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 命运的相逢 ? 三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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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运河两岸锦绣繁华的街巷,三个孩子于人流不息的暮庐城内亦步亦趋地走着,很快便在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小楼紧临运河东岸的防波堤,看起来已经颇有些年头了。店里店外虽曾做过一定的修缮,但还是能看见廊柱上生漆剥落后露出的斑驳木纹,以及白色墙灰下露出的一块块深青色的砖。
然而同破旧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店内熙攘的食客,以及不断传出的鼓乐之声。正对大门的柜面后,慵懒地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甫一见到迤逦前行的祁子隐,对方便立刻迎上前来,用并不太标准的大昇官话打起了招呼:
“小馋猫。今日既来做客,怎地不先派那位大高个来知会一声?又是如何将身上弄得这么脏的?”
那女子丹唇皓齿,肤若珪璋,身上一袭落地的紫色长裙,绣着华丽的纹样。满头青丝间,还插满了铃铛作响的银制首饰,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浓浓的东黎风韵。
“今日我让石头哥哥先回去了,之后却惹上了一些麻烦。亏得有身后二位相助,便临时起意想请他们吃上一顿,不好意思又要劳烦迦姐了。楼上的那间雅阁还空着吧?”
祁子隐也笑着奔上前去行了一礼,竟是同这间店的女主人十分熟悉。
“城中景色最好的雅阁,若非客满,自是为你留着的。今日想吃些什么菜?”
“自然还是那几样,多谢姐姐了。”
祁子隐微微颔首道。只寥寥数语,女子也便颇有默契地点了点头,而后去后堂吩咐大厨忙碌了起来。
这位女店家的全名唤作冷迦芸,而这座店的招牌,正是取自她名姓中的后两个字。目送着对方转过屋角,白衣少年方才向身旁满脸讶异的二人解释道:
“迦芸斋的席位向来都需提前半月预定。如今伍阳节将至,若非因为我时常光顾,迦姐才不会同意将那间雅阁让给我们用呢。不过我保证,二位只需尝过一次这里的菜,三日之内必然会肚内馋虫直闹,忍不住再来赏光的。”
“这么破旧的一间店,做出的菜能有那么好吃?”
甯月小声地撇了撇嘴,肚子里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显然此前她吃下去的那些点心,早已在一番激烈的追逐中被消耗殆尽。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迦芸斋可是在整个宛州都赫赫有名的东黎名馆,每道菜皆是由迦姐独创,可不是想吃便能吃得着的。据说她已经在暮庐城中经营了整整二十年,所以店内破旧了些也在情理之中。”
“二十年!那这老板娘岂不是已经一把年纪了,为何看起来还是年轻美艳,像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般?”
听对方这样一说,黑瞳少年忍不住又朝后堂里看了过去。
“色坯子,色坯子!进门就顾着看美女,你管人家多大年纪了呢?”
