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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得对冰的事儿一无所知,但是薛宝钗觉得,贾家既然能够吃上海边的水产,那就一定有点水成冰的方子。贾玖不知道这个方子情有可原——他毕竟是个小女孩——但是薛家不能没有这个方子。为了薛家也为了自己,他必须要把这个方子弄到手。
此时此刻,薛宝钗第一次懊悔,为何贾元春被禁足了呢?若是贾元春出来了,就是看不到这里面的商机——居然将贾元春当成笨蛋,薛宝钗太看高自己也太小看人了——被自己一说,他自然会跟贾母去闹,那个时候,自己只要在后面等着喝汤吃肉就好。薛宝钗相信,就是贾元春拿到了这张方子,他也不可能自己进行操作,唯一的可能就是交给自己,让薛家进行经营,然后等着分银子。这也是权贵之家理财的经典手段之一。
见贾玖没空招待他,薛宝钗也识趣儿地起身告辞了。他要想办法从贾家弄到制冰的方子,可没有时间耽搁。倒是贾玖,见他去意甚绝挽留不住,只得叫人拿大篮子装了几个大螃蟹并海虾海鱼,让薛宝钗带回去吃。薛宝钗推辞不过,到底还是带上了。
后面的薛姨妈正在屋里听儿子说这事儿呢:“妈,你是没有看见,那么大的马车上蒙着厚厚的布招摇过市,马车的车辙很深,还湿哒哒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滴水。有好事儿的破落户儿故意使唤,借机掀下了马车上蒙着的布。好家伙!那么大的马车上就搁了一大块儿的冰。大家还以为是哪家的王府去外地买的冰呢。却没有想到那水哗啦一声,跳出一尾这么大的鱼来!好家伙,当场就把边上的一个汉字砸趴下了。儿子看光那尾鱼就至少有上百斤!一长溜儿的马车,少说也有一二十辆。若是都是这样的活鱼,那该值多少银子?儿子想着,这该不会是哪个外藩进贡的贡品吧?妈,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居然在这宁荣街上停下来了!再打发人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大老爷的手笔。大老爷知道老太太喜欢吃蟹吃虾,特意叫人去海上采买来,又费了老大的力气运进京里来的。妈,等来年儿子也叫人给你弄那么一车海鱼来,也叫人看看。我们薛家可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薛姨妈道:“好孩子,你当这个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海边的鱼虾不值钱,就是这么大的鱼也多了海了去了。可是这鱼虾好得,要想送进京来却是没有几分手段却是不行的。别的不说就说我父亲。你外祖还在事儿的时候,我们王家在南面管着这造海塘的事儿。那个时候,你们外祖不也想着要弄点子海产孝敬上头。可最后这花销实在是太大,送进来十船,十船是死的,送进来一百船,一百船都是死的。后来上头训斥了。你外祖也不敢往京里送了。”
薛蟠道:“妈,既然这位荒唐好色的大老爷都成了,没道理我就不成。也许外祖是没有找对法子呢。大老爷那样的人都能成,没道理我就不能成了。”
薛姨妈道:“罢罢罢,我就你一个儿子,我也不指望你能成什么大是二本。只要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好。至于这海货的事儿,你还是不要想。我可不会答应的。”
薛蟠听了心中就有些不痛快,认为母亲是看低了自己,却又不敢跟母亲多嘴,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正在冷场呢。就见薛宝钗从外面进来,看见屋里这般样子,薛宝钗连忙道:“妈,你跟哥哥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哥哥又惹你生气了?妈,你莫要生气,女儿替哥哥向你赔罪。”说着就要行礼。
这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呢,薛宝钗这番行为下来,看着是给了母亲一个台阶下,却是往薛蟠的头上扣了一顶不孝的帽子了。
偏偏薛姨妈和薛蟠都没有听出来这话里面有什么不对。只听薛姨妈将事情的始末如此如此说了一番,这才道:“宝丫头,你快帮我劝劝你哥哥。他冷不丁地说这个,不是抠我的心么?”
薛宝钗道:“妈,哥哥有心做大事儿,这也是好事儿。只是哥哥,莫怪妹妹说你,你如今才几岁?还不到十五呢。别人家里十五六岁的孩子那个不是承欢膝下的?要我说,这事儿不及,等过两年,哥哥也大了,做事儿也有些章程了,再来弄这个也不迟。而且,我冷眼看着,若是想要将海产送进来,怕是少不了大量的冰的。我看这府里说不定就有制冰的方子。只要将那方子弄到手,我们有多事儿做不得的。哪里还需要哥哥急巴巴地往海边上去?”
