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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远从偏殿里出来,绕到没人的地方,急急将那范哲甫的奏章翻出来一看,只见末尾处草草写着四字朱批:“此事暂缓”。陆文远心头一松,几乎笑出声来。
回到内阁,便将那奏章给范哲甫看了。范哲甫皱着眉头半晌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才质问他道:“本官不是让你看着皇上批的吗?怎么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
陆文远佯装委屈道:“下官是看着的,但皇上的意思如此,下官也不敢多言。”
范哲甫心头烦乱,斥责了陆文远两句,却也无法,便放他走了,自己坐在桌案后面唉声叹气,心想此番想要弄死严庸,恐怕得另寻他路了。出神了半晌,却听有人“嘿”的冷笑了一声。
范哲甫心下恼怒,抬眼去寻,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粗犷汉子,身着三品文官锦袍,正扯了一边的嘴角,斜眼瞟着自己。
范哲甫本来就火大,当下更气得火冒三丈,将手中的奏章“啪”的一声摔了,厉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取笑于本官!”
那三品粗犷汉子却是不慌不忙,来到范哲甫桌案前,抱拳一揖道:“下官吏部侍郎梁佑卿,见过范大人。”
范哲甫阴沉着脸道:“你方才冷笑什么?”
梁佑卿微扯了一边嘴角道:“下官是在笑大人用人不淑。”
范哲甫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梁佑卿反问道:“方才那位陆文远,大人对他了解多少?”
原来这梁佑卿今日是来内阁办事的,想当初陆文远刚到吏部任职时,他便瞧陆文远不顺眼,只道这人生得妖眉狐目,分明是个男儿身,却比女人还要清秀荏弱,当真是男生女相,令人作呕。又兼听说他不受当今圣上的待见,便更跟着生了几分轻慢之心,平日里总寻尽了机会与他过不去,不是差遣他端茶倒水,铺纸研磨,就是言语间处处挤兑。
然而陆文远只一味低调做人,并不与他计较纠缠,梁佑卿一个巴掌拍不响,便也只得暗自没趣,后来眼看着陆文远一夜之间由吏部主事蹿升至吏部侍郎,与自己平起平坐,也不敢再造次。好在陆文远不是锱铢必较,有仇必报之人,升官后便一心专注于公务,并没有着意与梁佑卿难过。
可有些人天生促狭善妒,你对他宽容,他却未必承你的情,梁佑卿自陆文远被范哲甫擢升后,内心一直暗暗不服,心想自己比起陆文远来并不差,范哲甫何以不选自己而选择了他,如今一见这番光景,便登时计上心来,连忙出言挑拨。
范哲甫闻言果然皱眉沉思,梁佑卿一看这两人之间果有嫌隙,忙趁热打铁道:“范大人就那么信得过他吗?放他独自一人去给皇上送奏章,那他在皇上面前说过些什么,又有谁知道?大人就能保证他不会劝皇上不要通过那道奏章吗?”
范哲甫心里咯噔一声,只道自己怎么从没想到这层,往日里拿奏章去给皇上批,皇上往往看都不看就同意,如今怎么不但看了,还破天荒地有了异议?再加上陆文远前番曾私下带了沈纶去见严庸,确实有些可疑,如今若说是他从中作梗,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那严庸曾害得他丢了状元,如此宿怨,陆文远又凭什么帮他?想来想去,却只是想不通,脸色越来越阴沉。
梁佑卿见状越发胸有成竹,继续道:“大人再了解他,却有下官了解他吗?他与本官同为吏部左、右侍郎,平日里在一起共事,连桌案都是相邻的,若说了解,在下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范哲甫果然被他的话打动了,微眯了眼睛问道:“那依你看,陆文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佑卿冷笑道:“依下官看,陆文远是个断断不肯依附大人的人!”
范哲甫心下大震,面上却强撑着不肯承认道:“你这么挑拨本官与陆文远的关系,不知有何好处?”
梁佑卿抱拳道:“下官不过是为大人着想,不愿您再受陆文远的欺骗罢了。大人若是不相信下官所说,不妨一试。”
范哲甫道:“如何试法?”
梁佑卿道:“大人当初提拔陆文远,是为了什么?”
范哲甫暗想,还不是为了将他安插在吏部,以方便提拔自己的党羽,剪除严庸的党羽。
梁佑卿见他沉吟,便道:“范大人不方便明说不要紧,但只要把想做的事差他做一件就可知道。他若毫不犹豫地去做,范大人今后便可用人不疑了,反之,他若犹犹豫豫,百般推诿,相信不用下官说,大人也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范哲甫心下暗暗赞同,想到自己把他收为同党以后,严庸就因为矫诏一事下狱,此后一直忙忙碌碌,倒一直没顾得上利用他职位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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