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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人小侄以及贤侄的称呼,微蹙了蹙清淡而细长的柳叶眉。

    ······

    ······

    李尘.走出陈府门口时不知想到什么,开心的笑了笑。

    吴婉纱依旧觉得先前李尘.和陈福的一见如故有些恶心,听到李尘.的笑声后疑惑的看着他。

    李尘.说:“秦,不久矣。”

    吴婉纱感觉这句微透些书生酸味的话实在无趣,说道:“俗世小国,有什么可笑的?”

    李尘.看向吴婉纱说:“我渭城李府叶氏几十个人,就是死在这种俗世小国的手里。”

    吴婉纱皱眉问道:“渭城里既然有那一位在,叶氏怎么可能被屠。”

    李尘.说:“那时候他还不是我的师傅。”

    吴婉纱再要开口时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只是略带歉意的看着李尘.。

    李尘.笑道:“你记不记的我初见你时和你说过什么话?”

    14

    “我初见你时说你身上有股芳香那是因为我一直觉得这股芳香有些熟悉,方才说到叶氏时,我终于明白这股熟悉来自何处。我母亲和你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

    吴婉纱说道:“我用的是我凌云渡特有的香粉,味道怎么可能和你的母亲相同?”

    李尘.说道:“我的父母,也是修道者。”

    吴婉纱想了想说:“柳依依死后,我可以带你上山。”

    李尘.感激地说:“谢谢。”

    吴婉纱说:“谢是不必的,但饭你是一定要做的。”吴婉纱说完这句话后竟调皮的笑了笑。

    李尘.看着在阳光下有些可爱的吴婉纱,突然有些不愿意让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陈福是大秦的礼部侍郎,官职虽不是万人之上,但平日在朝堂上经历过许多大事,因此是足够冷静的,如今捧着这颗绿色夜明珠陈福难得的表现出他的欣喜。

    夜明珠平日虽说少见但陈福也见过不少,却从没有见过如自己手中这般大小的夜明珠,两只手在李尘.出门后终于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大人,高大人来了。”在陈福欣喜失神间,府里管事说道。

    陈福忙将夜明珠藏进袖间,面色略有些恼怒,但高大人是户部尚书,比自己官阶要高上许多,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烦腻,起身出门去迎接。

    那位高大人初进陈府就开始寒暄,官场上沉浮的人嘴上的本事自是不差,“平日里陈大人都要去飘香阁里喝几碗,今日倒是稀奇。”

    “再过三日就是会试,下官哪里有闲暇再去飘香阁喝茶?”

    “陈大人一心为国,是为我大秦之福。”

    “高大人过奖。”

    “陈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前来是求您办事的。”

    “高大人有事尽管开口,我若能帮,便尽力去帮。”

    “这次参加会试的考生里,有我那不成器的侄子。”

    “高大人放心,既然是您的亲戚,那就是下官的亲戚。”

    “那就在这里谢谢陈大人了。”

    “高大人哪里的话。”

    ······

    ······

    陈福至现在为止已经收了许多的钱,那些钱堆在库房里令陈福开心不已。但交出那些钱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会试限定的人数,所以陈福决定抛弃一些自己不得不抛弃并且抛弃之后不会有麻烦的人。

    一夜之后。

    陈福皱眉看着自己整理出可以高中的人的名额。

    人数还多一个。

    陈福最终从袖间掏出一颗绿色的珠子,自语道:“虽然你给的东西很值钱,但其他人我是惹不起的,所以只能惹你。”

    那颗珠子是一个书生的。

    那个书生叫李尘.。

    15

    李尘.正在家里吃饭,一碟炒鸡蛋,两碗清面。

    面本身是寻常的面,但把它做出来的人不寻常,所以它也就不再寻常。

    这是吴婉纱做的第一碗面,所以她很紧张,就像当年初入凌云渡被查看资质时的紧张。

    李尘.喝过面汤之后微皱起眉说:“有些咸了。”

    吴婉纱听到李尘.的话后挑起好看的眉毛,端起青瓷碗也微抿一口面汤,脸上倏地显出一股羞意,说道:“我重新去做。”

    李尘.笑道:“不必了,一顿饭而已。”

    吴婉纱脸上的羞意未退,看着颇有些可爱,“但面咸成这样,怎么能吃?”

