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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只有半壁江山。要知道,商纣亡国之征并非源自妲己,而是源于一双象牙筷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柳玉杰瞠目结舌,只是半惊半恐地重复着:“你、你……”
“你,这是将皇上比作商纣啊……”一向和气的户部尚书陆信也变了颜色,脱口将最难以言明的关节点破。
自纣王开始打磨象牙筷子,到他酒池肉林、穷奢极欲,不过经过五年光阴。
气氛僵到了极点,僵到秦圣清也不好起身转圜,缓解气氛。毕竟,同在六部为官,品级相近,在场有三位尚书,均是平级,他实在不好开口。
“哈哈,各位大人聊得似乎很是开怀嘛,在聊什么,能否与本侯说上一说?”怜筝自屏风后大大方方地摇着铁骨扇走了出来,笑容灿烂。
秦圣清最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向怜筝作揖道:“见过侯爷。”其他几位官员也马上意识到了面前这个女子的身份,纷纷起身躬身行礼:“见过平逸侯!”
“欸,何必这么客气嘛?”怜筝笑嘻嘻地坐在因酒醉而离席的濮历沐的位置上,“大家都坐,都坐,我离京一年,只回来过一次,还是匆匆忙忙的,都与我说说你们政绩如何,让我来核查核查,若是尸位素餐的,便削你们品级,降你们的俸禄,打你们板子~!”她眼神飘向梁放勋,快速地瞥了一眼,见到是个稍嫌单薄的清淡男子,并不英俊,却也是面目清朗,干干净净,只是棱角太硬,看来是个倔脾气。
因妻妹杜芊芊与怜筝相熟,陆信对这位公主脾气多有了解,便笑道:“啧,侯爷好大口气,我们可不是地方官呐,侯爷把这些活儿包揽了,岂不是抢了秦大人的饭碗,叫秦大人做什么去呢?”
“欸,陆大人可是小人之心了哟,秦某是不在意的,”秦圣清笑笑,换了个轻松的腔调,“有侯爷相助,秦某可是要乐不可支了,正好携着夫人带着女儿替公主巡按四方,多好的一件美差!”说罢朗声笑了起来。
陆信亦是哈哈大笑,席间气氛轻松了些。
待濮历沐喝了醒酒茶清醒了些入席时,正瞧见怜筝绘声绘色地对着满桌子的男人讲着自己一年来的见闻,不由得一愣。
“呀,濮相爷出来了,怎么,是去给令郎换尿布了么?”怜筝巧笑倩兮,更是叫濮历沐摸不着头脑,不过见席间其乐融融的模样,想必是没发生什么事,便笑着告罪,说自己喝多了。
“啧,本侯最不喜欢的就是酒量不济喝了吐了又跑出来喝的人了——濮相爷,今日也晚了,就散了吧。”怜筝起身,替濮历沐做了决定。
濮历沐正头疼,对此建议求之不得,忙道“好好好”,便散了席,将宾客一一送出了府。
正是腊月中,一场宴席的工夫,外面飘起了雪。
夜色中叶寂然高大的形影如雕塑一般岿然不动,肩头落了一层雪,看着怜筝将他递去的大氅仔细披好。怜筝怕冷,戴起狐皮帽子,才抬头问道:“莲儿呢?”
“在车里烤火,侯爷,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怜筝答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入宫。”
她并没有将平逸侯府搬至洛阳,而是留在了旧都金陵,所以她在洛阳并无府邸,而是住在宫中。
其他官员及家眷各自上轿上车,向怜筝告辞。喧闹散去,濮府门前的白雪留下了不少脚印和车辙。
只有一个人是独自在雪中行走着,怜筝微眯了眼,看向那寂寥的身影,心头一动,对仍在门口的濮历沐道:“濮大人,送本侯把伞可好?”
濮历沐疑惑地看了看叶寂然,又看了看怜筝的马车,笑着应了,拿了把伞给怜筝。
怜筝撑开伞,快速走了几步,赶上了前面那个寂寥的影子,遮过了他只着纶巾的头:“状元郎,怎么孤身赴宴如此寥落啊,连个书童都没有么?”
