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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提起笔,在纸上迅速的勾勒出开发区的大致地图来。
老孙默默点头,有文化的人他一向是看中的,光是提笔就能写能画,用处就很大。
林雨桐边画边解说:“咱们区政府的位置,正好在中心的位置,以中心为远点,这一圈是商业区。商业区规划是这样的……打造超大规模的服装批发市场……商业街……步行街……美食街……休闲娱乐街……这一片,学区……大学中学小学技术学校幼儿园医院邮局等等……这一片才是工业区……纺织印染成衣制造鞋袜子以及配套的纽扣花边等等……如果可以,果汁厂果酱厂也将在这一片落户,您看,这跟矿泉水厂只隔着一道街。将这条街打通,这就是一家,便于管理。如果可能,咱们还该在这一片城里肉制品加工企业……”
老孙听的点头,这个规划自然是好的,他的计划里是在自己的任期里将学区这一片建好就行,可看林雨桐这架势,是要大干一场。这蓝图自然是好的。要真建成这样,开发区以后只怕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地段了。
“可光是繁华还不成。”林雨桐指了指虚线的地方,“您看见我预留出来的地方吗?您说,那里如果有河道经过,沿河两岸就是公园了……边上的我打算建酒店住房,您看,这可都是上风口……河景房……”
“等等……”老孙一听就懵了,“这大学边上一圈的虚线是……”
“分校会建在人工岛上,四周环水……这一圈就是人工湖……”林雨桐对老孙笑:“您说着到了夏天,满湖的荷花盛放,清风习习……”
美是美啊!
建成了连省城都没这么个地方。
他朝后一仰,靠在椅子上有些怅然:“远景规划做的再好,咱们得从实际出发。小林啊,我提两个问题,第一,钱从哪里来?第二,你有河有湖的,这水从哪里来?”说着呵呵一笑,“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你这是要打造一座城。这需要的钱数只怕是个天文数字,别说咱们开发区了,就是合全县之力,合全市之力,只怕这也只能作为远景目标。更有这河啊湖的……钱咱可以慢慢想办法,总有攒够的一天,可这河和水我是不能凭空变出来的。”
“您能啊!”林雨桐贼兮兮的,“钱的事,您不用管。既然我敢这么规划,我就能引来资金,这是我的事。但是这水啊,却得您出马。”
老孙差点没被嘴里的一口茶给呛死:“小林啊,林主任,这可不兴开玩笑的。我还真没那呼风唤雨开山凿河的本事……”
“不用您呼风唤雨,也不用您移公寓山,您给咱们争取一凿河的权利就行。”说着,把三里庄和清河在图上划出来,“您看,只要修两里的河道,水就来了……”
老孙蹭一下的给坐直了,“你这是打算……”
“把三里庄给咱要到开发区怎么样?”林雨桐蛊惑他,“一个不大的村子,对新城镇来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但至于咱们,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况且,于这里的群众也是好事,进入了开发区,怎么算也是县城的户口了吧?”
老孙直搓牙花子。
刚才只是看西洋景,画的再好,那也只是图纸上的东西。变不成现实。
可那短短的一道河道,就能将这图纸给激活了,一切就都变的生动了起来。真要是在自己的任期里,造出这座城的雏形出来……
只要想象一下,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像是奔涌着无尽的力量。
“真行吗?”老孙有些不确定的问林雨桐。
这是问钱的事。
林雨桐给他吃定心丸:“早在谈判完,我老师就给了我一份名单。告诉我说,只要一个电话给这名单上的人,这些人就不会将他的面子踩在地上。”
“嘶!”老孙倒吸一口气,这个信任有点大。不过这人脉和背景确实是重要的很呢。看,有这么个老师在,这林雨桐果然说话就有底气,“行!这事我去办。只是这规划……”
林雨桐将图纸一收,“我信手作的,科学不科学的,还是得请专门的人来瞧瞧。我打算找老师去,求他推荐一位大师去。这不是开玩笑的,别等过上三五十年,叫后辈子孙骂咱们没远见……”
“那是!那是!”老孙连连点头,“非胸中有丘壑的大师,勾勒不出一座城来。”
林雨桐就笑:“那咱就说定了,分头行动。”
笑着送林雨桐离开,老孙还在砸吧嘴,“气魄是不一般啊!”
秘书默默的收拾东西,不知道老板说的气魄是说林主任有气魄,还是那份设计有气魄。
这份有气魄的设计,林雨桐自然是完成不了的,也没想过请什么大师。
家里就有现成的呢。
“请我啊?”四爷看着这份草图,“我的价钱可贵!”
