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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虽因情势骤变而心不在焉,却素来机敏擅辩。妖帝则受东华帝君悉心教导数百年,正邪两道都通极。听娑罗起了个题目,二人不卑不亢地把酒论道,起初难分胜负,后因妖帝量浅,五六碗酒便有些醺醺然的,渐便落了下风。
待二人喝下第七碗酒,娑罗赞龙君道:“小子甚好,不愧晧睿仙师开山弟子之名。”
龙君面上一惊,“真人何出此言?”
“皓睿那厮瞒得了世人,却瞒不了道爷我。”娑罗洋洋洒洒数古论今,将一件子虚乌有之事说得活灵活现,有理有据,毫无漏洞可寻。
龙君听罢万分欣喜状,“晚辈敬服晧睿仙师已久,若真人推断是真,那可太好了!”
娑罗笑道:“算来皓睿的任期还有一千八百年,足够再传我儿一遍衣钵。纵使你前身真是般若,文韬武略样样不凡,我儿却也前途不可限量。你想趁我儿落难捡个便宜,门都没有。”
龙君顿时喜色尽消。
娑罗却又道:“但有个更大的便宜将砸在你身上。”
龙君忙问具体。
娑罗道:“皓睿一生执著天地一统,止戈归元,不顾世人诟病鄙夷,亲友疏离,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如今也算是有些眉目了。依道爷推断,他不肯为你舍弃我儿,却还有另一个人选可供你取代。”
龙君颦眉想了想,摇头笑叹道:“真人又来戏弄晚辈。且不说一切都是真人凭空揣测,就算晚辈真是般若,仙师又岂会如您所料,让晚辈捡这等天大的便宜?”
娑罗道:“你想必知道,廉禛当年登基为帝,纯属被赶鸭子上架,数万年来既无过失也无建树,未免寡淡了些。仙道人才凋零,皓睿培植你上位是早晚的事。”
龙君若有所思。
娑罗道:“不信你去求证。”
“晚辈即刻便去。”
见娑罗摆手,龙君起身深施一礼,睨一眼冷冷看着他的妖帝,又笑道:“凌柯既是真人高徒,日后若能听您管教,助晧睿仙师完成天地一统的大愿,晚辈自然能忍下私怨,与其和平共处。”
这话看似寻常,实则语带深意。
见娑罗但笑无语,龙君意味深长地看妖帝一眼,这才化形而去。
龙君不动声色的威慑让妖帝发出一声冷笑,却又悻悻叹气:“弟子与他仇怨颇多,奈何他是这等来历,也只得放下不提。然他未必也肯放下,只恐师父今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叫他彻底改邪归正,其实也不难。”娑罗从袖里掏出一小团黑气,“此物与你那颗假心元气相通,倘若寂灭,便是他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你须如此这般。”
他指点一番,又掏出一小团蓝气,与黑气一并传给妖帝。
妖帝又惊又疑地领命而去。
这时霄霜才跳起来,咧嘴笑道:“难得你不跟我徒儿置气,还对他委以重任。”
娑罗但笑不语,暗暗叹口气。
当年助凌柯化胎成人,并非是他蓄意要灭凤族,而是因为,一来他想解修罗天之祸,二来想看看溟河黑水之灵可能克制炎之灵。溟河黑水乃天下至阴之水,理当克制炎之灵这等至阳之物,他反复试验多次才敢施行此法。怎料天意无常,万般皆有定数,结果反是炎之灵克凌柯。而凌柯毕竟是他悉心所造,纵使被克也凭反噬之力险些令炎之灵碎裂。他素来行事无悔,而今跳入因果轮回,竟有些不敢叫严厉知道这个秘密。
娑罗悄然回到别院时,严厉正在教灵犀写字。
数月以来,严厉守着一个“闭门休养”的血人,不时叫雁珲放点风声出去。天下皆传她失去耐性,几度要休夫,闲言碎语和姒檀、雁珲等等不知情的呱噪她完全都无视,却有个蠢蠢欲动之人叫她甚为不爽。
听说正事都办妥了,严厉不由冒出牢骚来:“你给我造那个替身,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成人。倘若将来真需要我休了你,不如叫元楹捡个便宜。”
“乱配姻缘,你于心何忍。”
“有捷径可走便好,我只图自己落个清净,哪儿管别人死活。”
见某神而今也成了拈酸飞醋的妒妇,娑罗又是喜欢,又是好笑。心知她不过是说说气话罢了,娑罗将灵犀打发去找雁珲玩,好生“安慰”她一番。
一家三口在别院住了月余,陆续收到消息。
霄霜将炎之灵送还凤族,凤皇厚礼相谢,霄霜欣然领受。龙君则果然去了无极宫。
晧睿仙师有心假借般若之名,引龙君彻底归于仙道,早与霄霜通了话。霄霜的推断龙君无不得到肯定,若有所思地离开无极宫,下界不知所踪。
显然,龙君面临一个抉择,而他想避开凤族耳目易如反掌。
不几日后的傍晚,严厉正磕着竹米,喝着果酒,懒卧在后院池塘边的软榻上,眼瞧着娑罗带灵犀挖藕,雁珲来报,道是龙君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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