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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怎么?”楚风流不明所以。

    完颜永琏泰然处之:“适才他果然乔装来过,被中天发现,可能挨了一掌。”

    “可能?”轩辕九烨纳闷,这个不确定的词,不该出现在岳离身上。

    “隔得远。”完颜永琏看向完颜纲,“他真是幕后黑手,元奴,你受累了。”

    “不累!王爷信我就好!”完颜纲感激的真挚的振奋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完颜永琏心里一恸,这一幕,若换个人该多好,就换昨夜啊。

    忍痛对完颜纲讲:“元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给你机会戴罪立功,证明给所有人看你是我女真的荣耀,做得好了,圣上也会青眼相看。”

    “敬请王爷示下!”完颜纲感恩戴德,大喜过望。

    “这些日子,控弦庄是由你领导着向静宁秦州等地投放细作,据说,你已经找到了可能打动吴曦的人。今夜林阡对我军做的事,你该原原本本还给他。”完颜永琏提点说。

    “末将十日之内,必从静宁那帮吴军着手,找出南宋兵马的漏洞!不,五日!”完颜纲悲愤立下军令状。

    化悲愤为机会,楚风流和轩辕九烨对视一眼,暗叹,除了林阡,怕也只有王爷能了。

    “虽然及时安定了我军,然而,今夜却也便宜了林阡,不知去几人那里阅过了兵甲装备。”完颜永琏笑叹,短期内,环庆金军都会处于劣势,只能从静宁秦州等地出奇制胜了。

     

    今夜林阡亲自到庆阳府,目的之一,正是调动完颜纲。

    调动完颜纲救他的兵——他摸透了完颜纲的心态会找人抱团,便用完颜纲诱导所有金军公然闯入包围圈,尽可能地借着这群人的兵荒马乱向白玉盘示警或给白玉盘掩护,然而,时间上却未必来得及阻止,若然如此,这一大群人便只是起到无效干扰的作用,使事情闹大,法不责众。

    调动完颜纲为他作战——完颜纲除了尽力保护住海上升明月之外,更大的作用在于,可以和金军互撕,动摇环庆军心之用。把控弦庄的抓贼任务上升到对全体金军将领的猜疑,要他们因私废公,因小失大。完颜纲利用那帮各怀鬼胎的金军将领有意无意地扑进来,他一个人撞上控弦庄的网,却害得金军诸将撞上林阡的刀锋,果不其然,到场的所有人都忽略了大敌当前、只记得明哲保身落井下石或给陈铸报仇。

    调动完颜纲掩护他林阡——大敌当前?不,大敌林阡已经混进了城里,以为完颜纲帮他对全体金军调虎离山,于是乎肆无忌惮地实地侦查了起来。那个从前他该心存顾忌的完颜永琏,恰好也正为陈铸伤悲着……岳离只看到他一个背影,便惊出一身冷汗,除了岳离军,他林阡还去了哪里!?

    目的之二,却是调动仆散安德。

    松风观需要一个判官,控弦庄需要一个漏洞,都是仆散安德。

    “被捕下线不在松风观,在何处?”情报既然已知是假,那就好推测得多了。

    仆散安德对囚犯所在处谨慎、机密、不允许泄露,那么那地方必然是他为数不多的最亲信看守,尤其是今晚青鸾会调查掩日、鸑鷟会伏击转魄,大批可信的人手都不在那真实地点,仆散安德便只能亲力亲为或是用他寥寥几个在环庆的第二级下线。

    “仆散安德对白玉盘张网设伏时,既要装模作样随时来‘审讯’,又得确保余则刚的遗体没被任何人探查到,那么假地点和真地点必然靠得很近。”

