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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咣当”声,碎了满地。
方才躲到帘帐后,恨不得隐身才好的阮梦烟走了出来柔柔弱弱道:“徐太医,世子是服用了昨夜从百草阁拍卖而得的九转生筋丸,才...”
她这话虽和王管家的所差无几,却很明显的想将秦逸轩对她的愤怒转到提供药品的百草阁身上。
昨晚送药来的时候还是被平阳王府的人千恩万谢一般的走的,好不容易让
这事说起来多冤枉,几乎倾家荡产弄来的灵丹妙药没能讨到什么好处就已经够亏的了,现在一身是嘴也说不清楚送这药是否居心不良。
徐太医摸着白胡子,看了这阮家小姐一眼道:“百草阁从未出过作假的药品!”
即便是这极其珍贵难求的九转生筋丸,也不可能是一家声誉极好的药行为了非法谋利而自倒招牌的理由。
只是,他怎么猜的到,这药竟然拍出了六万两的天价!
“徐太医所言甚是,只是昨夜王府里的府医也已经对那药丸做过检查,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阮梦烟柔声道,额遍布冷汗的秦逸轩森冷的看了她一眼,手上捏着的帕子捏的越发紧了。
无论如何,把矛头从自己身上移开才是。
王管家面上一顿,道:“那药是检查过,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世子一次服用了三颗,是否有些过量!”
“三颗!还有些!”徐太医的白胡子简直都要吹竖起来了,“九转生筋丸是什么东西,虽有快速生筋活骨之神效,但其间痛楚亦非常人可以承受,服用一颗已然足够,你们居然一次性给世子服用了三颗!”?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这么浪费列入奇丹妙药之中的九转生筋丸,简直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啊!
痛死这平阳王府的兔崽子也是活该啊!
“原来如此!”秦逸轩咬牙切齿,强撑着身子,一把就把岸上的托盘带茶壶都朝着阮梦烟抄了过去。
一时间满室狼藉,阮梦烟愣了一下,额头被砸了个正着,顿时泪眼婆娑着上前道:“世子…你要相信烟儿是一心为了世子,绝无半点加害之意啊!”
她一大清早就被平阳王府的人带了过来,脸色本就不太好,这会儿一哭更是楚楚可怜,叫在场的无不心生不忍。
然而她一靠近,秦逸轩只觉得手腕四周有无数冷芒刺骨之痛,眸色一狠,喝声道:“滚!给本世子滚出去!”
昔日虽然目无下尘却对她温柔呵护的尊贵世子,不过是一个季节的时间,便能这样怒目相向。
阮梦烟看着他,心下一寸寸发凉,一时忘了要作何反应。
便听因痛楚,嗓音都有些变声了的世子爷怒声道:“无用至极的奴才,还不把这贱女人扔出去!”
一天一夜的痛楚交加,已经让王管家充分体验了自己小主子愤怒时的口不择言,生怕他当着别人面又说出什么极损身份形象的话来,连忙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她赶了出去,没有世子的吩咐,不许阮家人在进王府来!”
“世子!世子,我一心为你!你不能这么对…”阮梦烟哭嚎着,被两个壮年小厮拖了下去。
原本做戏效果的哭也瞬间变成真正的泪痕满面,凄楚不堪言。
当初阮家被永安城捧成仙姿秀慧的阮家大小姐何曾想过,会有被平阳王府这样不由分说就赶出去的一天。
眼看秦逸轩捂着右手腕冷汗淋漓的,连忙招呼徐太医道:“徐太医,你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压制一下药效,我们到偏厅去谈!”?徐太医看着已然没了往日高高在上之姿的平阳王世子,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无力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方法虽有只怕是作用也不会太大!”?刚一迈出房门,外面候着的小厮便利落把门带上了。
只听得房内,一声一声的痛苦之色紧跟着各种桌倒架倾之声。
徐太医顿了顿,刚好看见王总管回头,朝他不好意思的一笑“这边请!”
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是身后种种直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而依旧各路大夫排成车水马龙的平阳王府门口,终于从不停被推搡着出来,只能灰溜溜的无用庸医,换了一次略有新意一袭的。
一身狼狈的桃红衫女子被王府的一众小厮当街扫出,于一众素衣穿戴的大夫之中特外打眼。
然而,她还在十分不甘的哭喊道:“他不是轩世子!他一定不是真的轩世子!轩世子是不会这样对我!”?此刻女声凄厉,简直和久居牢笼求生的女囚犯一般,于往常婉转莺喉简直判若两人。
今日不知推出来多少人的小厮,也是没了耐心,当即一把就推了出去“我家世子没和你计较加害之罪已是大恩,你还不快滚!”
门内门前一众侍卫小厮,异口同声,简直如雷贯耳道:“快滚!滚远点!”
