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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那日听得你念这几句诗,便觉得心思被触动了,所谓歌诗合为事而作,果真字字句句都夺人心。”
楚生不动声色地将火炉向着尚毓尘的位置挪了挪,冻红的双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碗说道:“这是我从别处听来的诗,楚某初闻此诗,也确是为其诗中情致所夺——‘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尚毓尘好奇地望着楚生,她当年随枫灵一道入秦州,在长安城中,她虽是装聋作哑故作懵懂,可楚生与郑清萱的纠葛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她忽的满心怅然,如顿悟一般感慨道:“多少人游遍山水,可那山山水水之中,能让人记住的,不是那锦绣风光,只不过是,和那山山水水的记忆有关的——某某某,而已。”话音刚落,鼻尖忽然觉得一阵隐隐带着刺痛的冰凉,她仰天望去,瞧见漫天飞雪,好似花瓣一般,洋洋飘落。
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了杨枫灵的这句话来:“我所见过最秀丽的雪,大抵是在扬州罢……”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长安城以南三十里地,不过三个时辰脚程,矗立着并不算雄伟怪奇的终南山。终南山的一座并不起眼的次峰背风坳里,便是忘尘观的所在。
忘尘观后有一山洞,名唤云阳洞,内有地热温泉,洞内常年温热,其中石柱屹立,钟乳如林,景致怪奇而绝美,温泉翻滚而怡人,便理所应当地成了观中长者修行养生之地。洞中黢黑不见光,故而放着成桶的漆黑猛火油,燃着长明灯火,无论何时,总是一片亮堂。
夜半三更,由远及近传来了足步声,有人带着一身寒气和风雪好似闲庭信步般地进了云阳洞,甫一进洞,便为洞中温暖所感,舒服地叹了口凉气儿出来。
只见此人一身破旧道袍,扮作庙祝打扮,新蓄了短须,一脸忠厚之相,来的正是玄衿。
这是他在忘尘观出家以来头一遭进云阳洞,不由得东瞧西看,煞是新奇。洞中实在温暖得令人惬意,他寻了块平整地方,放下背上的背篓,取出些许干粮,又拿出个酒葫芦,直接扔到了温泉里,让这天然温汤给他温酒。
过了片刻,他平身躺好,从水中掏出酒葫芦,小口抿着,又剥开几粒花生扔到嘴里。正舒适间,怀中窸窸窣窣有东西滑落,他忙伸手去捞,手忙脚乱中,酒葫芦噗通掉进了温泉之中,咕嘟咕嘟冒了几个泡,便沉了下去。霎时间,满池子都是浓烈的酒香。玄衿神思一晃,定睛瞧着从自己怀中滑出的东西,竟是他数日前在邻水县为枫灵算卦拿到的铜板。他盘腿坐起身来,屈指算了算,脸上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啧啧啧,不动不占,我说这位‘小少爷’,你这是又动了哪门子心思?”
