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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旷有些诧异,干脆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在离开师门的这些年里,我也不是没努力过,但直到现在,我仅能做到在看不见他时不恨他……”岑迟的脸上露出为难的情绪,仿佛是他在说这些话时,有人往他的脖子上拴了块巨石,让他每开合一下双唇,都倍感压力,使得他说话的速度变得极慢,“若论恩义得失,早年如果不是遇到师父,我很可能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尸身都可能成了兽嘴之食,难保完整。”
“他不止收留了我,给了我活得像一个人的资本,还教了我世人难求的本领。如果没有启明人,纵使天资再好也可能被埋没。人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师父是在我最弱小的时候救了我,我若就这么弃他而去,岂不是……”岑迟说到这里忽然顿住,微微低下头,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沉默了片刻后,他慢慢抬起头来,脸上一片平静神色,继续说道:“我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但我更难忘记在那天夜里,他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时,眼中的那种东西。他手里握着的虽然是柔软的绳索,但手指间握着的是让我心寒至今的决绝。”
见岑迟终于愿意对于十几年前师门里发生的那件事直面表达态度,阮旷的心里微觉惊喜,但当他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后,他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良久都没有应声,只是脸上神情愈渐沉郁。
“这不是时间可以轻易消抹的记忆,这也不是只用一席话即可解开的心结。你曾说佛门悟道需要一个契机,这契机也许是来自人本身某一个情绪中的感悟,也可能是来自他人,或是自然感受牵引。我想若我要做到认知与感受平衡。或许正是需要类似如此的某种契机。”
岑迟注视着阮旷的脸庞,末了的一句话在语气上着重了几分:“你不会不明白,这种契机也不会是人为可以轻易造就的。悟道相法,你至少比我更熟悉。”
不管是真求佛还是假念经,阮旷总归是在一所住着僧人的庙里待了近十年,每天面对着大小佛像,重复念着那些本经卷,手指间的佛珠也捻烂了几串,怎么会理解不了岑迟话里的意思。
微微一笑之后,他温言道:“得知你已经在朝这个方向思考。以后我便不需要在干扰你什么了。”
“你以后也不要总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错这一类的话。”岑迟注视着阮旷脸上的微笑,心绪也缓和了些,“我不知道你设想过没有。如果你自一开始就不存在,也许现在在大荒山上授徒的会是宏道师叔,北篱第二十二代很可能也就不存在我与林师哥这两个人了。没有谁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与出身,大师兄你自然也不能,而我也不可能忘恩负义不顾作为北篱弟子应担负的责任。既然现在路已经被我们走成了这个样子。那么该想该做的,只能是如何继续下去。”
阮旷闻言顿感欣慰,不过他只是欣慰了一瞬,岑迟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有些忧虑起来。
“我可以学着、努力着去原谅师父。”岑迟目中寒意敛不住的浮过,“但是对于北边那位。我绝不会轻算。”
岑迟在说这句话时,在称谓上已经发生了明显变换。
他终于愿意尊称他的师父,而不是像刚才那么轻佻的称之为老头儿。但是对于置身北国王庭之中,手掌北篱一系第二十一代得业传人之尊的师叔,他现在却是连个代表为人的称呼都不愿意给了,他这口吻竟有些像是在说一样东西。
刚得知岑迟缓和了对师父的态度,阮旷还没来得及多舒一口气。才一转眼功夫,就闻他又要对付上同门中的另一人。这个人还是北篱上一代中的最重要人物,阮旷禁不住皱了皱眉。思酌了片刻后,他说道:“师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宏道师叔将我的事直接在几位隐逸长老面前公开,如今结果会如何?”
岑迟目色一动,说道:“你这么说的意思是指……我们还得感谢他的这种手下留情?”
当年宏道师叔做了什么,阮旷自己清楚得很,因为被宏道师叔软禁在北国裕王府数年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他心里亦不会对宏道师叔存在什么好感,但也没有像岑迟那样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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