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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娇看他:“你说的都对!打从你见到你,我没意识到你是影子的时候,我就对影子也没办法全然信任了。他知道你是我的谁,他明知道我最怕什么,可他还是把你派来了。那一刻,在我心里,影子就不再是影子。”
李兆山摇头:“你……你该清楚,你不应该被情绪所左右。”
“我没办法不被情绪所左右。”她瞪着眼睛,眼睛满是血丝,盛满了愤恨:“我跟孩子,本来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这一切都是被你毁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我当年犯的错,我如今来弥补来了。”李兆山低声道:“破茧计划,让别人去。你会被我‘清除’,记住,这个清除,是假的。你会带着加辉,一路朝南走。从南边有船接应,可以直接在香江定居。我们只要干好这一票,顺利撤出去,得到的回事几十公斤的黄金为报酬。这些钱,足可以叫我们和孩子在香江过上富足的生活,一辈子都不用为生计发愁。当年,没有能送你和孩子走,但叫你过上好日子的承诺,我一日记着。清丽,我当年说过,等战争结束了,我们要找个靠海的地方,建一栋宅子,然后看日升日落,潮生潮起……你看,我都记得。”
“是!你都记得。”张雪娇朝后退了两步,“可我就是没办法把我和孩子的后半生寄托在你身上。”
李兆山的眼里闪过一种好似叫过痛苦的东西:“那你想怎样?”
张雪娇看他:“要是影子不是你,我对破茧计划,是有信心的。但是,打从怀疑,影子是你开始,我对这个计划,真没什么信心。不过,既然还有第二套第三套方案,那我倒是情愿试一试。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肯定会有痕迹。我的过往经不起查,要真查,我是躲不过的。所以,离开!带着加辉早早的离开这里,还真是我想过的。知道之前那么些年,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东北吗?因为那里离边境近,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去老毛子那边……可是后来发现,想要过去,不容易,这种想法我又淡了。跟了老罗,其实我一直撺掇老罗去西南的,越南、老挝、缅甸,哪里都去得。只是没想到,老罗来了这里。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都离不开了,但既然,你有送我们走的渠道。我也不白要你的人情。咱俩的情分,在你当年默认你的母亲要抛下我的时候,已经耗费干净了。从此以后,咱们丁是丁卯是卯,我干活拿报仇,凭本事吃饭。这个活儿,我接了,但是只我这一组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任务。你也别太高估你的其他小组……当初,既然你选择我作为第一方案的执行人,就是已经深思熟虑过的,知道我是最有可能完成任务的一个人……”
李兆山没有说话,张雪娇的话也没说错,当初安排她,是因为她的隐蔽身份更容易行事。
张雪娇见他不说话,语气更凉了:“计划我去执行,但我需要的东西,得叫你的其他小组帮着去准备。我会在计划里‘丧生’,你得需要提前给我准备好钱和粮票介绍信,新的身份证件,在确定安全之后,我会赶往东南。而加辉,我‘死’之前,会想办法叫老罗知道,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我更愿意葬在东北老家,他肯定会跟加辉一起,带着‘我’的骨灰,前往东北。你派人将加辉从半路上劫回来,直接送到东南跟我汇合。然后,你们的酬金,我要一半……我会带着孩子从西南直接去香江,至于你,随便!”