他自言自语着,仰起头来东瞧瞧西看看,挠了挠头,似乎无所适从一般,看着看着,他的目光终于定在了燃着火的铁桶上。
“咦,泽中火……”玄衿好奇地盯着那桶中黑糊糊的油状物,忽的眼前一亮,猛火油便是石油,石油为泽中之火,如今呈离上兑下之卦象——
“火泽睽!”玄衿的眉头锁紧,脸色也略微发暗,不住叹道:“啧啧啧,糟糕糟糕,离者为中女,兑者为少女,‘二女同居勾心火,两厢情愿隔恩仇。异中求同乱心性,千里运筹失准头’——下下卦,下下卦!”他面色严峻地捋了捋短短的胡须,好像在思索对策一般,不动声色地踱步向那火盆走去。温泉周遭的岩石粗糙而又圆滑,若是走在上面,需得小心翼翼才是。
他漫不经心地走着,一不小心,滑了步子,似乎是不经意地脚尖一勾,便踢飞了那火盆。温泉为地热所成,成离下之势,石油堕入其中,则兑离颠倒,形式互易,变作兑上离下的卦象。他故作随意,却暗中强改卦象,欲将那火泽睽的下下卦变作泽火革的上上之卦,好叫杨枫灵行事理智,用情专注,免得节外生枝。
没料到,火盆掉入温泉之中,非但未灭,反而燃得更旺盛了,黑乎乎的猛火油铺满了热气蒸腾的水面,在水面上旺盛燃烧了起来。
……
冰魄天寒,枫灵中过这毒,多亏自己凭着那莫名其妙的血咒,有着自行解毒的本事,否则,就算靠着莲儿舍身偎寒挺过了半夜,也捱不到天明。
怜筝已经冻得失去知觉,虽然身上盖着三床厚实的棉被,却仍是在昏迷中瑟瑟发抖,枫灵不敢再加棉被,免得迫着了呼吸,反是不好。怜筝床边已经放了许多个火盆,炉火烧得甚旺,下人搬了不下十床被褥放在一旁备用。如许多的器具,却也只能起到保温的效果罢了,若是身子不能自行生热,而怜筝又不能解毒,定然是性命危矣。
她自然懂得方才尚毓尘话中有话的深意,人自是万物灵长,但总还是万物中的一种动物而已——虽是脆弱不堪,却又有着求生的本能。便是中了毒,失去了意识,运功也聚不起热,总还有一副尚未麻痹的身子。
昏厥中的怜筝忽的出了声,隐隐约约分得明她说的是——“冷”。
没有时间让自己发呆了——
枫灵轻轻合眼,将双臂背在身后,略略松肩,蜀锦长衫的外罩无声无息地缓缓掉落于地。紧闭双眼,眼睛周围因紧张而被勾勒了几道纹路出来,显得憔悴了许多。她强迫自己睁开眼,轻轻解开腰间的缎带,脱下了长袍,亵衣……直到自己周身肌肤全部暴露在微凉却灼热的空气中。
她走到怜筝身边,坐在床边,迟疑着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相比之下,枫灵的手心暖得发烫。
溺水的人碰到稻草也会拼命搂住,黑暗中的人看见豆大的光芒也会奋力追逐,寒冷彻骨的人对可碰触到的哪怕些微温暖——也会无比依赖。
冷暖交汇之间,枫灵已经滑入了丝绵的包裹,在炭火和衾被环绕的灼热中抱住了另一个冰凉的躯体,冰凉得好似记忆中幽州的缠绵冰雪。她打了个寒噤,花了些时间来熟悉这冰凉,又不由自主地闭了双眼,摸索着解开了怜筝的衣襟,轻而易举地触到了比丝绵还要光滑的肌肤,而怜筝也凭着本能向枫灵温热的身体拥了过去,哆哆嗦嗦地在她温热的颈间蹭了蹭,迷糊中辨别出了熟悉的林木清香,唇间溢出了微微颤动的唤声——“是你……”
枫灵被她蹭得耳根发烫、身子发颤,却不回答,默默闭了眼,干燥的唇瓣稍稍经过舌的润滑便轻巧地从怜筝的脖颈旁滑了过去,带起了一阵战栗——她知道肌肤相亲的感觉,也知道该怎样撩起人心头的火。果然,纤细修长的指尖敏感地捕捉到了怜筝身上骤然出现的细小变化。
怜筝向后退缩,丝绵一样的柔软身子抗拒着触碰——枫灵将手抚向怜筝的脊背,单手环着,将她拉向自己怀中,把那一团水一样的馨香扣在鼻息之间,她低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命令的味道:“相信我——怜儿……”
那一声低哑的呼唤似魔咒一般击得人从头到脚都觉得了一阵发麻,枫灵意识到胸口渐渐湿润,只可惜,怜筝身中寒毒,就连泪水也是冰冰凉凉,冷得人浑身一颤——
人是奇怪的动物,冷和热的时候,都会颤抖。
怜筝从未被人如此亲密地碰触,她也未曾想到,仅仅是点到为止的碰触,也会叫自己有如此大的反应。她不住颤着,抗拒着,躲避着,却更多地碰到了枫灵温热光滑的肌肤——便又是一阵灼热。她挣扎,却挣不出枫灵的怀抱,任由那芊芊玉指在身上敏感的腰背头颈周游流转,激得她反弓起身子,气息也乱了起来。
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她渐渐抬开了沉重的眼皮。莹莹的炭火微光被枫灵的身体遮挡,她只看得清眼前一个黢黑却熟悉的轮廓。
为什么,看不到你的表情?