“我以身相许。”林雨桐对着草图还兀自兴奋,“我这个大致规划怎么样?”
一直没做过这么具体的事,还真有些急于得到认可的意思。
四爷先说好,然后才道:“将你们现在的办公楼,放在中心的位置,这个不好。你得留够以后开发区继续向外发展的空间。”他说着,就将图纸收起来,换了地图过来,朝外画了一个大大的半圆,“你看,你们只能朝北和朝南发展。这个半径内,都是可发展的空间……”
林雨桐咋舌,她发现这个弧度连太平镇都给圈在里面了。
这要建起来,大致都相当于原来县城面积的四到五倍。
“你还得给企业留足足够的发展空间。”四爷只说了这两点就停下来,没继续打击下去。
好吧!
自己这个规划还不成熟。
反正以后的这段时间,四爷得空了就去开发区转转,林雨桐也确实是不急,老孙那边落实不了,这边都只能是空中楼阁。
林雨桐还没顾上催老孙呢,结果突如其来的出了一件事。
老二带着村里的几个人来了,大晚上的看来是走的很急。
肯定是出事了。
“咱村今年是遭了人祸了。”老二还喘着气,带着几分后怕,“那什么……开年给庄稼追肥,结果如今早该发芽开花的树,竟是都没动静。有的树出芽儿了,可没几天,全枯了。”
“化肥是假的?”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这要真是这样,可真能坑的人跳井。
为了种果树,这几年地里都没什么收入,要容易今年第三年了,管理的好的,多少开始挂果了。可这猛地来着一下子。树死了,这几年的牺牲都白费了。如今重新再种果树,又是一个三年。连着五六年庄稼地里没收入,这日子可咋过?
“从哪里买来的化肥?”四爷问几个人。
供销社的化肥不可能是假的。这个是可以保证的。
刘成就说了:“要是供销社的不是就有主了吗?咱也不怕啥!咱这次买的化肥,是外地人来推销的,比供销社里的要便宜两块钱……”
外地人,啥也没留下,上哪找去。
这本来就是一锤子买卖的事,人家打死都不会再来第二回的。
“大概有多少人家买了这个化肥。”四爷又问了一声。
老二叹气:“怕是得有六七成。”
这么多!
也是!如今这化肥比较紧缺。老二自己用的是林玉健从省城直接找关系批下来的,果园子都用的是这个。老三家就那点地,也用的这个。贵肯定是稍微贵一点的,但好在东西是真东西,没出差错。
可金满城那几亩承包来的地,彻底是毁了。树苗子四绝了。
老二说:“他不常回去看,化肥上了,他反倒是不急着浇水,说是等下个星期吧,天气预报说有雨。春上的雨能有多大,能浇透不?这一旱,反正是彻底的烧死了。人家那还有活个三四成的情况,他那边树梢子都能当柴火烧了……”
林雨桐明白他们的意思,具体该咋办,他们也不知道。但就是想找个有见识的人,帮着拿拿主意。
四爷就说:“你们给镇政府说了没?”
“说了。”刘成佝偻着身子,“可人家就说调查调查,然后没影了。”
这咋调查?