这些话,关于计划她没提半句。只是说她在任务成了之后的安排。
这女人,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口出狂言的人,她有信心完成任务,那就必然是能完成任务的。
她越是对以后的事情安排的周密,他就越是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关于计划,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她今晚的出现,把他之前的计划,彻底给打乱了。
“你想怎么办?”李兆山缓缓的坐下,问了一句。
张雪娇却道:“别的不用管,我只需要你把我需要的东西给我取来就行。”
“炸药?”李兆山问道。
张雪娇点头:“不要太多,一公斤就好。”她笑了笑:“要过年了,如今才是最好的机会。”
李兆山明白,她这是说,过年了烟花爆竹肯定会多起来,运送炸药会很方便。也是说,要过年了,厂里要放假了,原本很多没办法干成的事,趁着这个过年,就能找到机会。
她这种想法,其实跟自己之前的计划,是有些不谋而合的。
李兆山点头:“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吧。”
张雪娇点了点头,关了灯才开了窗户,朝外面看了看之后,翻窗从二楼出去了。等他到窗户跟前,她已经落地,闪进了暗影了。轻便的如同灵猫一般。
回家的张雪娇在家属区里,‘偶遇’了吃完晚饭出来遛弯的林雨桐两口子。
很快的,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张雪娇跟林雨桐说了两人的对话:“……影子是不是能继任的符号我不清楚,影子之上,是不是还有人,我也无从判断。”
这个不需要你来判断。
林雨桐就说:“按照你的计划走,别的不用多考虑。我们有我们的行事办法和准则。”
李兆山确实是动了,他谨慎的没有再用邮寄信件传递信息,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刊登文章。
他写了一篇歌颂赤脚医生的报道,发表在了省日报上。
林雨桐手里就拿着这片稿子,较劲心思想从这篇文章中看出端倪,但说实话,真心不能。
然后她又去数每一段段落的字数,然后根据这些字数,对照着红宝书当密码翻译。可意思还是不对。
四爷就拿着文章读,一遍又一遍的读,他不是默读,而是念出声来叫林雨桐听,“你有没有觉得,这文章有些措辞很别扭。”
比如有些地方用‘我们’,有些地方用‘咱们’,段落的末尾也是,有些词汇通俗易懂,可他偏偏选用了比较生僻的字和词。
区别在哪里呢?
四爷指着这些字:“笔画多少不同。”
林雨桐眉头一挑,将段落的开头末尾的字进行了运算之后,再对照来翻译,得到结果是:一一五八零三。
一一五八零三,在别人看,这还是一组数据。
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组数据代表的意思是:一一五厂八号库房找零三号管理员。
赵平之瞥了一眼,就变了脸色:“八号仓库是炸药库。”
地点也不设在一一五厂之内,而是才郊外的山区里。
那里所有的管理员,按说都是政治合格的人员才是。当然了,这几年比较乱,是不是审查的不够严格,这个就不知道了。
但炸药的来处有了,几个人反倒是松了口气。
这防备好歹是能防备的起来的。
今年的春节,就是在这种外松内紧的气氛中来到了。
苗家富并不能真的放松警惕,这也是林雨桐和四爷的意思。李兆山能作为张雪娇的上峰,那必然就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怕就怕他,虚晃了一枪。
腊月二十八了,村里晕倒个过路的老人。老人穿着棉絮都露在外面的大襟棉袄,大腰的棉裤,棉鞋看着湿漉漉满是泥。他腰里系着草绳将衣裳裹紧,怕漏风吧。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老人送到医院,好心人更是拿了棉衣给老人换上。旧衣服就仍在垃圾桶里,没人理会。
林雨桐就听苗家富说:“这老人是个拾荒的孤寡老人,本身没什么问题。”
有人把有问题的衣服给了老人,至于为什么会在医院门口晕倒,这也是人家给老人出的主意。见了卫生所,老人就晕倒,为的是能有口热饭吃热水喝。见到职工医院,自然就又晕倒了,然后衣服就顺利的被换下来了。
如今衣服肯定还在垃圾桶里,可衣服里面的东西,知道已经在李兆山手里了。
今儿,罗恒生要出院了。过年嘛,还住在医院,是觉得挺晦气的。
罗恒生跟李兆山致谢:“浑身上下轻松多了,多亏李大夫的神医圣手。”
李兆山客气的笑,将手里的中药包递到张雪娇手里:“……这病啊,一靠治,二靠养。我建议罗主任,回去还是要悉心的调养。那中药,是我找一位老中医大夫给开的,最是养肺。大年下的喝药是不好,这几天可以不喝,但是大年初五过了之后,没那么多忌讳了,我还是建议你要喝的。两碗水熬成一碗,这一副药吃完,咱们再看情况。”
张雪娇笑着点点头,掂着手里的药包,说了一声‘记住了’。
两方告辞,罗恒生一边走还一边跟张雪娇道:“过年的时候,请李大夫到家里坐坐。这次真是多亏了人家。”
“你要是少抽烟少喝酒,都不用看大夫。”张雪娇一边说着,一边将药包放在手里的布袋子里。
到了家了,把罗恒生安顿好,张雪娇就说要出去一趟:“我去找林主任去,我得跟她商量换班的事。今年你的身体不好,叫她先值班,过后我补给她……”
“不用!”罗恒生就说:“没那么娇气。”
“不是娇气。”张雪娇不管他:“你躺着吧,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她带着布包,找林雨桐:“炸药应该在这里。他惊动了什么人,干了什么样的事,你们肯定也都知道了。我的任务就算是完了,剩下的你们审他吧。”
林雨桐看了看东西,问张雪娇:“这有多少?”