她嗅得到熟悉的气息,听得到紊乱的鼻息和心跳,触得到绵软温暖的躯体,却看不到,她看不到那清隽平和的面孔,看不到那一向静若止水的眸子里在如此暧昧的时刻,是否依然清明如旧。
有人用干燥的唇瓣吻上了自己的眼睛,低哑的嗓音里满是乞求:“别,别睁开眼,别看我……”
怜筝顺从地合上眼,却又流了泪,正好被压在眼上的唇吸去。泪珠已经不再像方才那般冰凉,带上了些许温度,可泪水就是泪水,苦涩的味道,在口中缠绵,久久不散——苦得叫枫灵也忍不住掉泪。
枫灵也合了眼,摒去所有繁芜念想,心思渐渐安静下来。她轻缓地开口说着什么,呢喃中记不清是什么样的词句,只能从如诗如赋的低吟中听到她反反复复地呼唤着——
“怜儿——”
“怜儿……”
一声声,都是经咒,叫人周身都觉得了无力瘫软。
冥想之中,怜筝觉得有仿佛一条灼热的蛇在自己的经脉中游走,它攀在自己臂上的骨肉之中,缠在交叠的白皙双腿上,游过自己腰间,嚣张的信子舔舐自己的脖颈,使得脆弱的颈部肌肤不安分地突突跳动。它所到之处,血液咕嘟咕嘟地沸腾,渐渐蒸腾起看不清的红雾,由身体中渗透出来,变作了暧昧的浅红,散发着腥涩又混沌的香气。
潮湿的气息萦绕在鼻息之间,混杂了两人自身的气味,笼罩了周身,调动了全身的敏感感官,却又混淆了所有意识。
她没入了温温凉凉的水中。水从四处涌来,淹没了她的口鼻,壅塞了她的思绪;水从四处涌来,亲吻着她脚尖,在身体的玲珑曲线上溅起温柔的水花;水从四处涌来,化作一条柔软的丝带,把她周身缠裹,在她周围制造出深蓝色的漩涡,将她拖向水底深处……
身后的火盆炽烈地燃烧着,枫灵在跳跃的火光中看到怜筝的脸,泛着一层水润的光亮,她眉头紧皱,双唇微启,好似沉浸在一个几乎窒息的梦境之中。枫灵长长叹出一口气,伸出手去,轻轻将她的眉头抚平,却被怜筝吻了掌心,炙热而湿润的轻吻。枫灵一愣,缓缓将手移开,艰难地抿了抿嘴唇,她的喉咙干涸得痛了起来,可越是吞咽,就越是干渴。
她一寸一寸地凑近怜筝的脸颊,肌肤甜香中带着些许酸涩的气息愈发真切,熟悉的干净眉眼笼罩在红光之中,竟然显得带出了几分妖冶。鼻尖从另一个鼻尖侧轻轻擦过,她已经感受到了怜筝的呼吸,却在双唇相交的刹那戛然而止,她紧紧盯着怜筝紧闭的双眼,一寸一寸地远离。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悄然将方才被怜筝吻过的掌心贴在自己唇上,困乏地半闭了眼。手腕上的同心结勒出了一条浅浅的红印。
既然已经布下了万千硝石,就万万不可再落下明火。
床边数个铜盆中的炭火“哔哔啵啵”地跳动,赭黄色看起来温暖而安全,虽是火性不羁,却又中规中矩地燃烧着,将周遭的空气烧热,烧到人的身体里,让人得到足以延续生命的温度。
……
云阳洞中,火光冲天,玄衿将满是石油的火盆踢翻到了水中,非但未将火盆中的火熄灭,反而使得黑色的石油蔓延了整个水面,整个温泉浴池都烧了起来,看样子,不把那水上的浮油烧光,火势不会减弱。
火光将玄衿的脸映照得通红,他因惊诧而张大了嘴,但旋即醒过神来,轻轻掐算,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头:“这火油虽杂质颇多,却经过提炼,较为纯粹,故而轻于水,故而如今水火不交,离上坎下,反成火水未济之象。”
想通了关节,玄衿微微颔首,面色平静如初,虽未达到“泽火革”那般圆满,但总算卜出了个中下卦,至少,那位性情摇摆的主儿不会轻易“异中求同”,贪恋儿女私情而忘了复国本分。但“火水未济”此卦意在“未竟”,意味着所谋之事功败垂成,想到这里,着实令人心下一沉。