    李尘.想了想说:“我和你一起做。”

    我和你一起做,那就是我来做。

    在渭城时李尘.整天无所事事,闲暇时候也曾跟着府里的厨子学过做饭,手艺虽不很好,但比吴婉纱两碗饭中调了四大勺盐要好太多。

    在厨房处,吴婉纱看着李尘.一只手便打开鸡蛋的动作看得很认真,说道:“想不到你境界低微,这一手厨艺实在不错。”

    李尘.却笑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说话却总老气横秋。”

    “在山上习惯了呀。”吴婉纱近几日皱眉的次数多了很多,如今听到李尘.的话好看的眉毛又自然地挑起来,语气之间竟带着些委屈。

    李尘.看着吴婉纱的脸蛋说道:“没想到山里人也有这么可爱的。”

    吴婉纱脸蛋微红,觉察到自己近几日的反常,心想:这又是什么感觉?

    李尘.却没有觉察到吴婉纱的失神,手上动作不停,切开一颗青葱。

    李尘.将材料准备齐全时发现吴婉纱许久没有说话,转身看见吴婉纱一颗脸蛋通红,觉得实在有些可爱,伸手探去。

    吴婉纱却在那手来临之际闪开,发现那只手没有追来,在心里失望的叹口气。

    李尘.尴尬地笑笑,“你实在很可爱。”

    吴婉纱注意到这是李尘.第二次说自己可爱,脸上又蔓延出一股红晕: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再看李尘.时,李尘.已经转身去继续做饭。吴婉纱心里无来由的生出些气来,目光含了些幽怨。

    沉默之间,吴婉纱又急急打破沉默问:“明天就要会试,你不去温习一下么?”说过话之后吴婉纱又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怎地那么沉不住气。

    李尘.笑道:“若不是因为会试不尽是按才华评判,那一颗夜明珠也是不必花的。”

    李尘.这句话说的自信而随意,举手投足之间自释放出一股气场,吴婉纱目光渐渐明亮。

    李尘.见吴婉纱嘴角无故的生出一丝笑意且脸蛋上又盖上一层红晕,忍不住又要伸手去摸,突然想起先前的事,放下抬起的手,疑惑的想着:“自己的手今天怎么这么不争气?”

    吴婉纱看着李尘.又一次放下的手,最重要的是自己这一次并没有想要躲开,恼怒的想着:这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李尘.突然猛的拍手,吴婉纱以为预料之中幻想过许多次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纤细的手指不由颤抖着紧握。

    “饭熟了!”李尘.这般说道。

    吴婉纱只觉得胸腹间的气氛要炸开胸膛,说了平生第一句脏话,“李尘.你这个混蛋!”

    说过之后吴婉纱跺脚走出院子,腮帮子可爱的鼓着。

    吴婉纱在街上无目的的逛着,想着先前的事情,只觉得越来越有些愤怒,甚至想要来找些人打架。

    吴婉纱穿着的一直都是在山上穿着的粉红裙子,看着清新秀丽,干净好看的眉眼在红晕未退的脸蛋上又添了些妩媚,大秦的男子并非是瞎子,因此看见吴婉纱后再走不动路了。

    ·········

    ·········

    王登在城里闲逛时远远看见前方有一个女子,身材婀娜,一看便是极其美丽的女人,因此带着身后两个家丁上前,自后方用折扇挡住女子的前行。

    王登是大秦户部尚书的儿子,家里的妻妾成云,都称得上美人,但他看到这个女子回头时的美丽时才明白,家里的那几十个,和这个比实在差了很多。

    吴婉纱漠然地看着王登,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吴婉纱说话时言语之间竟带着一股难以言状的意味,正如冰山雪莲。王登虽然称得上是纨绔,却并非草包,感受到吴婉纱的气质,于是心生警惕,左右权衡之后,觉得自己最终是户部尚书的儿子,自己要请他一杯酒想来也不会不赏面子。

    “本公子······呃,我想请姑娘一杯酒,不知道赏不赏脸?”