“得有两公斤吧。”张雪娇又掂了掂,说的更确定一点。
“可一一五却少了六公斤。”林雨桐说着,就看向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张雪娇面色一变:“他……”
“他并不相信你。”林雨桐看她:“第二套,第三套计划,仍在进行当中。”
“所以……”张雪娇明白了,然后咬牙:“他果然是……”全然没有一点的感情,“我知道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鞭炮阵阵。
今年的年过的尤其热闹。因为鞭炮是厂里发的,叫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
罗恒生对着一桌子菜,黑着脸看着大门的方向。
张雪娇就说:“你等着,我叫孩子们去。”
“不用!”罗恒生直接上楼:“不回来,就永远也别回来了。”
张雪娇看着罗恒生的背影,鼻子没来由的一酸,不由的喊了一声:“老罗!”
罗恒生转身看过来,“又想劝我什么?”
“不是!”张雪娇垂下眼睑,藏住眼里的泪意:“我是想说,以后啊,气性别这么大。燕妮那孩子,其实是挺好的。你这样嘴硬心软,对加辉,其实也没话说的。只是孩子还小,还不能懂大人的无奈。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以后,两个孩子,还得多劳你费心。”
罗恒生轻哼一声:“都一样是孽障。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我要是跟他们生气,这辈子都别想有消停的日子过了。”
“没生气就好。”张雪娇笑了笑:“我去找孩子,给孩子们一个台阶下。”
罗恒生这次没说话,却还是继续往楼上去了。
“老罗!”张雪娇又叫了一声。
罗恒生停下来看他:“到底怎么了?”
张雪娇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然后伸出手抱住罗恒生的腰:“老罗,我不后悔嫁给你。真的!我得谢谢你,谢谢你不嫌弃我。我也想请你原谅我,我……希望不管我做过什么,你都不要对加辉有成见……”
罗恒生被她这样子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了这话。”
张雪娇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轻轻拍了拍罗恒生的脊背,“还不许人矫情了。”她松开他,从他的怀里出来,“快上去吧。一会子孩子回来,别绷着脸。”
罗恒生点了点她:“你吓我这一跳。”
女人的温柔,是男人力量的源泉吧。罗恒生觉得上楼梯的脚步都轻快了。他却没有发现,身后的女人在他的背影消失的那一刻,瞬间就泪流满面。
她呢喃的说:“老罗,再见!”
女人提着布包,进了厂子。而那一刻,暗影里的人低着头走了回去,却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去敲开了学生宿舍的门。
“是你?”张加辉皱着眉,顺手就要把门关了。
“加辉!”李兆山抵住门,“叫我进去,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张加辉再一次用劲。
门却被李兆山猛的推开:“你这孩子,我难道还会害你。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快去高炉那看看你妈,为了你的事,刚才你妈跟我吵了几句嘴……看她那样子,怕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受了点刺激,我怕她想不开。她不想见我,还是你去吧……”
张加辉的面色猛的一变:“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
李兆山一脸的懊丧,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对不起,总之,就是对不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你妈找回来吧……”
张加辉一把推开他,就要走。
李兆山赶紧道:“大衣!把大衣拿着,是给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