    林阡正是利用这兴隆山的狩猎好戏,逼得仆散安德匆匆忙忙赶到,赶到的过程中,仆散安德就暴露了行踪,被青城大师兄带着转魄的那几个下线反向追寻顺藤摸瓜。

    虎既离了山,更东面的真实地点苍云洞,大师兄不仅斩杀了当时看守尸体的控弦庄人,也成功盗走了余则刚的尸体和物品,什么痕迹和后患都没给控弦庄留下。

    经此一战,林阡根本也敲打了仆散安德:你没那么厉害,控弦庄若再有一次被动的“不得不”,赢的也是我海上升明月。

    不错,控弦庄最厉害的是青鸾,鸑鷟次之,连谢清发都能轻易掌握仆散安德的行踪,说明他这个细作头领,当得真没有楚风雪合格。

    “什么……”老实说,仆散安德在知道所有麾下都没掉链子反而问题出在自己这儿时,真有那么一霎被林阡攻杀到体无完肤……

    失的又岂止那个还能被他继续压榨价值的南宋细作啊,失的还有倒在山涧他看好的杀手锏之一“鸿鹄”。

    “盟王这计谋,一举多得,实在高妙,我相信,如果情报是真、小师弟就在松风观,还活着等待救,主公也一定能救活他。”会合于城外约定地点,大师兄望着林阡,热泪盈眶。

    “大师兄其实也很适合当细作,为何不当?”林阡问,他发现,这大师兄不止记忆力卓绝,便连行动力、组织能力都是超一流,不当细作真可惜,“难道说,程掌门他,判断大师兄不合适?”

    “因为……我,我,我从小……”哦,可能是因为这大师兄关键时刻就会紧张结巴脸上泛红吧。

    回到盟军据点时,王冢虎竟还未走,一直守在帐外,好像回忆起他想问什么,欲等林阡回来问。

    不过林阡才到寨口处,便被一直没睡的寒泽叶迎上前去问长问短,王冢虎远远看到林阡带回余则刚的尸首和全部物品,听他说要将之厚葬、说海上升明月后患永绝,又听青城大师兄说,没丢一具遗体、半件物品给敌人……王冢虎虽然记起来想问什么可是突然却不想问了:“今次总算见到,什么叫做把伤亡降到最低……”王冢虎心里说时,带着几个亲信默然离开,大哥,你说为人处事,林阡与你最像,我以前半信半疑,现在信了……

     

    三日后。

    随着金宋主力陆续往静宁这重心偏移,控弦庄和海上升明月也全部跟随来。

    趁这座边界小镇集市上难得繁华,楚风雪和林阡终于隔着琳琅满目的小摊相见。

    “那晚在松风观,我险些暴露,所幸被完颜丰枭和徒禅月清救了,不久他们又一起被完颜纲所救,那晚,转魄一脉无人暴露。”楚风雪告诉林阡她的视角,“据称,那个余则刚也没有变节,主公说的没错,我不该臆断,所以掩日一脉也有惊无险……但是,那晚在完颜纲耳边添油加醋的人,主公最好将他带回南宋,他是唯一的破绽,千万别被找出来。”

    “找不出来,完颜纲耳边,添油加醋的是我。”亲自,正是为了不留痕。他去得急,阻止令发不到白玉盘耳边,于是就只能向完颜纲发了。

    “原来如此。”楚风雪恍然,心也安了,问,“不过,转魄等人,是否正巧就在完颜纲叫去的那群官将当中?不知日后会否留下嫌疑?”

    “那晚完颜纲把大半的环庆官将都叫去护驾了,不去的才有嫌疑。”林阡答。

    “这倒是。”楚风雪不再有虑。

    “白玉盘,当时我虽尽可能去阻止,却是放手一搏、不知来不来得及。毕竟虽然天黑林暗,虽然戒备一流,但那白玉盘偏是个行动神速之人,会否完颜纲的狩猎终究没赶得上?听转魄说我迟了一步、好在当时控弦庄中有鸟鸣,我就猜到是你,你及时保住了白玉盘,让我少牺牲一个麾下。”林阡由衷欣赏楚风雪,她作为近水楼台的双重细作,直接切断了仆散安德的网,若非白玉盘命不该绝刚好靠近的是她,只怕早已暴露。

    但,林阡又是后怕的:“然而,你不该动,你比我还重要,如果救白玉盘却冒着失去你的危险,那真是得不偿失……”

    “但是转魄一脉不能断,主公。”楚风雪拿起一张面具,透过那双眼看他,偷偷地露出个微笑,“海上升明月存在的意义,不是应付肃清,而是要给主公作战,转魄一脉如何可以重蹈掩日覆辙。”

