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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女孩则取名为“菲”,名花香草,皇上对这个孩子也是格外珍视。
大喜之下,自然希望全天下人都分担自己的喜悦,杨纪政就放了宫中所有女眷的假,恩赐归宁,其中也包括徐菁芳。
徐菁芳自是回了自己父亲吏部尚书的府邸,恰逢父亲大寿,身为女婿,皇上派人送了一大份礼物,而自己没能亲临,不过齐公贤当然得留下,住在了府中。
夜晚,徐菁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自是明白自己的心结,已经妒嫉到不能再妒嫉的地步了。终于睡不安实,还是起来到庭院里去看一看。
夏意未浓,所以并不十分闷热,然而这般凉爽的夜晚,徐菁芳仍是满心的不适宜。原以为自己只是心死,却不想自己是妒恨至极了。仰头望月,念及那天上的嫦娥,她想要报复,想报复杨纪政,想报复苏若枫,想报复楚韶灵,心中愈来愈难受,行步踉跄起来。
正走到了一处从影处,拐过去即是中心的凉亭,忽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现在已经是子时,除我之外还有谁不愿睡觉呢?天上的望月朗照,恰好映出了说话人的身影——其实不用看,也听得出那是齐公贤的声音,不过,另一个声音倒是徐菁芳十分不熟悉的,似乎是个男人,声音尖锐了些。
“道长,我确实如你所说的百般顺迎皇上,皇上也确实是越来越信任我。”
“丞相大人英明,这样,离丞相大人的宏图伟业也就越来越近了。”
“可是,皇上手上掌握着城中禁卫军的兵权,我只是个文官而已,手中没有兵权。兵权,在任何时期都是最最重要的。黄袍加身那种事情也是因为赵匡胤手握重兵的缘故……”
二人声音渐渐变低,不过以徐菁芳的聪明,这些已经够了,她几乎忍不住想叫出声来:自己的姐夫正在预谋谋朝篡位。
“大人若是登上大宝,定是天下苍生之福。”
“可是,道长,时至今日,我仍是不确信,我真的是可以问鼎逐鹿的人吗?我难道不会背千古骂名吗?”
那个声音阴测测一笑:“大人,若是不这么做的话,您多年的愿望,又怎会实现?”
“这……那些不过是私人小欲而已,若是为此扰乱天下——”
“大人是不信贫道的预言吗?”
“不敢,”齐公贤连忙解释,“道长前番说的话句句都应了,刺客来袭,大将军远调,诞下龙凤,可是——”
“大人,你难道忍受得了心仪之人躺在另一男人怀中吗?”看不清那人的脸也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挑起齐公贤的火气。
齐公贤微微垂下头,双拳握紧:“这——”
“更何况他还连娶了两个让大人您心动的女人?”神秘人物接着说。
“既是如此,姐夫自当拥兵带甲,杀上宫廷,问鼎中原。”徐菁芳鬼魅一般从树丛后闪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当然是临时挤出来的——走到了两人近前,仔细打量起这个尖声尖气的男人。一身玄色道服,面如凝脂,神采飞扬,眉正鼻直,丹凤眼微微呈三角形状,周正的脸上却显出几分阴柔。
“娘娘,您怎么到这里来了?”齐公贤强作镇静,深作一揖,心中紧张万分,拿不准徐菁芳方才的话中意味。
“草民参见娘娘,”那个道士恭顺地跪下,没有拖泥带水:“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菁芳不由得冷笑起来,心中鄙夷,但还是假笑着扶起了那个男人,说:“道长是仙家人,怎么好跪我?”