正是关键处,若是应了卦,这些年可真是白费了功夫。玄衿表情未变,低头又是一番掐算,算至关键处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地一闪,顿时了然,不由得一笑,他轻快地踏出了云阳洞,登上一块高石,又朝着东北方向望去,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一个名字:“苏——若——枫——”
……
一夜无眠,直到枫灵在半梦半醒之间耳尖地听到了尚毓尘的跫音,才恍然觉察到窗外的颜色已经由沉沉的墨染漆黑骤然变作了水渲浅蓝。枫灵坐起身,衾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了大半个身子,她转过头看向怜筝,却发现后者迷蒙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枫灵没有觉得窘迫,似乎因为缺少睡眠而迟钝了感官,她弓起身子,垂首在怜筝汗津津的额上落下一吻,轻轻浅浅,却又痴痴缠缠:“睡吧……”
怜筝默默合上眼,不言不语,呼吸平稳,如堕深眠:“杨枫灵……你究竟是什么人……”
尚毓尘去药房取了药,浅尝了一口,松了口气,便匆忙端着药去寻杨枫灵。她小声喝止了守在厢房外的通禀,正推门而入的时候,一床薄薄的锦被铺天盖地地袭来,险些叫她仰面倒地,幸好她还算机灵地退了一步,那锦被砸在门框上,无力地落了地。尚毓尘在门口跺了跺脚,恢复了满不在乎的调子,轻声一哂,高声道:“个背死的,碰洒了药你就开心咯!”话音落下,一只脚已经迈入门槛。
她平安进了门,没再受到锦被攻击,放好药碗转过身,眼前看到的,是衣冠齐楚面色不虞的杨枫灵。
尚毓尘有些失望,却挑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向她身后的怜筝看去,笑得煞是妩媚。
枫灵被她那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刺痛,沉默着径直走到她身边,不看她,只端了浓稠的药汁轻轻嗅了嗅,就又折身回了床边把熟睡模样的怜筝扶起来,慢慢喂她喝了药。
尚毓尘见火盆大多熄灭,忙叫了下人更换炭火,借故到了床边,一双眼睛扫来扫去。
枫灵喂完了药,抓起怜筝手腕号脉,觉得脉象平稳了许多,血液流得通畅,掌心有了温度,说明经脉通了。她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缓过神来瞧见尚毓尘乱飘的眼神不由得挑了眉毛,拖拽着她出了门。
两人到了庭院中,初春的早晨仍是料峭,清冷寒凉,浅淡的白雾随着朱唇开合飘散——“你在床边鬼鬼祟祟地是在看什么?”枫灵仍是皱着眉,古怪地看着尚毓尘。
尚毓尘大方地盯着她的眼睛,笑得极媚:“看昨夜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你——”枫灵一时语塞,却不好说明,只好含混道,“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都没发生。”
尚毓尘紧紧跟着枫灵闪躲的眼神,笑道:“你紧张什么?便是有什么,也是正常,好歹,你们夫妻一场,又两厢情愿。昨夜情势危急,又坦诚相对——不有点什么了似乎有点太——太亏了……”
枫灵噎了半晌,抬起头,认真道:“有什么和没什么,很重要?”
尚毓尘笑:“一般般重要罢。”
枫灵缓缓眨着眼:“那又何必要有什么?”
尚毓尘笑问道:“你肯和惜琴有什么,却不肯和她有什么,这是为什么?”
枫灵仍是缓缓眨着眼:“郡主,你是否知道得有点多?”