    “你不过是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哪里有资格让这位姑娘赏脸?”一个轻佻而不屑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登在都城飞扬跋扈从没有被人说过半句不是,按理说如今突然被别人这般指责立刻让下人打折这说话直人的腿才是正常,但王登听到这句话后面上的表情反而变得异常谦卑,因为说话的声音他曾在康王府里听过。

    说话的人正是康王世子。

    康王如今在大秦是权力最大的那个人,他的儿子便是大秦最跋扈的二世祖。

    世子满意的看着立即俯首的王登,伸手去挑吴婉纱的下吧。

    吴婉纱厌恶地看着那只手指,心想:要不要掰断他的手指?婉纱正要出手时,眼角余光却看见那道身影出现在人群里,决定不再出手,试一试他的心意。

    于是那只手指挨到了吴婉纱尖尖的下巴,触到的皮肤细腻而柔软,心神不由一荡。

    吴婉纱所要试出心意的那个人本身是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的,但当他看到吴婉纱的下巴被那只手指挑起时感受到自胸间喷涌的愤怒,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于是那道身影出现在世子身前,掰断世子的手指飘远而去。

    16

    世子看着自己扭曲变形的手指,瞳孔惊惶的收缩,凄厉的喊叫起来。

    世子身边的是世间一流的高手,但自始至终只看到一瞬闪现而后消逝的黑影,心头也生出了恐惧与不安,听到世子的惨叫才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带着世子回到康王府。

    ······

    ······

    李尘.的前行如同一片落叶,从容而迅疾,令吴婉纱的双眸愈发明亮。

    及至回到院子里,李尘.松开搂着吴婉纱腰肢的手,坐在院中树下,说:“虽然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我依旧要对你先前的行为表示强烈的愤怒。”

    吴婉纱自然知道李尘.的愤怒是因为什么,甜蜜之余容忍了李尘.的无耻。

    说过话之后两个人似乎都再没有话说,院子里显得很静。

    而其实两个人都有话说,李尘.想了许久,终于先吴婉纱一步说:“我在渭城初见你时就觉得你很美。”

    吴婉纱知道李尘.终于要说些什么,虽极力控制自己的心情,嘴角依旧忍不住勾起一些笑意。

    微风拂过吴婉纱的发梢衣裙时,在空旷的院子里如凌波的仙子。

    下一刻仙子却被搂入怀中,嘴唇被狠狠的堵上。

    吴婉纱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清晰地闻着李尘.身上的气息,忍不住有些陶醉,但又因为羞涩用小拳头推开李尘.。

    李尘.惘然的看着吴婉纱,忍不住挠了挠后脑勺问:“怎么了?”

    吴婉纱低头羞涩的说:“太快了些吧?”

    李尘.看着面前羞涩的少女,闻着淡淡的少女气息,伸手搂过吴婉纱腰肢说:“那就慢些。”

    吴婉纱将头埋入李尘.胸间,手指轻绕着自己的发丝,说:“先前你说在渭城初见我是就觉得美,然后呢?”

    李尘.嬉笑道:“然后经过刚才那一吻,我才发现你的唇瓣才最美。”

    吴婉纱一夜之间脸红的次数比过去近二十年的次数还要多,至现在脸颊依旧发烫,听到李尘.的这句话忍不住又将脸埋在李尘.的胸间。

    李尘.狠狠地吸口气,看向天际,左手抚起怀中佳人发丝,心中一片满足,轻轻说道:“婉纱。”

    吴婉纱鼓起勇气抬头看他,一头柔发如瀑散在李尘.身上,唯有几许发丝贴在脸上,更添几许妩媚。

    李尘.声音极其轻柔,低头看时吴婉纱的一双眸子,清凉美丽,心头柔意又增了几许,说:“婉纱,我喜欢你。”

    吴婉纱一双眸子开心的弯成月牙,轻轻答应一声:“恩。”

    树下,佳人,微风。

    于是,一个画面就是一个故事。

    ······

    ······

    往日杨帆街马车穿行人流不息,卖小吃的贩子,舞杂耍的单帮艺人,都处处可见;空气中都充斥着糖葫芦串儿的甜味,洋溢着皮影戏的解说词,一片繁荣。

    今天却异于常日,除了两侧的树木及树后的污水过道竟再找不出些其他的事物来。

    一切自然是因为会试的场所便是杨帆街左侧的柳园。

    院门口两块方直石碑,左方刻着“十年龙鱼潜游。”右方“一日鲲鹏展翅。”笔力刚劲,字体豪放,隐隐让人生出一种豪气。

    这一次会试的题目是一个“志”字,众多考生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写着文章,惟李尘.不时用毛笔舔一口砚台上的魔,在纸上迅疾的写着。

    “寒含三千弱雪,城承两点痕霜。扬扬九天外,云行万里间。

    ······

    红霞一点落山涧,月隐暮中深沉。

    星辰升腾起,复坠天地间。

    叶落又乘风。”

    李尘.细细将墨迹吹干,拿起答卷起身交给监考官。

    监考官皱眉看着这个年轻书生,“写完了?”

    “答完了。”

    “不必再看一看?”

