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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的话,觉得有些可惜罢了。再者,那刑部尚书与他并无交情,识不识得他陆文远都未可知,即使见了只怕也没什么用处。陆文远只道自己此来太欠考虑,拔脚便向外走去。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陆文远抬头一看,眼前这人三十来岁年纪,青色长衫,一副书生打扮,却是眼生的很。此刻正恭恭敬敬地对自己揖了一揖,恭声问道:“这位可就是吏部侍郎陆文远陆大人?”
陆文远莫名其妙,不知此人如何识得自己,却也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正是。”
话音刚落,那青衣书生突然变了颜色,蓦地朝自己拜了下去。陆文远惊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他。那两个守卫也形色尽失,连声道:“赵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被称作赵大人的书生不理那两个守卫,只对陆文远恭声道:“陆大人,在下是刑部侍郎赵咏宁,当日全凭陆大人在皇上面前诤谏,在下才得以升任侍郎一职,陆大人大恩大德,赵某永生不忘。”
陆文远这才恍然大悟,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只道世事难料,都快忘记的往事,此番却在此碰上。连忙拉了赵咏宁起来,细细叙话。
赵咏宁遂问道:“我刚才听大人与守卫讲话,是找我们尚书大人有事吗?”
陆文远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了内阁严大人的案子,临时想进来看看。你们尚书大人哪里认得我,是我莽撞了。”
赵咏宁道:“陆大人哪里话,当日你为我诤谏,不惜见罪于皇上,挨了廷杖的事,在整个刑部都传开了,大家都道你是当今少有的直臣,敬佩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没听过。”
陆文远笑道:“见到不合情理之事直言劝谏,是身为臣子的责任。换了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赵大人不必挂怀。”
赵咏宁道:“大人胸襟宽广,我等望尘莫及。大人若为严庸一事到来,我倒可带大人见见他。严庸现下就押在大堂后面的牢里,不知大人可有意否?”
陆文远想了想,严庸一案的确蹊跷,自己这么主观猜测下去,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反倒见见严庸,能从他嘴里问知一二也未可知。当下便对赵咏宁一抱拳道:“如此,便有劳赵大人了。”
两个人一路遮遮掩掩地往刑部大牢走去,只因那范哲甫特别关照过,不许旁人接近严庸,尤其是他朝中的同党,以免私下串供。
刑部大牢阴森湿冷,赵咏宁吩咐狱卒打开牢门,便有一股夹杂着腐臭之气的凉风扑面而来。大牢内部烛火昏暗,两侧的牢笼里黑漆漆的,不断传来一两声模糊的□□声,大多是猛扑到牢门前大呼冤枉的囚犯。
陆文远跟着赵咏宁心惊胆战地走了一会儿,只觉浑身不自在,冷汗都要滴到脚后跟了,最后好歹停在了一个牢门前,狱卒打起火把照了一下:“赵大人,就是他了。”
陆文远定睛向牢内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缩在墙角,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赵咏宁从狱卒手里接过火把,打发他走了,才走到近前,照亮了牢笼内的情形。
只见严庸披头散发地蜷在角落里,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隐隐可见一道道血迹斑斑的鞭痕,显见是受过刑的了。见陆文远与赵咏宁到来,只是微微睁了睁眼睛,便又紧紧地阖上了。
陆文远心里一阵难受。虽说就是他害得自己丢了状元,又屡加陷害,但眼见得往日情形不再,景况凄惨,也不免为之悲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开口唤道:“严大人……”
严庸依旧不睁眼,却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大人,别叫得好听了。我严庸今日落到你与范哲甫手里,也该着倒霉。要杀要剐,由着你们便是,只别做出这副假惺惺的面孔,来恶心老夫。”
陆文远叹了口气道:“严大人,陆某并非来恶心你。只是觉得山西灾情蹊跷,想着也许你能知道些内情……”
话没说完,严庸突然双目圆睁,精光爆射,怒道:“来逼供,直说便是,不必说这些拐弯抹角的废话,老夫就算是被你们折磨死,也断断不会说一句服软的话。”
陆文远知道他是把自己看成范哲甫一党的人了。也难怪,自己本是靠着范哲甫的提拔,才攀到如今地位,就算搁在傅潜身上,也难免这么想,又何况是严庸。只是自己心中打算,尚未到说破的时机,便道:“不管严大人怎么想,陆某绝不是为往事斤斤计较的人。当年殿试,都是陆某的错,不怪严大人做出如斯举动。陆某前番曾听吏部尚书傅大人说起,严大人这些年来一直忠心为国。傅大人为人正派,想必不会看错,陆某也因此对大人心存敬佩。陆某如今依附范哲甫,自有陆某的苦衷,相信严大人矫诏罢免陈堇成,其中也是大有内情的。大人不相信我不要紧,但只要一心为国,陆某断然支持到底,绝不加害。只望严大人能相信陆某的立场才是。”
话毕,炯炯望着严庸。严庸却没有任何反应,又将眼睛闭了起来,面朝墙壁一言不发。陆文远也知道他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只好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请求赵咏宁平日里对他多关照些,免得遭到范哲甫的暗算。赵咏宁一一答应下来,大牢里人多眼杂,两人也不便多留,当下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