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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该是个好搭档,总归不至于坏了他的事。”
彩鸳默默听着,忖度一阵也便有些明白过来,又听周元笙自嘲地一笑,“何况他也犯不上多虑,我如今和他是一条藤上的,他若是不好,我又岂能独善己身。”笑罢,因嘱咐道,“这话听过就罢了,脸上可别带出来,回头见了他,依旧恭恭敬敬才好。他这人阴晴不定,等闲也不必招惹,顶好一句玩笑都别开。”
一头说着,一头更衣,亲王妃服制繁琐,等穿戴完毕,二人的私房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周元笙命人前去请李锡琮,两人在房中简单用过早饭,便相携着登车前往禁宫,拜见帝后。
新妇子入宫,帝后脸上自然一派喜气洋洋,皇后照例周到的嘘寒问暖,看不出有一丝一毫偏颇。倒是李锡琮虽态度恭谨,神色却透着沉郁,问一句答一句,再没有一句多余之语,举凡场面一冷,便也只能靠周元笙含混赔笑,方能让众人觉得气氛不至太过尴尬。
其后二人又去端本宫拜见太子,因太子妃尚未成礼入宫,是以二人只向太子一人行礼。兄弟二人一向少话,不过相谈两句有的没的也便混了过去。倒是太子和周元笙闲话略多,因又打趣起彼此姻亲如何称呼,按规矩固然该从夫家这方,但若按妻眷这头排辈,太子却该唤他的六弟一声姐夫。周元笙笑称不敢,陪着说了几句玩话,转头瞥见李锡琮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免暗自腹诽此人性情难以捉摸,一时大胆激进,一时又作谨言慎行,变脸的速度真比六月天还快。
然而真正让她见识了李锡琮变脸能耐的,还是他们去仪凤阁给如嫔请安之时。
前次周元笙自请给如嫔赠送李锡琮寻来的那支天山雪莲之时,已向她坦诚自己身份,如嫔当时不以为忤,此际见了她更是满怀欣喜,直拉着她的手不放,絮絮道,“好孩子,当日我就看你好,只是再没想到你和六哥儿能有这番姻缘。”又望着李锡琮,对周元笙含笑安抚道,“六哥儿因受我连累,小时候在皇上跟前也不大得意,养成了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他脾气是有些不好,不过对自己人还是肯用心的。往后他若有什么不是,或是犯了那牛心孤拐的气性,还请你多担待他两分。倘若真受了委屈,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说他就是。”
一席话说的周元笙倒不好意思起来,抬眼瞧着李锡琮,却见他一脸受用,眉目间含着温情,那眼里的笑意清澈真诚,是一个儿子满怀虔敬的望着自己的母亲时,自然流露的情感。她心头微微一颤,蓦然想到他尚有一份亲情可以也值得流恋,仅这一点,就胜过自己许多了。
两人在仪凤阁中陪如嫔用过中饭,方出了禁宫。李锡琮仍是骑马,缓缓行于周元笙所乘香车畔。周元笙悄悄撩起帷帘一角,看他目视前方姿态端然,想起今日他的表现,正自发笑,忽闻他道,“憋了大半天,想笑就笑出来,左右这会子也没人瞧见。”
周元笙嘴边的笑容一滞,讪讪道,“谁晓得你变脸像翻书,这么大人了,偏耍孩子气,还不兴人笑笑?”
李锡琮转头看她,却是悠然展颜,一缕秋阳刚好洒在他脸上,衬着那般笑模样,恍惚间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他策马靠近她,俯下身来,轻声道,“我不乐意奉承他们,反正旁人早已习惯。你不是也知道么,他们素日叫我什么来着,玉面夜叉?我只对着我娘才算玉面,对着余人皆是夜叉。”
周元笙猛地想起他这个花名雅号,抿嘴笑道,“是,王爷表里如一,可喜可叹。”
李锡琮扬了扬眉,瞟着她,道,“王妃过誉了。”略坐直了身子,笑问道,“你倒说说看,今后我对着你,是该作玉面,还是作夜叉?不要紧,你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好了。”
周元笙将帷帘扯开些,接口道,“王爷就安心当几天玉面郎君罢,回头到了北平府,燕山北麓的风一吹,只怕又被吹得面色黧黑,就是想充玉人也没了脸孔不是?”
李锡琮在马上笑得一颤,半晌方微微叹道,“你说的不错。今岁立冬前便要北上了,你近日有功夫,也着人收拾整理府中物事罢。”隔了一会,又低声道,“我不方便常进宫去,劳你受累,得空请旨去看看母亲罢。”
周元笙一怔,却不是因这句话本身,而是他说话时带了些惆怅和恳求的意味,颇有些新鲜,然而新鲜之余,也微觉心酸。她低低应了一声好,下意识向他投去注目。他已坐直了身子,背影挺拔中透着矫健的劲道,她是知道的,那身子虽不绵软,甚至有些坚硬,却一寸寸都是活的,一寸寸都透着强悍的生气。
只是当下,在和暖阳光普照下,在长街繁华人潮簇拥下,却忽然显出孑然萧瑟的无奈孤单。她眉心狠狠一跳,原来孤独竟是比欢喜,更能令人感同身受,铭刻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