尚毓尘仍是笑:“一般般多罢。”
枫灵眼角一跳,觉得有些冷,拢紧了领口,想了想道:“那个‘什么’,或许是情之所至,或是欲之所至。但情之所至,未必要有‘什么’,反而言之,若是有‘什么’,是因为欲之所至的话,也说明不了什么。”
尚毓尘锲而不舍:“那你和惜琴有什么,是因情还是因欲?”
“情。”
尚毓尘不依不饶:“那你和怜筝不肯有什么,是因情还是因欲?”
“情。”
尚毓尘无语良久,骂出一句:“你娃背死的……恁是安逸得很嘛……”
虽然枫灵已经熟悉了蜀中方言,却没料中尚毓尘所想,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尚毓尘翻了个白眼:“么得意思。”
枫灵不解:“要有什么意思?”
尚毓尘叹了口气:“你不够意思。”
枫灵沉默,摇了摇头,背过身,步履踟蹰地回房,远远看了看熟睡中的怜筝,合死了房门,坐在桌旁,撑着头小憩起来。她睡得不踏实,满心惶然,在怜筝身边时强压下的心跳恢复了剧烈的节奏,“咚咚咚咚”跳得人脑子都要炸开。她不敢再去回想,只要回想便会夹杂了其他不该有的色彩;她不敢责骂自己,因为责骂便会惹来良心承载不下的歉疚;她不敢义正言辞地替自己辩白,假装自己在那漫长的三个时辰中真的心思纯明得一丝绮念也无。
若她真是把事做绝,大概,也不会如此矛盾。偏偏,她如此善良地矛盾着。她与尚毓尘说的那番话,自是出自本心,无论怎样,都是因为一个“情”字。
怜筝微微动了动,一颗清泪自眼角滑了下来——滚烫灼热,却苦涩依旧。
破镜能圆剑可复,画尽观音难成佛。何况,那一笔,她始终不曾落下。
庭树晓禽动,郡楼残点声。天光大亮,树木间渐渐喧闹起来,灵动活物的清吟唧唧喳喳入耳,却叫人并不厌烦。
几只鸽子在王府上空盘桓了几遭,终于向着北方而去。
长安大明宫,齐恒看着眼前神情倨傲的红衣女子,摊开了面前的信函,径直推到了对方的面前,笑得几乎岔了气:“如果此事俱是由她一手操持,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颓然的面容重新焕发出帝王的威严,本是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时红得骇人,齐恒重重拍响了桌案:“好,很好,朕便厉兵秣马,兵发蜀国!我倒要看看她这个前民遗脉,究竟有几斤几两!哈,哈哈哈……”
夜色静寂之中,他的笑声怪异骇人,几乎失去了理智。
智彦王庭,一辆马车静静停在宫门,似乎等着什么人,要去什么地方。
田许恭敬地立在王宫城墙根下,等候着仍在王宫的角楼上望月的智彦公主。
“呵,少爷,少主人,杨枫灵,你当我墨爱笙是木人石心么?”
爱笙抚着宫廷冰凉的栏杆,一路向前走去,目光散漫而没有焦点,脚步也散乱起来:“我也应是自省,我何必默默守着你,等着你这个闷葫芦开窍……”
一根小小的木刺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光滑栏杆上,忽的刺中了毫无防备的手指。
爱笙猛地缩了手,另一只手挤住创口,将那倒刺□□,却也带出了些微殷红的血丝。她松开手,弹掉木刺,侧转了头,极目眺着月光下的王城,喃喃道:“可你却偏偏,将我一伤再伤……”
【第十三章·画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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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惜琴:(勾手指)
西瓜:(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啪——”)
———END———
怜筝:(勾手指)
西瓜:(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啪——”)
———END———
爱笙:(勾手指)
西瓜:(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啪——”)
———END———
以前我待晋江如对待女朋友一般,小心呵护陪着耐心由她撒娇耍赖我都不温不火风度翩翩儒雅有礼;现在我看晋江如看待男朋友一般,只是想让他洗干净菊花让我能上。
请无视上面一段话,一般情况下的西瓜不是这样的。
画未完结。有什么话大家请表达出来吧,多谢画师为我抓虫。
我史上最为清水的亲密戏居然被锁了 被锁了,小编我没法改啊这……本来就没发生什么 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