薛姨妈听了,立即道:“正是这理。蟠儿,你妹妹说得有理,你可要记在心里。对了,宝丫头,你怎么知道这府里会制冰。”
薛宝钗道:“妈,其实打浣纱馆那两个丫头进府的时候开始,我就留意上了。只是那个时候没有证据,故而只能压在心里。只是如今我看着,却是八九不离十了。妈,只靠我一人怕是拿不到方子的。我想请妈帮我一个忙。”
“怎么说?”
薛宝钗立刻就在薛姨妈的耳边如此如此说了一番。
薛姨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薛宝钗这才道:“哥,今儿个二妹妹也送了我一篮子海产。你不是最喜欢吃蟹么?现在的河蟹还不够肥美,这京里的海蟹又是极难得的。不如我们陪妈用点小酒,一家子松快松快?”
薛蟠原来还有些不高兴呢,听见有酒喝,立刻就激昂心里的那一点点的不舒服丢开了。
在这一路上,薛宝钗就已经想好了,在贾母面前就自己一个绝对是孤掌难鸣。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贾家的姑娘,那位老太太尚且不放在眼里,更不要说自己这个客人家的女儿。虽然薛家与贾家是老亲,可如今两家的关系也淡了。尤其是这府里分宗出去以后,那位大老爷就当自己一家子不存在;那位二姑娘对自己尚可,可是拈花法会之后,他的态度也变了。
薛宝钗总觉得自己想攀龙附凤的那点子小心思让对方发现了,这才让对方看轻了自己,并开始远着自己。但是如果事情从来,薛宝钗还是会这样做,最多也不过做得更隐秘而已。
如今,自己依旧每日里去给老太太请安,陪老太太说笑、输钱给老太太哄老太太开心,可是这心里却未尝没有觉得不舒服的意思在里头。他是薛家的女儿,何必如此讨好一个外人家的太夫人,自己会这样做,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哥哥、为了自己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家族?
薛宝钗姓薛,他跟林黛玉一样不需要孝敬贾母一个外人,他会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恪守规矩的封建淑女,而是因为这样能够带来好处。一来可以在贾母面前刷好感度,二来也可以让人看到他是多么的孝顺贤良。尤其是名声上的好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这个世界上只允许女人们在名声上出彩。
薛宝钗想让贾元春出来帮他。按理说,贾元春应该在好生修养着,若是能够乘机样一个孩子出来那就更好了。因为那是龙种。
薛宝钗很清楚一个皇子或者是皇女对于贾家的重要性,但是他不确定上面会不会让贾元春剩下这个孩子。也许留子去母会是上面的首选。
自认摸到了上面的意思,薛宝钗第一时间就将主意打到了面前的海蟹上。螃蟹性寒,海蟹的寒性更重。若是弄得好,让贾元春流了这个孩子,不知道上面会不会留意自己一点呢?
经历了在屋子里的日子,薛宝钗的心中就跟魔怔了一般,一心想着要往上爬,却是忘记了有些事情不是他该插手的。但是人一旦想岔了,要想回转过来就不那么容易了。等薛宝钗回过神来,他的面前除了已经蒸好的三只大海蟹和一盘炒海虾之外,就剩下一笼子的蟹黄包。
薛宝钗愣愣地在厨房门口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叫过一个小丫头道:“你将这笼小笼包给大姑娘送去。就说这是二姑娘得的螃蟹,极为肥美,也是今年头一拨蟹,特特请大姑娘尝尝鲜。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大姑娘身子如何,还请大姑娘多担待,若是有事儿也不要尽压在心里。有事儿尽管开口。”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果然去了。
薛宝钗不知道贾元春会不会中计,但是他想赌一赌,赌自己的运气,也赌贾元春的脑子。果然,吃了晚饭,薛宝钗在灯下看着账本的时候,就看见那小丫头回来了,道:“姑娘,大姑娘见了那包子十分开心,还说二姑娘有心了,还记得他这个可怜的姐姐。还问二姑娘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婢子就说姑娘的脸上受了伤,养到这两天才好些。只是如今还不敢吃这些发物,又记得大姑娘是最喜欢吃这个的,这才特特地做了给大姑娘送来。婢子还说,若是大姑娘喜欢吃这个,直接开口便是。大姑娘还赏了婢子一颗金镙子。”说着,就拿给薛宝钗看。
薛宝钗点了点头,让这个小丫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