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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那头来了封信,说是要给你的。”
洛骁接了信瞧了瞧,是封白氏寄来的家书,除了一些问候和那一对龙凤胎的情况之外,也无甚特殊的。细细看过一遍,微微笑着将信收了,视线晃过众人,却又再次开了口,道:“除了这信,你们还有什么事?”
周参领被洛骁看得有些发慌,一只手挠头挠得都快将头发抓秃了,站在一旁的钱副将却是看不过去,叹了一口气将人推到一边,上前一步对着洛骁低声道:“却是帝京的太子殿下。”
洛骁眸子微微一动,便道:“殿下如何了?”
钱副将道:“帝京自岁后起便颇不太平,只听说日前以冯家为首的几户世家家主连参太子十三本奏折,在朝堂闹得厉害,便是圣上在上头却也是压不下去。这会儿圣上似是已经免了殿下平日的上朝,罚他在东宫面壁思过。”
洛骁沉默片刻,问道:“宫中可曾有书信传来?”
钱副将道:“不曾。”
洛骁便笑了,点了点头,道:“行了,此事我也明白了,你们不必多虑。现下我们守在这瑠州,便全心全意将此处守好便是,朝堂上的事,自有他们。时候不早了,吃饭去罢。”
钱副将见洛骁听了此事竟是半点也不忧惧,心下也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点了点头,同众人一齐道了一声“是”。
闻人久一直握在手中的参政权被剥夺了,又被一道圣旨困在了东宫,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太子这些年锋芒太过,怕是犯了忌讳,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私下嘀咕:只怕连德荣帝也要保不住他。
而这一头闻人久势弱,但另一方面,六皇子闻人舒与七皇子闻人安却在此时相继也入了朝堂。两人年纪尚幼但是身后党羽却早已野心勃勃,一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妙的平衡眼瞧着又要被打破了。
已是隆冬,却一直未落雪,只是天气干冷得厉害,冻得人手脚都要掉了似的。闻人久窝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绯色的暖玉,对着带着一身寒意深夜拜访的来客只垂着眼眸淡淡地道:“这样冷的天,六皇弟不在自己殿内呆着,却这样只身到了孤的青澜殿,也不知是为的甚么?”
闻人舒将身上的斗篷解了,坐到了闻人久对面,他面容尚且稚嫩,眼眸却明锐而冷静,他瞧着闻人久,许久才道:“我对皇位从来无意,薛家参了太子一本也不过是一时糊涂。只望太子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放薛家一条生路。”
闻人久掀了眼皮瞧他:“六皇弟这话却不该对孤说。”将暖玉的红绳在指尖绕了一绕,声音冷而薄,“孤如今被禁在这东宫,便是动弹也是不成的,又怎么有余力去对付什么薛家?”
闻人舒却是恍若未闻,只是拿一双眼静静地瞧着闻人久,而后才道:“那把鎏金座不是什么人都坐得的。只是母妃瞧不透、薛家那些人瞧不透,但是我却知道我自己是不成的。我只求能在这世道下得一个安稳。”
闻人久倚在椅背上,在烛火下,他的面孔被柔化了几分,但是那双黑色的瞳却越发深刻,他似笑非笑,声音清冷恍若泉击冷玉的声响:“孤如今失了势,你便是求安稳,也是不该求到孤身上来。”
闻人舒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他看着闻人久道:“因为只有太子上位,我与母妃才能存有一线生机。”
薛妃好强,与皇后和李嫔都是在宫中关系向来不睦,那二人又不是什么良善的女子,无论是二皇子抑或七皇子上位,只怕日后他们的日子都并不会好过。
反倒是太子闻人久,虽然现在瞧来是失了势——闻人舒缓缓动了动眸子瞧着正对着自己面色无波无澜的闻人久,纵然他与这个生来就被冠上太子称号的皇兄并不如何亲近,但是从近些年闻人久的动作上来瞧,他也明白,他这个皇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虽然眼下瞧来似是势弱,但是皇家里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日后如何且还难说。
闻人久淡淡地瞧着他,道:“若是孤今日应承了你,你待如何?”
闻人舒便微微笑了,一字一句道:“户部尚书苏如海新娶了一位妾室,宠得如珠如宝——那妾室却是姓薛的。”
闻人久的睫微微颤了一颤,再瞧着闻人舒,隐约带了一丝暗色:“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闻人舒也不躲不避与闻人久对视着,神色淡然:“在这皇家,不过是为了活着。”
半晌,闻人久却是站了起身,瞧着闻人舒道:“夜深了,六皇弟也该回宫歇息了,孤无甚,但明日你还要早朝。”
闻人舒瞧着闻人久的脸色,一时间也摸不透那方面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见那头已经下了逐客令,倒也知情识趣,不再做纠缠,起身作揖道:“今日我的话还请太子多做考虑,无论如何,我也并不相同太子为敌。”
闻人久垂着眼帘淡淡道:“孤自然也不想与你为敌。”
闻人舒微微一笑,又再次告了别,随即这才穿上了斗篷,在一个小太监的带领下趁着夜色又离开了东宫。
闻人久站在远处瞧着闻人舒的背影,直到那头人已经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又坐了回去。
张有德站在闻人久身旁伺候着,瞧着闻人久的神情试探地道:“殿下觉得六皇子殿下今日来,为的是——”
闻人久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瞧着柜子上摆放着的一株玉石兰草,半晌,道:“你不是听见了么。”
张有德点了点头,又道:“那殿下为何不?”手上比了个手势。
闻人久淡淡道:“还不到时候。”
张有德有些稀奇:“那——”
闻人久点了点茶几,冷冷一笑,道:“现下孤正势弱,他前来无论是否有意,与孤结盟他都将成为施予的一方。但若是再等一等,情形便就不同了。”唇角抿紧,眸中闪过一丝冷色,指尖在茶几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痕,他瞧着张有德,声音缓而轻柔,“孤要的不是他的施予,而是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下的臣服。孤要他明白,他若是真的想挣脱这皇位之战,只能带着他的势力站到孤这一派中来。”
张有德怔怔地瞧着闻人久,半晌只能叹着气点了点头,又道:“只是那些事且都是后话了。时候不早,殿下也该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