“娘娘乃是凤体金身,是天地之孕育,自然比贫道这泥土捏成的尊贵得多。”玄服道士恭维着说。
齐公贤心乱得很,正不知该如何说话却听到徐菁芳轻声说道:“从前只知道姐夫是有才之人,心比天高,不想原来志向如此远大,叫小妹敬服不已。”脸上笑容尤存。
齐公贤方才是紧张不安,此时是彻底的懵了,不知所措:“娘娘千万不要怪罪,我只是今日喝多了几杯……”
“既有天下之志,这才算是个真正男儿,姐夫何必隐瞒,菁芳正是敬佩姐夫这一点,如果可以,菁芳自当助姐夫一臂之力……京中军队,只需姐夫培植亲信力量领导,到时只需一张兵符就可以调动千军万马。”
“那,民间必定会有勤王之师。”齐公贤难以置信地看着徐菁芳。
“其他的,只需一个窦胜凯就可以挡得住了,既然是打天下,为何不联合一个好的伙伴,反正,他现在应该是对皇上怨恨至极的吧。”
徐菁芳依然笑着,笑得玄袍男人脸上露出了同样的笑意,笑得齐公贤如堕入五里雾中……
乱世,即将开始。
靖元二年。
天凉好个秋,不过,这秋却是个不一样的秋天,转眼又是一年即将过去了。
苏若枫已怀了五个月身孕,正坐在宫中御花园飘落秋叶的树下休息,脸上满是恬适,身边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女儿。
两年前,也是一个秋天,她听到杨纪政冷冷地告诉她,他将会把窦将军派到边疆驻守,连同窦将军的全家。自己甚至连说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就听说了将军一家已经动身了。
唉,何苦呢?皇上,你又何苦让自己一时冲动而得罪了窦将军这位重臣?苏若枫知道这其中利害,但是又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劝说都不会被听,就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为人母之后,真地对人的性子改变的极大,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孩子一天天地长大,那种欣喜之情是别人无法体会的。
现在的苏若枫,除了听天由命,不知做什么的苏若枫,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只希望那个在远方的人能够平安,去年,她也为人母了。
徐菁芳又是在远处远远地看着,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看着融入秋景之中的苏若枫,是那么和谐的一幅图画。然而这和谐就要被她亲手打破了。
似乎是感应一般,苏若枫又是一回头,正看到了徐菁芳在远远地看着她,就命人去叫徐皇后过来。
徐菁芳强作精神,走到苏若枫身边微笑:“妹妹真是好兴致,总是这般闲在。”
苏若枫关心的问:“怎么?姐姐你怎么不好好地歇着?你可是快要临盆的人了,听说徐尚书昨日还请了江北贺家的医者入宫为芳姐姐熬煮安胎药呢。”
“说起来,御膳房正在煲药,一会儿妹妹也喝上一盅吧。”
苏若枫点头笑允。
褐色汤汁端了上来,徐菁芳将药碗捧在手中,轻轻吹去碗上白气,透过其上音韵缭绕的雾气,淡淡瞥向苏若枫的眉眼。
苏若枫不疑有他,趁热将汤药喝下。宫廷之中总会有关于药杀堕胎的故事,但她信徐菁芳,不是这等做作小人。
徐菁芳一笑,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汤药落入胃中,随经脉运转,和身体相融。
南雁北飞,天空澄澈如洗。
“说起来,秋天出生的孩子最幸运,不会太遭罪,最脆弱的时候没那么容易起痱子,也没有蚊虫骚扰。”苏若枫仰首望天,随性言谈。
徐菁芳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抬起头来望着天说:“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我甚至不想要这个孩子……”
苏若枫笑着为她倒了杯茶说:“姐姐说笑了,孩子毕竟是你和皇上的骨肉,姐姐当然会疼爱这个孩子的。”
“做了母亲,就会觉得随时有一个小生命在牵挂你,那样,即使身在千里之外也会觉得这种亲情的维系。所以,你可得要把这个孩子抚养到他可以离开你啊,姐姐。”苏若枫微笑着看着秋天蓝成一块的天空。
徐菁芳静静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觉得可笑,这孩子不是杨纪政的,是齐公贤的。她忽然涌起了一股子冲动,对这苏若枫用玩笑的语气说:“那要是,这孩子,不是皇上的呢?”
苏若枫回过神来看着她,显然不相信:“姐姐又在说笑……”
“我是说真的,”徐菁芳忽然换了一副很是认真的表情,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确信,“这个孩子不是皇上的。”
苏若枫惊惶起来,但马上又变作了严肃:“如果这样,姐姐就更得保护好这个孩子。千万不能让秋猎回来的皇上知道了。”口气中明显带着一丝怒意。
徐菁芳躺在椅背上,忽然吟诵到:“孙爷爷孙观花凳赏花灯,花是同样,几时(失)多了火气?”
苏若枫不会知道,皇上今日不会回宫里来了,因为就在狩猎场里,齐公贤就会带着徐菁芳设计为他拿到的皇上好生收起的兵符带领京师禁卫军发动政变,而与此同时,窦胜凯也会有所动作。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他们将一切都打点通了。
苏若枫迷惑地听到这半幅对联,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宫中忽然响起的一片喧闹惊得站了起来。
“什么声音?”苏若枫皱眉问着。
“逼宫。”徐菁芳淡淡说道。
【前传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