红发少女见状不禁小声骂道,抬脚狠狠踩在了同伴脚背上,当即疼得将炎龇牙咧嘴。
“甯月你大概是误会了。将炎兄八成是想提醒你多留个心眼,毕竟二位同我不过刚刚认识,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祁子隐摇了摇头,毫不避讳地将对方心中的顾虑摆到了台面之上,却并没有因将炎对自己心存戒备而恼火,只是一直微笑着,笑容里带着些怯意。
“哎呀,轻轻踩一下又不会死的。好啦,给你赔不是啦!”甯月见同伴脸上极为委屈的模样,连忙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撒娇道起歉来。
“二位想必应该也都饿了吧?有什么话,待落座之后再说也不迟。”
白衣少年话毕,便率先沿着店内逼仄的楼梯朝上爬去。此前他同迦姐提起的那间雅阁,便是位于三楼一处悬空的挑台上。阁外便是流水潺潺的运河。此时天气正晴,窗栅尽开。放眼望去,竟能居高临下,将城内美景尽收眼底。
三个孩子盘腿坐下,随后而来的店小二也立马端上了一壶热汤与三只茶碗,摆在他们面前的小案上。甯月与将炎见茶碗内散落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花蕊,却不知有何作用,相互对视了一眼。
见他们面露疑惑,祁子隐连忙解释起来:
“这便是此间有名的汤绽梅了。乃是特意用去年十月之后摘得的梅蕊,上下沾蜡后投入蜜缶之中浸泡而成。现在只需以开水冲泡,便可于水中重新绽放开来,香气扑鼻。来,先喝一口润润喉咙。”
说着,他便亲手将壶内的热汤徐徐倒入各自面前的茶碗中。登时,红黄粉白四色梅花在碗内绽放开来,一股沁人心脾又带着些冬月气息的幽香,也于雅阁内散逸开来,说不出的别致。
待三人喝完热茶,一直守在旁边的小二才又立刻端上了一盅冒着热气的羹汤来。
“这是百味羹。虽然同外面其他店内的做法并无多少区别,却是额外加入了鱼肚与鸡蕈提鲜,还有山参暖胃——”
“先等等。我们两个今日已经无谓连累你破费了许多银钱,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现在你又特意请我们来这馆内,该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
将炎却是一把按下了身边甯月蠢蠢欲动的碗筷,朝坐在小案对面的白衣少年拱了拱手,以示失礼,言语间却气势逼人。
“不为吃饭,那还为做什么?最近我成天待在家中憋得都快要闷死了,若不是遇见了你们俩,又怎可能玩得如此尽兴,自是需要好好感谢一番!”
祁子隐有些不明白为何面前这个黑瞳少年始终对自己充满了戒备,眼神中不禁再次流露出了此前那温驯的怯意来。
“你平日里——很少出门么?”听对方这样说,将炎也开始对这个行事颇有些古怪的少年感兴趣了起来。
“是啊,教我念书的苟夫子成天只会板着个脸,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做的。今日我也是让石头哥哥替我打了掩护,才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夫子发现,肯定又要打我手板。”
说起这个话题,祁子隐忽然搓了搓掌心,脸上流露出些许担忧。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狗还能教人念书的……可既然你不想念书,那便不念了呗。头一回听说读书还需要有人逼着。”
“苟是夫子的姓,草句苟,可不是小狗的狗。”白衣少年纠正道,却似乎也觉得将炎这个外号起得不错,忍不住笑出了声,“还不是因为父亲他成天都有一堆事情要忙,根本没有时间陪我读书,才会请了苟夫子来替他教我。”
“你怎么跟我一样啊。我父亲也是成天忙自己的事情,最后一次见他时,感觉就像是见个陌生人一般。不过我倒是挺喜欢自己一个人看书的。”甯月感同身受地插嘴道。
“其实我并非不喜欢读书。或许,只是不喜欢由父亲之外的人来教我吧。我一直都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自己同兄长一齐聚在灯下,听父亲讲书的时光,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还有兄长?是那个石头哥哥吗?”将炎又问。
祁子隐摇了摇头:
“我从小身体不好,石头哥哥是父亲请来专门照顾我的人。可他对我实在太客气了,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根本玩不到一起。倒是兄长他——原本是家中同我最要好的人,可毕竟长我十岁,成年后父亲便经常派他去汐隐城中历练,所以也日渐生疏了。毕竟,父亲以后是要把家业传给他的。”
“那你在这城中,便没有其他朋友了吗?”
“陪着我一起在苟夫子那儿念书的伴读倒也不算少,只不过我也不知他们究竟算是我的朋友呢,还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会同我亲近的。那些人可不像你们俩,在我面前不会说谎哄骗,言不由衷。我最烦费尽心思去猜每个人的笑容底下究竟还藏着什么深意,可累了……”
白衣少年好似许久都没有同旁人说过心里话似地,话匣子一打开便再关不上了。
听对方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事情说了许多,将炎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怀疑下去。加上肚子里确实早已空空如也,他同甯月便再顾不得矜持,狼吞虎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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