻城战,城墙上架了无数云梯,稍稍借力就能平安落地。
“当~”秦绾落地的瞬间挥刀挡开一个东华士兵的攻击,左手一把扯下了头盔。
三千青丝如瀑。
“女人?”那士兵呆了呆,第二刀就没砍下来。
“暗卫,带我去见主将。”秦绾一伸手,亮出握在掌心的令牌。
“是,大人。”士兵认得那确实是大帅的令箭,也恍然了。暗卫嘛,有女子也不奇怪。不过,他一个小兵,自然没有权利把人直接带到中军去,只是带着秦绾找到了直属上司。
“哟,刘将军啊。”秦绾笑了,顺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故意抹上去的碳灰。
正好,是认识的人,也就免了一番口舌了。
刘致——就是那个在军营里想射箭吓她的将军,一看到秦绾,整张脸都绿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摄政王妃会穿着一身敌军的衣甲,从崇州城墙上跳下来,啊?
“我要见元帅,紧急军情。”秦绾再次一扬令箭,说明了自己并不是以“王妃”这个身份来的。
“稍等。”刘致点点头,吩咐了副将接替自己指挥攻城,又让亲卫让了一匹马出来,亲自带着秦绾往帅旗跑去。
秦绾上马,一面点点头。
虽然有点小心思,但不会以私废公,还算是个拎得清的。
有刘致带路,就算秦绾穿着一身南楚的衣甲,又是个女子,沿途的东华军顶多也就是多看了两眼。
“杨副帅,有紧急军情。”刘致在帅旗的人造山坡下停马,大声喊了一句。
秦绾一挑眉,果然,冷卓然不在,帅旗只是虚张声势。想来也是,这边只是常规的攻城,在冷卓然心里,白鼎才是心腹之患。
“你……”指挥所的人见到秦绾都像是见鬼了一样的表情。
“杨副帅,莫先生。”秦绾点点头。
“王妃……这是?”好一会儿,杨泽威艰难地开口。
“王妃所说的紧急军情是?”莫长风恢复得倒是更快,毕竟他是智宗弟子,对于无名阁主做出多惊人的举动来,也比外人适应良好。
“还有多少攻城车?”秦绾问道。
“足够用。”莫长风立即答道。他们是走海路来的,除了粮草,带的最多的就是攻城器械,围困崇州的日子里也没少继续赶制。
“那好,看城内火起,全力撞击城门。”秦绾沉声道。
“王妃,恕末将直言。”杨泽威不客气地道,“就算王妃有办法在城内放火,可这火不烧上大半天的可没用,城门重地,火势很快就会被扑灭的。”
“本妃自有办法。”秦绾打断。
“明白了。”莫长风挥手制止了杨泽威的继续发问。
杨泽威一脸的憋屈,虽说军令难违,可冷卓然居然把指挥权交给了一个参谋,反而让他堂堂副帅从旁协助,也实在是……不甘心。
刘致领了军令,匆匆离去——原本他就是负责进攻城门的,所以刚好在秦绾跳下来的地方不远。
“王妃实在是太冒险了。”莫长风苦笑着,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执剑也过来见礼。荆蓝和秦姝身为女子,秦绾不在,自然不能出入军营,便留在大营中保护苏青崖和陆浅,只有执剑跟来了,说是保护文弱书生的莫长风,也是想试试能不能撞见王妃。
至于叶随风,就算在战场上,一会儿也找不到。
“白鼎不在城里,这点事不算什么。”秦绾不以为然。
“王妃不然先去换身衣裳?这一身怕是不太合适。”莫长风委婉地提醒。毕竟,主帅身边占这个穿着南楚衣甲的女子也太成体统了些。
“也是。”秦绾点头,转身去了不远处的帅帐,执剑守门,很快就变了个人出来。
帅帐里虽然没有衣服给她换,但只要脱了外层的衣甲,里头还是一身青色的女子常服,再用发带重新绑起了长发,洗干净了脸,就显得利索很多。
“起火了!”刚回到指挥所,就听到士卒们的欢呼。
“攻城车!”杨泽威大喊。
就算再不满,那也是军令。尽管他觉得这根本是瞎指挥,可至少自己不能出错,以免事后摄政王妃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来。
“轰!”坚固的攻城车在十六个士卒的操纵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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