    楚风雪显然和他想的一样,不能教海上升明月军心动荡,虽然白玉盘落网也不会变节、该相信上线该相信战友,但多事之秋,显然要力求完美。

    “你说得对。每次战役,战士们的自身心志、彼此间的团队联络,同样重要,缺一不可。所幸,这场危机已然过去,虽完颜永琏凝聚了军心,但金军伤口还需愈合,海上升明月短期内都算安全。我对金军说陈铸葬在了青枫浦,是对你本人的暂时保护,大部分人眼中,你才新官上任,所以近日可以不再蛰伏。”林阡说。

    “迫不及待,为主公战。”楚风雪装作淡淡地回应,迟迟没有把面具放下来。

    “攻打静宁的金军主帅之一完颜璘,曾做过一段时间的陈铸副将。掩日一脉虽然闲置,掩日本人却还可以借职务之便收集情报,若是战事需要,可启用之,与你芦管传信。但大多时候,还是靠转魄。”林阡见她喜欢那面具,便在那群面具中间留了点碎银子,走到另一个摊子,远远说:“买一张吧。”

    “主公,我买得起……”楚风雪一愣,还是收下了,不刻,走到这摊子上,望见林阡看着一把匕首失神、眉间似有一丝忧郁,楚风雪察言观色,问:“主公,陈铸的死,您怪我吗。”

    “你做得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他怅然,一切源头是陈铸,而他和陈铸的私交,天骄都曾晴天霹雳,旁人如何能够理解。

    “嗯。”她放下心来,“还有,主公,仆散安德身边的最强细作青鸾,应该已经打入我军,他天赋异禀,主公多加小心。”

    青鸾,抓住余则刚已经足够厉害,更甚至差点抓住楚风雪。那晚由于他给仆散安德提供的计策本身就包含抓双重细作,差点将楚风雪都打了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青鸾有备,楚风雪那鸟鸣真是急中生智的妙招,偏偏被他打成了不打自招的损招——

    “你很少夸人。”林阡知道,在此之前,南宋少有第三级以上轻易暴露的,“我会注意。”

    沉默经过了一片人群,她留意到,一路上他买了不少跟吃有关的东西:“主公最容易中的招,应该是被下毒吧。”

    “这……”林阡叹道,“你的洞察力真是一流,还真是个天生的细作,即便干起了双重细作的行当,那么多暗号要记住还不打架……不过,风雪,你这落远空的身份,还是尽早卸下吧……完颜永琏比我想象中厉害,金军的‘焦头烂额’很快就会过去,可能最近这场静宁之战过去,他就会再度加紧加急肃清。我的想法是,白玉盘、掩日和你,都转职或回南宋。然而你既在控弦庄中,被那些人精心甄别过,实在很难转职了。不如过个把月,就回来我身边。”

    “嗯?”楚风雪始料不及,有些忧伤,“回来以后,做什么呢。”

    “在我身边,出谋划策也可,当个护卫也好。”他知道她智勇双全,“你毕竟是个女子,迟早要恢复成女儿身。”

    “行。”她觉得主公自有道理。

    “切记大局为重,发生任何冲突,首选保全自己。”他再三叮嘱,眼看一炷香到了、是该分手的时候,他自己却捂着胸口好像没能保全。

    她心一颤,险些突破距离,忽然自觉,停住要关心的手:“主公,怎么?”

    “没事……我不当细作多年,生疏了。”他想起自己竟被岳离发现行踪、那夜就自己掉了链子,脸上总是有点挂不住。

    “主公。”她没跟他正面接触,却从身上取下个东西,放在了他和她之间,他一愣:“这是?”

    “这护身符,是出生后不久,大姐就给我贴身戴着的,只有她一人见过,所以从未暴露过我。”楚风雪关心地说,“主公,接下来静宁应该会战乱不休,你若有闪失,众将如何是好?”