阮梦烟本就弱柳扶风的身子,猛然被门槛一绊倒,迎面就是朝下的台阶。
眼看她往外摔了出来,一时间众人齐齐退出数丈。
任由她以头砸地,连带着在十多层台阶上滚成了一个极其圆润的姿势。
这一滚,满身尘土,披头散发简直比街上要饭的乞婆还要狼狈三分。
阮梦烟有生以来,第一次哭的最悲惨的时刻,换来的不是别人的怜惜和抚慰。
“这是谁家姑娘好不要脸,竟然送上门被人当街扫了出来!”
“嫁不出去就当姑子去吧,佛子普渡众人总不会不收留你!”
就连她眼中最下贱的奴才和马夫,此刻都好不掩饰的大声笑话着她。
委屈难堪、愤怒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阮梦烟颤巍巍的刚爬起来还没站稳。
摇晃着琉璃帘子的六驾雕花马车极速奔驰而来,马蹄在她悲伤堪堪一寸的地方的飞驰而过。
阮梦烟面白如纸整个人又瘫倒在地,连瞳孔都猛然放大。
见到飞驰而来的马车,众人避的更远了。
阮梦烟惊魂未定,那过头十来米的马车忽又掉头回来,六匹骏马齐齐抬起前蹄放声嘶鸣,响彻天际。而下一步,踏下的目标便是瘫倒在地上,拼命想要逃离却又动弹不了多少的她!
眼看要血溅平阳王府大门,早有挡住眼睛不敢去看。
只听得清冷女声一声轻喝,“停车!”?秦惑拂袖,车前驾马的影卫及时勒住缰绳,六匹马的前蹄齐齐在阮梦烟身前半寸,扬起尘土无数,面上似有一丝遗憾之意。
众人早已经能躲多远躲多远,只有吓得不敢阮梦烟呼吸停了半饷,身下似有黄色水泽缓缓流出。
她竟然!吓到尿失禁了!
绿影目不斜视踩在地上的阮梦烟肩上,对后者对痛声全然当作没听见,和驾车的影卫,一左一右掀开帘子,“主子,少夫人到了!”?午后的阳光穿过琉璃折射车厢里的一双璧人身上,饶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这样的词汇都一瞬间逊色三分。
那两人风华各异却有相得益彰,竟是令人看一眼都自惭形秽之姿。
马蹄旁那人,此刻却是连脚下漫漫尘土都不如了。
“容王爷!”身后一路追赶而来的宫人,连忙上前弓腰请这位主下马车。
谁知车厢那人,淡淡一抬眸,扫了一眼王府牌匾道:“平阳王府本王已经看过了,走!”
那为首的宫人一愣,还未来的及开口,眼前马车已经扬尘而去。
身后小太监哭着脸问道:“公公,这…这怎么好!”
“容王说看过了就看过了!咱们把东西搬进去,回宫交差就是!”
清宁有时觉得这祸害做事真的挺有意思,看他依旧是那副微微含霜不改色的模样,便有多了几分意味。
末了,又想起下在秦逸轩身上的千寒之毒还没有他身上的十分之一的效果,区区一夜已是闹的整个平阳王府人仰马翻,几乎要翻天。
那秦惑中毒时间如此之久,当初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她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在秦惑脸上,若是这样的非人的痛楚都能当作不屑一提之人,又该经历过何等残酷的挣扎??秦惑感受到她目光温和,一时也没有抬眸,静静望着棋局,清宁静静望着他。
不多时,马车平稳停下,“主子,阮府到了!”
秦惑抬眸看她,清宁猛然把目光移到窗外,好似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他一般。
语气尽量淡淡:“我到了!”
后者淡淡“嗯”了一声,两厢无话。
清宁说了“再见!”便利落的下车往阮府大门走去,一脚踏上了台阶,却一直没有听到身后马车离去的声音。
脚步不由得有些放慢了,忽然又回身快步走到车厢前。
秦惑正掀开车帘看着她的方向,没想到她会忽然走回来,一下子来不及放下,索性就保持原姿势,继续光明正大的望着她。
街上人来人往,风中落花飞扬。
车窗内,俊颜绝世,墨眸之中似有淡淡温柔。
马车外,素衣美人,三千青丝随风舞动云袖。
清宁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淡淡道:“过几天便是清明时节,阴气大重,你没事的话在家闭关吧!”
她这只是一个很负责任对病人的普通医嘱!对,本来就是普通医嘱!
秦惑看了她几秒钟,片刻之后薄唇都带了笑,道:“夫人之命,莫敢不从!”
车厢外另外的两人都狠狠的抖了抖。
这声夫人真是够了!
清宁嘴角微微抽动,“我们还是不要再见好了!”
转身,快速步入阮府大门。
这祸害,简直多看一眼都有毒!
“走吧!”
某人慢慢放下窗幔,就连眉目间都一改往日寒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