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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小满咳嗽一声,抓起尸体旁边的一堆泥土捏搓几下,打岔道,“这土不像是原本属于下水道的……”忽地发现泥土里有一张烧毁了一半的卡片,轻轻地用手指夹起来,盯着上面姓名一栏,表情怪异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何为闻言立马凑了过去,看了看尸体的脸部轮廓,又看了看张小满手中卡片上的头像,惊呼道,“怎么可能?如果她才是那个保姆蔡阿姨的话,那被分尸的又是谁?”
常平也走到张小满旁边,用镊子夹走张小满手中的证件,“可能不可能回头在警局细细查验就知道了……只是有一点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会觉得被分尸的是锦悦家的保姆?”
张小满摊开双手,一脸无辜道,“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请把那个‘你们’换成‘你’,这里只有小何是那样想的而已……”
何为张了张嘴巴,呆呆地看向张小满,“是你告诉我被分尸的死者年龄和蔡阿姨差不多,也是个女人,允熙还在锦悦家发现了死者的血液……你还让我去查蔡阿姨失踪原因和她的社会关系……难道这还不是说明那个被分尸的就是蔡阿姨吗?”
张小满撅了撅嘴,“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了肯定要查嘛,至于血液,只能说明分尸案的死者在锦悦家流过血罢了……”
“对了,”何为忽然想起什么,“还有围裙!那两个袋子的其中一个里面有一件围裙……”
“那也不能说明死者的身份,”张小满盯着腐尸的面部淡淡说道,“又不是只有保姆才会做饭,也不是只有做饭的时候才会穿上围裙……而且让你调查的人也不只蔡阿姨一个,还有一个应该早就出来露面却一直不知所踪的人……”
何为当即想到一种可能,呆呆地看向地上的腐尸,喃喃道,“你是说……”
“好了,我得先回去了,忙了一天连药都没吃……”张小满拍拍手,正要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恶臭的腐烂气息迎面扑来,扭头看了一眼还在认真积压腐尸腹部的常平,又看向和自己面对面,此时张开了嘴巴的腐尸头部,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只觉得天地在快速地翻转。
咚!5秒之后,张小满直直地向后栽倒下去,和腐尸一起组成了一个更长的“一”字。
不知道是因为那阵有味道的风,还是起身起得太猛,亦或是脑子中的暗疾发作,最后都造成了统一的结果,那便是张小满在下水道里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病房外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正当张小满找到手机,看见黄毛给自己拨打了17个电话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警员慌张地冲进病房,拉起连鞋子都还没穿上的张小满往外跑,“赶紧走,好像医院着火了……”
张小满剧烈咳嗽几声,一边跑一边问道,“何为和常平呢?”
“何队和常平都已经回警局了,”年轻警员解释道,“那个锦悦的律师来了,吵着闹着要见当事人,然后您的两个徒弟也到局里申请再进看守所呆一阵子……反正……”年轻警员扫了一眼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人,“局里现在跟这儿差不多,挺乱的。”
跑着跑着,张小满忽然挣开了年轻警员的手,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向过道另一边,在那滩血泊之前站定。
“算了,我不怪你了……”黄毛吐出一口血水,“欠你的钱……我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了,下辈子吧……”
“说什么混账话,这辈子的事这辈子了,甭提什么下辈子,你就不怕这辈子就是你说的下辈子吗……”张小满扫了一眼墙壁上被砸坏的警报器,蹲下身子,细细地检查黄毛的伤口,“撑住……这里就是医院,我马上就叫医生来……”
黄毛一把拉住张小满的手,“不用了……”指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腹部道,“活不了……刀刀致命……现在……我只想麻烦你帮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张小满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什么事,先说来听听,万一我做不到可不敢随便答应,我不喜欢骗人,更不想骗鬼。”
“很简单,”黄毛强撑着要垮下来的眼皮,“扶我起来……”指着斜对面一个病房,“把我带到那里面去……”指了指身后的产房,“梅梅在里面,别让她看见我这样……”
张小满红着眼点了点头,小心地扶起黄毛,正巧这时年轻警员跑了过来,立马对年轻警员吩咐道,“医院没起火,立刻找医院的急诊医生过来!还有……”抬起手指向产房,“那里面还有一个孕妇,让妇产科的医生进去看看……”
年轻警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应诺,转身朝汹涌的人潮跑去。
黄毛无力地垂下双臂,任由张小满拖着自己前行,低声说了句“谢谢”,而后眼神开始迷离起来,胡言乱言道,“张小满,你知道不,多喝热水真的挺好使的,我现在就想喝点热水暖暖身子……我先前给韩梅接了一杯,她却只喝了一口,多浪费啊……”
“你只要撑住,”张小满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回头我就给你打一盆热水,让你喝个够……”
“以前我那个混账老爹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一句话,叫水越喝越凉,酒越喝越暖……”黄毛垂下脑袋,像是没听见张小满的声音,“所以……他就拼命地喝酒,早上喝,中午喝,晚上喝……喝醉了就揍我……这也没什么……老子揍儿子,人之常情嘛……可喝酒也没暖得了他的心,反而喝成了肝硬化……我当时就在想,蠢货,多喝热水不就好了么,谁说不喝酒就一定要喝凉水啊……”
“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黄毛吐出最后一口气,“对了,最后还有一件小礼物……送给你……我没劲儿了……你自己拿吧,在我左手衣袖里……从那混蛋身上摸的,他肯定现在还没发现呢……咱这一手空前绝后,”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当赏一架大飞机!”
一语成谶,黄毛立时断去了所有生息,当真绝了后。
张小满感受着黄毛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地滴落下来,望向离自己已经不太远的病房,执拗地拖着黄毛前行,想要帮黄毛完成最后的心愿。
因为,虽然从韩梅所在的产房到那间病房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是隔着黄毛的一生,一步都不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