    “却之不恭。”林阡接受了这好意。

     

    静宁,接下来确实会战乱不休。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仆散安德喃喃念着。

    那真是战场的真实写照,却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不知何处的很多人都会吹的芦管,被海上升明月发现,以节奏变换作为情报加密的交流方式,控弦庄也很快自觉效仿……

    “不知谁带出来的风气,晚上喜欢吹芦管,白天竟也有!”“大家都思乡。”

    明知道芦管有问题,但又怎么样,海上升明月和控弦庄,闲时,谁都不会在不恰当的时机吹,吹起来又碰巧会带动起别人的哀愁,战时,本就犬牙交错、本就喧哗嘈杂,更难注意到谁不在自己身旁、异声到底响在哪个人的甲胄。吹芦管的实在不少,海上升明月每一级的暗号又都不同,迟迟不知道哪一个是南宋细作。

    而关于芦管的暗号,海上升明月也几乎没人透露过,那帮南宋细作,竟大半都活成了死士,偶有变节者,都会被其余死士及时击杀,暗号紧接着会更换。

    “禁了芦管,不就行了?”有人提议。

    “禁了,士兵们如何宣泄?”仆散安德否定,“而且,控弦庄也靠芦管啊。”

    何况,他需要他们吹,这样才能更好地捉住落远空……王爷和林阡只怕都不知道,比起金军的兴亡,比起控弦庄的盛衰,他更想捉住落远空,置其于死地。

    陈铸落网后,因为落远空下狱,动荡不安时新上任一个掩日,由于要尽力营救落远空没来得及换暗号、不慎出错,其实是说得通的。

    然而仆散安德倾向于这些都浮于表面、倾向于陈铸不是:陈铸只是形势逼迫出来的替罪羔羊,根本不存在新的掩日或落远空。

    松风观那晚行动失败后,他更加加深了这一印象:

    陈铸是被冤死的。落远空,还是当年那一个,当年在渭河之战害死风雪的那个!

    “鸑鷟,此夜行动,你露出应急不足的缺点,你可知道吗?”那晚松风观行动告败,他立即就对鸑鷟训话。

    “属下知罪……不该在人多势众之时,就认为我们的行动失败,若精明些继续张网,不至于打草惊蛇!”鸑鷟恭谦认罪。

    “你们几个,将来都是要打入南宋、潜伏到林阡身边的,虽然现在在我大金腹地,也该尽可能地来去无踪,不露痕迹,藏于九地之下。然而你,此夜在几百人面前抛头露面,将来,能像青鸾那样,确保身份和去向的保密吗?”仆散安德厉声问。

    “属下自当尽力弥补。”鸑鷟含泪。

    “这情绪的起伏,也不能有。”仆散安德说,“我干掉落远空就会退位,到那时,控弦庄主终究还是你们的。”

    此刻他回忆着当晚的训话,叹了一声。他说的,是心里话,这控弦庄主之位,他现在可能还在意,但只要落远空死了,他应该也就放下了吧。

    虽然知道落远空只是个代号、会前仆后继、春风吹又生,但是剿杀目前这一个,既给林阡以及南宋情报网重创和临时的断层,又能为楚风雪报仇,何乐而不为。尤其后者,是他仆散安德迄今为止最强的动力。

    “唉,阿雪……青鸾这计划这样周全,竟也失败了,否则那晚我可能就为你报了仇。”不是没悔恨过,松风观行动的计划,那样完美,竟还受挫。

    这计划里,他装成醉汉不慎泄露地点是选在了闹市,拉着旁人一起消失在松风观附近最后的人烟,也是确保被人目击、提供有心者追查机会的。

    但是,再往松风观的方向去就没什么人迹了,打探者不得不尽量摸黑,但越往内山路就越险林子就越暗,到了一定地步必须点火照明,如此,必暴露行迹……

    怅然给楚风雪上了炷香:

    这般好的计谋,居然也功亏一篑,甚至被林阡施计反打,实在令他仆散安德觉得懊丧。

    “莫叹气,安德。”特殊时期,因为王爷决意慎重肃清,故而要楚风流、轩辕九烨与仆散安德互通情报,帘帐掀起,楚风流劝慰他时,面上带笑,自信满溢。

    “松风观行动虽失败,不过我们还有机会。”轩辕九烨和他俩目标统一,要向落远空复仇。

    “掩日和转魄,说难办,其实又都有眉目。”楚风流说,“只要一个落网,落远空就不远。”

    “什么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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