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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外熟悉而又分外陌生的字迹,墨香犹新,仿若有冷香扑入鼻中。短短几行字,皇帝攫在手中,看了又看,品了又品,字里行间似有一道魂牵梦绕的倩影姗姗而来。他已忘却了喜悦,忘却了激动,忘却了狂喜,历时十三年的等待,熬过了十三年的春秋,换来一纸手书——平平无奇的手书,言辞平和不见卑下,用语矜持缺乏亲近。狻猊香炉中的袅袅沉香飘散而来,凝神静气之下仍旧化不开皇帝心中浓浓的怅然。
宁妃侍奉在旁,十只手指指盖上皆抹了桃色的丹蔻,拇指与食指并在一处,轻轻捏了块亲制的糕点,欲喂与皇帝。
她今日所穿宫装乃是新进的布料所剪裁,明艳秾丽,绾了精致繁复的发髻,发髻上插着皇帝赏赐的凤钗步摇,朱雀衔珠垂在额上。
皇帝瞥了眼糕点,眉心依旧紧蹙,只一个眼色宁妃自然瞧出皇帝此刻并不想搭理自己,悻悻然地放下那块糕点,为他捏肩捶腿。
宁妃手上的力度比寻常女子要大些,技巧也好,静坐半晌的皇帝渐渐卸下精神,身体与内心俱都缓缓有了生气似的,不再令他心胸憋闷。
良久,他轻拍了拍宁妃的手背——示意她暂且停下,又唤来李顺德,道:“去刑部传个话,将棠辞放出来罢。”
李顺德低眉垂目地应了声是恭顺退了下去,他心里波澜不惊,早在今日下朝后自宫外守在碧云寺后院前的兵士捎来信时,他便已知这棠辞果真吉人自有天相。
待目送李顺德踏出大殿,皇帝又低下头来,看着手中那纸轻飘飘的却轻而易举地动摇了他内心的书信。
良久,他才细细将书信折好——依着它原本的折痕,丝毫不差地折好,重又装入信封里,信封上用柳风体写着“二皇弟亲启”,这暌违了十三年的称呼在笔画撇捺纵横间带给他一股阔别重逢的挫败之感。
他是天子,是大晋朝的君主,是主宰了这片广阔国土十三年之久的男人,只他一声令下,无论塞北江南或是姿容姣好或是蕙质兰心的妙龄女子皆可承欢于他身下,极近阿谀奉承之事。可他心中唯一牵挂之人,无论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后,皆将他视若无睹。
他向来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只一次,违背了她的心意——夺了皇位,逼死了长兄,却也无形中在他二人间划下一条老死不相往来的鸿沟,像极了册封大典上自己所戴的十二冕旒——沉、重,红、白、青、黄、黑,五色的玉珠,走路时轻轻晃晃,在日色下荡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光影交错间他走向权势的巅峰,却也坐上孤寂的王座。
宁妃自被皇帝临幸受封以来头一遭受如此冷待,仅是一纸手书,她未开战便已落败,她很不甘心,却并非只源于漂亮女人的嫉恨妒忌。
她欲如往日那般,捏出娇滴滴的声线,哄骗皇帝的欢心,哪知皇帝先她一步,狠狠拍了一记龙椅上的金龙扶手,阴沉着脸站起身来,唤了副总管张吉,吩咐了几声,竟似要微服出宫?!
却说今日天冷,胡来彦下了早朝后自回府待在暖融融的屋子里逗鸟赏花了,审问棠辞的差事随之落在陆禾肩上。
步入刑部大牢,陆禾先去了关押着湖州米商那处——
只隔着木栅栏,血腥腐臭之气浓郁而熏人,身后紧随着她的狱卒自递了匹湿手巾与她。
陆禾接过手巾,只虚掩了嘴鼻,蹲身下来,借着松明火把细细打量了瘫倒在干草之上毫无声息的中年男人,他头发散乱,脸上全是血污,双手紧紧攥着枯黄的稻草,暗黑色的血迹已然干涸,大片大片的血迹,纷乱,沉重,可推知他是受了怎样残酷的刑责。
陆禾的心里满是对自己无声的谴责,她知道,若是先生仍还在世,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可……她实在无路可走了。早年曾在黔州作苦役时结交的好友前些日子捎来书信,依信上之言,自己的母亲已被折磨得瘦骨嶙峋日薄西山命不久矣,她必得尽快取得胡来彦的信任,以在密切相处时准确地拿捏住他的七寸,一击即胜。
山间密林中的飞禽走兽若无可觅食,或会互相扑杀。处于极端困苦境地中的人,又有何异乎?
“陆大人,这贱民昨日已亲手画押,亲口承认他儿子是自寻短见,与韩小侯爷、谢公子皆无干系。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着,依照大人的吩咐,去审问棠大人罢。”
“……好。”
陆禾站了起来,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脚步虚晃地扶住了墙,一阵干呕。
若说初次进刑部大牢初次探视犯人当会如此,可陆禾在这儿出出进进了不短的时日,不合常理啊。
狱卒正自纳闷间,自甬道内急匆匆走来一人,凑近一瞧,却是面色铁青的胡来彦,说话时口气也不甚舒心:“棠辞那厮呢?将她放出来!不审了!”
虞小渔与秦溶月接连两天没见到棠辞,柔珂也甚少如往日那般来尚书府同她二人玩闹,秦延与刘氏也是整日里苦着张脸,愁眉莫展。因一早得了樵青的口信,刘氏好歹也是主持中馈数十年的妇人,即便心里头仍沉沉吊着块巨石,也有条不紊地使唤府里的奴仆婢子烧好热水,备好干净衣物与手巾。
又生怕两个还不太懂事的小鬼头惹出什么麻烦,又将她二人打发给院里的嬷嬷,带着去街上的闹市。
刘氏与秦延在尚书府门前候了半晌,远远望见一架银饰马车急急驶来,马蹄踏在青石板砖上哒哒响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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