董放勋一怔,僵直地转过身子向怜筝行礼:“放勋出身贫寒,为官不过数月,还用不起书童。”
“可真是难堪,我朝堂堂三品官员居然这般拮据。”怜筝泯然,转头看向董放勋。
“呃,也不是,只是习惯了贫寒生活,不习惯使唤下人。”
“呵,你这人真有趣,我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不习惯使唤下人呢,”怜筝浅笑,“别人做官可都是为了高人一等,温床软卧,有人服侍的。”雪花在伞外飘摇,很快在伞上积起了一层雪。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放勋不过是不想养懒了身子,为**所掣。”董放勋淡淡微笑,这也是怜筝今日第一次见他面上有了笑的意思,“而且,放勋做官,是为了施展抱负,兼济天下的。若是为了饱暖,只要经商种田就够了。”
“你果然是对人对己都是一个态度啊……”怜筝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打了个呼哨。
叶寂然驾着马车到了两个人近前。
“董大人,我受不住寒,可是又想和你说说话,上车来坐着可好?”
董放勋有些发蒙,摸不清这位公主的心思,但听她如此央求,念及她一介女流身子羸弱,便答应了。
马车里面生着炉子,较之外界,温暖了不少。
不必绷紧了身子防御清寒的侵袭,暖意叫人稍稍放松。
莲儿将红泥火炉里温着的酒递给怜筝,怜筝则分了一杯,递给董放勋,前者挑眉惊诧:“公主嗜酒?”
“不,只是酒量不好,又怕冷,所以练练酒量,取取暖而已——董大人不必紧张,小酌一杯吧。”怜筝笑得温柔单纯,叫人不忍拒绝。
董放勋拘谨地接过了酒,轻轻啜饮。酒味清淡甘洌,确实让人生出了几分暖意。
他对面的怜筝托着腮看着他,眼睛晶亮:“你看,刚才你还说不想放懒了身子,可还不是上了我的车,喝了我的酒。”
董放勋愣愣看了怜筝好一会儿,冷声道:“想不到公主雪中送伞,只是为了奚落在下,那恕董某告辞了。”他赌气起身准备离开,却因为车顶太矮而不得不弓着身子。
“瞧你,脾气可真是不好啊……”怜筝仍是笑吟吟的模样,“坐下坐下,可别凭着你是个血气男儿就欺负我这个妇道人家。”
董放勋推门退了几下没能推开——叶寂然挡在门口,谁能推得开呢?他只能闷闷回座坐下,别过脸不看怜筝。
怜筝又斟了一杯酒,递给他,董放勋赌气不接。
“董侍郎,你喝了这杯酒,我便上书皇兄,停了今年的选秀,你看如何?”怜筝循循善诱。
董放勋又一愣,迟疑着结过了酒杯,一饮而尽,道:“公主说到做到。”
怜筝微笑:“我说什么了?”
董放勋气极:“你!”他因着激动而骤然起身,撞到了车顶,只得吃痛坐下:“皇族子弟果然骄奢,居然如此愚弄朝廷官员!”
怜筝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这样的愣头青是怎么成了状元郎,还真不是每个状元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啊……说说就信了,你呀,还真是读书读傻了?”
她将酒壶放在一边,整了整衣襟,稍稍敛了笑:“兼济天下固然是好抱负,不过,如果皇上不听你的,同僚不听你的,你只是一味地进言,说你认为正确的观点,又有什么用呢?”
“大道理谁都懂,做人固然是要正直,可是,你不该把所有人都当成自己来要求。”
“你禁得了欲,可不代表别人就能;你喜欢直来直去,可不代表别人也喜欢。”
“如今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说要选秀入宫,事情已成定局,你却还是固执挑柳玉杰的错,又有什么用?在我看来,与故作清高,沽名钓誉无异。”
“你不喜欢自己变,可不代表你不会变,不可以变。何况要真想实现你的抱负,只靠固守自己的清高是不对的。”怜筝笼着袖子,揣起了手,歪着头,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要以万变应万变。”
待怜筝一番话说完,又将董放勋送回了家,那晕头转向的状元郎,仍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到了皇宫门口,怜筝从马车上下来,踩在细细的雪上,徐徐抬首,望向黑夜细雪翩飞里的九重宫阙,唇边虽是留了一抹笑,却是眉眼含忧。
“以万变应万变,可是哥哥,我不希望你变呵……”
【第二章·微澜·中】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明天断网,今天发出来。
这是本周的第一更。
本周还会有三到四更。
那个小孩子的名字可不是我最近看清剧看多了才那么取的哈,
而是有个朋友名字叫胤廷,是个好名字。
噗,直接抓来用了。
本文配乐:步步皆殇
前天晚上听到这首歌,蛮喜欢的。说是给步步惊心写的歌,呐。因为这首歌有兴趣看电视剧了。
第二幕确实很长= =
最近大概会修改第一部第二部,统一人称,删掉废话,好方便以后订制印刷,嗯。
看了几遍,不过还是不敢保证没有虫,如果发现错别字,请在文下告诉我,我会在原文里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