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傻瓜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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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重庆,已经开始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当中了,各地的地下党骨干都被抓了,蒋介石奉行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政策,虽然没能够从根基上动摇敌人,却大大挫败了**在重庆的情报机关。于是吴老在押运唐子成的时候,打算送到城郊,支开随行的人,然后偷偷放了他。但是唐子成并不知道吴老的打算,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于是他请求吴老说,你能不能再给我半天时间,明天一早我去见一个女人,见过之后,你再枪毙我。
吴老说,当时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如果带他去见了那个傻瓜,特务们就就知道他之前出没的地方,甚至那个傻瓜都还有危险。于是他拒绝了,一切如同他计划的那样,带到城郊然后以军官的身份支开随行的士兵,偷偷放了唐子成,并且还塞给他不少钱和一套伪装的衣服,说你别继续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既然心里有牵挂的人,就好好平静的过日子去。唐子成很意外,因为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他在离开的时候问吴老,你是我们的同志吗?吴老告诉他,不是同志,只是一个有缘人。吴老告诉他,先前那个傻瓜住的那附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让他好好在那附近藏着,直到气氛松懈后再离开,在此之前,换个身份,老老实实当个老百姓。吴老说他会尽力保护那一带的太平。
唐子成谢过之后就离开了,而吴老回去的报告也写着击毙。而在那之后,吴老常常瞒天过海的偷偷去池塘边探望唐子成和傻瓜,但是他们从来不会相互交流,因为彼此知道,这很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吴老说,他很高兴的是,唐子成和傻瓜依旧坚持这每天一次的昨日重现,每天仿佛是傻瓜第一次见到唐子成的样子,所以傻瓜每天都很开心,而当时,他们俩已经结婚。
1949年的时候,**接连胜仗,蒋介石节节败退,重庆的气氛开始变得越发的紧张。尤其是46年戴笠死了以后,重庆和南京两边消息都藏着掖着,生怕给对方知道了,内斗很厉害。而当时的渣滓洞白公馆也关押了不少地下党成员,在49年年初的时候,重庆再度展开了一次地毯式的搜查,这次又抓获了不少地下党员。而这次搜查中,唐子成被自己的同志出卖,再度被捕。国民党看唐子成的家眷是个傻瓜,还生下了孩子,也就没有管他们。而唐子成算得上是自打那次死里逃生后,没有再参与地下情报工作,所以他对国民党来说,没有特别大的价值。1949年6月的时候,吴老听说渣滓洞集中营枪决了一批囚犯,而一打听,发现唐子成就在其中。
而当时国民党政权摇摇欲坠,很多当官都在疯狂搜刮,为撤退台湾做好准备,当初吴老徇私放走唐子成这件事,也就没人来查,他也算是因此躲过一劫,否则通敌在国民党里可是死罪。而他也再也没有去过傻瓜的家里,一直到今天。
吴老问那个男人说,刚才我说我是吴春生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为什么要说是我告发的?那个男人说,因为重庆解放以后,给当时牺牲的烈士们查勘生平,在来奶奶家里挂烈属牌的时候,军方的人说的。说当时爷爷在狱中的时候实在受不了逼供,就说了很多自己知道的情况,还托人带话出来,说是知道自己藏身地方的人,只有吴春生,而吴春生是个国民党军官。遗憾的是,他甚至丝毫没有怀疑是自己的同志出卖了他。所以从这个男人的父辈开始,就一直笃定的认为是吴春生告发,而那个老婆婆,自从唐子成被捕后,依旧每天按时按点去那个池塘边等着,期待着每一次和爱人的初见,却从此再也没能等到。
吴老听后,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命运弄人啊,我和唐子成假若任何一方不在阵营里,这个悲剧也就不可能发生了。吴老转头对我说,这次拜托你来,就是想要你把我的这番话告诉给唐子成听,他虽然与我一辈子都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我们彼此心里是把对方当作挚友的。我也知道你要把这些消息带给他的话,需要一点老东西,我这里是没有,但是我们跟着那个老婆婆,是因为她的身上有,几十年都没取下来过。
我说是她脖子上的那个金属哨子吗?他说是的,原来你发现了。因为傻瓜不会说话,所以当年唐子成为她做了一个哨子,有事就吹哨子,他就会立刻赶到她的身边。吴老对那个男人说,年轻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请你帮我去你奶奶屋里,把那个哨子拿来吗?男人犹豫了一会,点头答应。我说我也跟着去吧,如果哨子上没有灵异反应的话,这件事咱们也做不了。于是我跟着男人下楼,男人走到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看样子这么多年以来,他身强力壮却还住在这么个危房里,就是为了就近照顾自己的奶奶,不由得我也一阵钦佩。在小木门边上的窗户那,我看到窗后就是一张小床,那个老奶奶正面朝窗户侧身睡着了,手却是合十状,压在头下面,我想她虽然是个傻瓜,但是却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吧,有一个爱她的男人,肯为了她每天重复一次初次见面的心动,肯为了她做一个随叫随到的哨子,儿孙也孝顺,就算过得苦,却依旧每天去等待自己的爱人,等不到回了家,却很快又忘记了。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找到她,她却压根不知道我们曾经来过,她甚至不知道她这么一个傻瓜身上,发生了这么多让人动容的故事。
我看见男人悄悄取下她脖子上的那个小哨子,然后悄悄转身出门,我摸出罗盘,开盘后测了测,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我心想,唐子成牺牲的时候,心里肯定是有记挂的,而这种强烈的记挂肯定会让他不会离开的,只不过在当下的这个地方,我找不到唐子成的痕迹。
我对男人说,没用的,你还是把哨子还回去吧,剩下的我再来想办法。回身上楼,把情况告诉了吴老。吴老很是失望,但是我跟他说,假若我有一天找到了唐子成,我一定把你的话告诉他。就算我实在是找不到,我也会请人走阴帮你带话的,你就放心好了。如此一来,虽然满怀遗憾,吴老还是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好在我感觉到那个男人是相信了吴老的话的,这么说来,这段恩怨,算是了结了。
吴老临走前留下了一些钱给那个男人,就像当年他放走唐子成的时候,给他一笔钱一样。我亲自送吴老和他的孙女第二天去了机场,重庆当时没有直飞台北的航线,得转机,所以我也不必在国际厅面对那些因为字母发愁。而在送走他们以后,我花了点时间去打听唐子成的下落,依旧无果,直到2008年,我才托黄婆婆把话给带给了他。
而2008年的时候,那位老前辈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