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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必要看徐龄的脸色。
徐龄便转向薛彬:“若薛舍人不给个明确的解释,本官只得办你隐瞒不报之罪!”
薛彬镇定依旧:“不瞒大人,二弟与穆氏的三个儿女皆已半年前已开始议婚。穆氏无知,竟然与媒人胡言乱语,说下官的侄子侄女有王府血脉……下官觉得不妥,几个月前,便向京城王府去了信。”
言下之意,长史官一行原是来“教育”穆氏闭紧嘴巴的,只不过恰逢穆氏夫妻的狼子野心暴露,这才变成了接人回去。
这纯粹胡扯了,不过东平王府显然没有不认下这事的理由——除非他们是神经病。
穆梓安还真是个神经病,故意点着下巴,笑眯眯道:“王府是收到信了,可是也回了信……哦,对了,薛老爷知道回信上写了什么嘛?世子写的,我没看全。”编吧,继续编,我看你圆场的本事到底怎么样。
又是这个小医女,薛彬不由皱眉。这小医女说话滴水不漏,说“没看全”,便是留了个豁口,无论自己怎么“瞎编”,只要她再把“看全了”的那部分说出来,一旦对不上……便彻底错了口径。
徐龄冷冽的眼神又扫了过来,薛彬愈加紧张地思索应对之策。宝钗见状不由蹙眉,随即起身,冲着穆梓安福了福,双眸清冷,谦逊中又透着一丝儿寒梅般的风骨:“姐姐有所不知,那封回信……或许并未被带回薛家。”
被叫“姐姐”,穆梓安却没有一丝的不适。宝钗今天被烟熏了嗓子,声音带着些沙沙,却更如雪夜枯枝上悉索滑落的冰雪,沁得人挺舒服。穆梓安有意多逗她说话,故意歪着头笑问:“你怎么知道的?那封信没进薛家,那是丢在驿站了?要不要去找找?”
“恐怕、已经找不到了。”宝钗双眸一片澄澈,“宝钗自幼多病,幸得神医给了一剂药,名‘冷香丸’。”提起“冷香丸”三字,薛蟠紧紧握住了拳头,宝钗详装不知,继续道,“这冷香丸的原料很是难寻,哥哥为我去全国各地搜罗,前不久终于配好,送回南京。哥哥一路皆歇在驿站,带回不少薛家的商信。姐姐所说的那封,所有的话,也应该被带上了。”
薛家行商,信件极多,连薛蟠都不清楚,更别说去查证。宝钗继续道:“可是,在入城的时候,哥哥与守城的兵卒起了误会……药被打碎,信也找不到了。”
说着,宝钗看向薛蟠,淡淡问道:“对吧,哥哥?”
薛蟠义愤填膺的表情恰证明了这加油添醋的“事实”,宝钗又对着徐龄福了福:“此事,徐大人也应知晓。‘误会’之下,宝钗还有一个年幼的侍女因此殒命。”
徐龄的脸色也不好看,但他确实是知晓这桩“误会”的,只得点头,冷冷道:“薛姑娘所言不错。”又看向长史官,“起误会是本官的疏忽,与薛姑娘的侍女无关。”
他徐大人君子坦荡荡,薛家按律把金莺的死报上了衙门,徐龄也按律杖责了那天与金莺接触过的兵卒,还有他这个疏忽的上官——徐大人扣了自己一年的俸禄,送去安置灾民了。
穆梓安看明白了,心里啧啧称奇:这就圆过去了?
也难怪,看起来这所谓的误会还是徐龄理亏。
徐大人理亏的不仅是这茬儿,一个衙役在门口等老半天了,终于忍不住拱了进来:“大人,大夫说,夫人受了惊吓,脉象有些不好,您快去瞧瞧吧!”
徐龄的老婆、或者说前妻,还躺在薛家呢,病入膏肓,大夫下了死牒:最多,还能熬半年。
董夫人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正如孟光不嫌梁鸿贫苦,举案齐眉侍奉夫主二十年。徐龄爱民如子,对待贫苦出生的差役也从来没架子,时常大家围一起啃煎饼裹大葱;董夫人也是,时常东挪西凑拣出银子,亲自去买肉配菜,弄香喷喷的火锅给大伙儿改善伙食。
衙役敬佩徐龄,也爱戴董夫人,听闻夫人病重立即着急上火儿地来报。他不知道徐龄白天才写了休书,心里暗恨老天见不得人好,大人与夫人这般的夫妻竟不能白头到老!
却听徐龄硬邦邦来了一句:“她已不是徐家妇,休再以夫人相称!”
衙役张大了嘴巴,滑稽至极地瞪俩眼珠子,完全不能消化他家大人的意思。徐龄的侧脸刚硬如一尊铜像:“大丈夫出言无悔,本官既已出休书,断无收回的道理!”
薛彬没想到徐龄竟然绝情至此,连只是听说过这茬儿的郑泽都差点说不出话来:“徐大人,尊夫人她……身患重病啊!”
那是不嫌你穷跟了你二十年的媳妇,是你儿子的亲娘,而且她日子不多了哎!
徐龄却斩钉截铁:“董氏断不可留做徐家妇。但她身患重疾,本官不会弃她不顾。待南京事毕,本官自会将休妻原委告与京城董氏,再将她平安送至京城。”
……你不怕你岳家抽死你的?
宝钗在心中叹惋:自古高士无良配。
穆梓安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居然有比我还神经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