林雨桐马上就给老孙打了电话,把这个情况说了:“……对咱们区的情况,我也不了解。是不是也有人买了类似的化肥,这个我觉得需要深入的了解一下。如果真出现了这一类情况,咱们该做应急处理。”
老孙表示他马上安排,两人才挂了电话。
可再怎么补救,这损失都已经造成了。
英子过来批发食材和香料的时候就跟林雨桐说:“有人跟咱借钱,说是一分二,一分五的利息都行,只要能把钱借给他们。好些人都找你二哥呢,说只要能弄来钱,怎么都好说。我吓的不敢叫你二哥应承,你说这事能干不能干……”
民间自来就有这种借贷形式。好些人都靠着做这个中人养家糊口呢。
比如我有钱,可以放到英子的手里。放上一千块吧。英子又把这一千块借给别人。跟往出借钱的人说,壹分的利息,年底给你。跟借钱的人说,一分五的利息,年底至少得把利息结算给人家。这人年底光利息得给人家一百五,这里面有出钱这一方的一百,有中人的五十。要是关系好的话,可能会给你按照壹分二或者真就壹分算。
听起来一百多块钱不多,那是没算人均收入。
如今城里的工资一百多算是普遍的。农村羡慕城里羡慕的什么似的,可想而知农村的收入水平是怎么样的。一百多块钱,占总收入的四分之一。
这可光是利息,本金还欠着呢。拖上几年还不上,利息就比本金高了。
这跟当年吃不起粮食,借人家的玉米还人家小麦是一个道理。利息高着呢。
林雨桐就说了:“您要觉得关系好,那这钱你就直接借了。可千万别干那中人的事,我二哥那性子也干不了那个。看着谁都可怜。”
老二在村里乡性好,这也不是没道理的。
去年有个跟他关系好的,结果淋巴癌说没就没了。人没了,家里的媳妇刚过一百天就找招赘男人上门。他朋友的爸妈就说了,好歹守上三年,三年过了,你是嫁还是怎么的,都随你。老两口以前是职中的老师,退休了也有退休工资。养活俩孙子紧巴是紧巴,但肯定能过的下去。结果这媳妇不愿意等,就是要招赘,这边不愿意,叫了他娘家哥哥弟弟过来,叫骂的半条街都能过来。老爷子老太太吓的啊,人家那是拿着棍子上门满屋子的砸啊,冲着他们也敢上。老两口吓的往出跑,别处不去,就朝英子饭馆这边跑。边跑边喊老二。
都说是人走茶凉,这街坊四邻跟当年他家儿子好的不少,但没一个出来说句话的。
金老二就管,把英子手里的剔骨刀一抢,拎着刀把那媳妇的娘家兄弟俩撵了半条街去。
谁心里没一杆秤,是不是?
对死了的人都够义气,那对谁不实诚?
反正是家里哪怕是找几个去地里帮着干活赶工的人,一放出口风说要帮忙的,那至少也得是几十个壮劳力。英子得在食堂开五六桌那种程度。在地里干活还专门有个管事分配任务的。就知道人手有多旺。
英子不爱叫老二在食堂呆着帮忙,就是嫌弃他这一点。
这个朋友来了,肉多切一点。那个朋友来了,酒打上二两送过去。
还有那素不相识的,老太太带着孙子赶路到镇上赶集,说累了,给我喝点水吧。金老二看人家孩子对着肉流口水,能切上一小块烧饼给人家孩子夹上一片肉递过去,还得搭给祖孙两人一大碗肉汤喝。有过两次之后,人家那祖孙回回都来讨水喝。
这还咋做生意啊。
不用你帮忙,地里干活去!就不是那做生意的料。
林雨桐这么一说,英子一拍大腿,“你二哥真干的出啥也不挣,就给人家白跑着借钱的事。到时候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这事是不能干!”
送走了英子,自家这边是迎来一拨借钱的人。都是以前跟四爷和林雨桐关系好的,过来张开嘴了,那多少都得给。
何小婉那边被借钱的都挤满了,老三那是爱交朋友,好友到处都是。幸好出去跑代理了人不在,何小婉都不开门了,也没处打麻将去了,躲到林雨桐这边,白天跟小老太和张嫂,三人在家打扑克呢。
“我手里没那么些钱。”何小婉两手一摊,“我妹子借钱我都只给了一百。上哪给他们去。问你三哥的电话,我说人在外面跑,哪里有固定的地方。把人给打发了。反正都不是好东西,疏远就疏远了,以后不来往才好呢。”
老三回来又有的吵了。
小老太就说她:“该跟老三说一声的。许是有个关系特殊的……以后知道了再跟你吵……”
“有啥特殊的?”何小婉摆摆手,“吵就吵呗,早跟以前的关系断了,我早省心。”
省心?
谁都像省心,林雨桐也想省心呢,可还真就没办法省心了。假化肥的事,开发区比太平镇还严重,冬麦基本都死了……如今地里是枯黄一片。好些农民在地里是嚎啕大哭。一家人指着这地吃饭呢。
报警!调查!开会商量办法。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家了,孩子还不叫人省心。
清宁顶着齐耳短发,正将头发扒拉开叫小老太看她的耳朵:“……真一点都不疼……一枪就打耳朵垂上了……”
不光是剪了学生头,还去打耳洞了。
见他妈回来了也不怵,笑嘻嘻的过去:“您看,好看不?”
不知道啥时候流行起这个发型了,其实这头发不好打理,尤其是不顺溜的头发,早上起来跟爆炸了一样。想象是美好的,不用扎辫子,随便梳几下就行。可现实是……
你明天早上对着镜子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