    “不必了。”

    考官看向考场中尚有许多考生没有动笔,挥手让年轻人离去,展开试卷心想:看你不过半个时辰写得出什么东西。

    ······

    ······

    李尘.从柳园马厩领出自己的马,翻身而上,突然对身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处所在的方向,是大秦最大的书院,羽墨书院。

    李尘.在马上略一沉吟,最终一甩缰绳,向自家赶去,因为家里有个人儿在等着。

    吴婉纱细细推敲着李尘.的文章,问道:“是不是太狂妄了些?”

    李尘.用青色裹剑布擦拭着孤城剑说:“我没有资格?”

    吴婉纱认真的说道:“那该去问主考官。”

    李尘.说道:“昨天我已经用夜明珠问过了。”

    “如果夜明珠的分量不够呢?”

    “那就用剑去问。”

    李尘.许久听不到吴婉纱的说话声,疑惑的抬头看时,发现吴婉纱有些惘然的看着自己,于是问道:“怎么了?”

    吴婉纱皱起眉头想了想,终于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喜欢啊!”

    “你好好的想一想,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喜欢。”

    吴婉莎皱起可爱的鼻子埋怨道:“你还没有好好去想怎么知道?”

    李尘.奇怪地看了婉纱一眼,说:“真的喜欢。”

    吴婉纱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决定不再去问,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气氛和昨天相比冷淡了许多,幽幽的轻叹口气。

    李尘.警觉地听到婉纱的叹气,放下手中的剑,挽住婉纱的手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只是我背负着许多的事情,那些事情在心里盘亘着。”

    吴婉纱伸手堵住李尘.的嘴巴,又用中指一点李尘.额头笑道:“你啊,不过开个玩笑就这么当真。”

    李尘.心中一暖,搂过婉纱的腰肢,两张唇便碰在了一起。

    吴婉纱并不是第一次被吻,因此摆脱了初次的生涩与惊愕,只是呼吸依旧有些急促,发出轻微的喘息声,鼻息吹在李尘.脸上。

    就在婉纱的身子渐渐软了时,一道李尘.无数年后想起都会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那是瞎子的声音。

    瞎子说:“咳,咳。”这样两声咳嗽就像普通人一样在咳嗽,但他却瞬间让两人都清醒了过来。

    李尘.恼火地站起身,挥舞着拳头对天空大喊:“你这个老混蛋。”

    婉纱也知道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将声音传至世间各个角落,将凌乱的头发轻绾在耳后,开口劝道:“别把前辈骂的真动了怒。”

    “还是徒弟媳妇懂事。”

    李尘.依旧挥舞着拳头大喊:“你为老不尊偷看就偷看,这时候出来搅局算什么事?”

    吴婉纱仔细的想了想,终于明白李尘.是什么意思后羞恼的看着他。

    “如果我不出来阻止,你面前的婉纱早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李尘.知道瞎子不会开这种玩笑,瞬间冷静下来道:“为什么?”

    瞎子说:“婉纱在凌云渡修炼的是最顶级的功法,但这样的功法不可破身,如果破身,一身修为尽废。”

    李尘.摊手问道:“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都······”

    “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确实有办法解决,只是还需要些时间,并且这其中还需要婉纱自己先破入问道境。至于你,我以后不会处处看着你,我有些事情要做,你好自为之。”

    17

    大秦放榜之日,柳园前众书生云集,李尘.也在其中,令他愕然而愤怒的是,榜上没有他的名字,却有他的文章,并且就在首位,文章上的名字,是李大白。

    也就是说,正是他占了李尘.的那一个名额。

    并且无论多么桀骜的书生,看过那篇文章后即便嘴上依旧不服,心里却在暗叹自己是绝写不出这样的文章的。

    任何人中了会试第一都会很高兴,李大白也不例外,李大白表达激动之情的方式是,每走到一位书生面前便轻拍一下对方肩膀如长辈那般以示鼓励。

    李尘.也在其中,但李尘.是李大白拍到的最后一个人。

    李尘.紧按住李大白拍来的手,抽出空着的左手扇了上去。

    李大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落了上来,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只记得用手捂脸,然而那巴掌扇过左脸后又反手扇了右脸,连带着将他捂脸的手也扇得断了。

    李大白没骨气。

    李大白自出生以来顺风顺水还没有来得及锻炼出骨气来,所以他哭了,“为什么打我?”

    李尘.又扇了李大白一记耳光,停了停说:“谁让你妈长的这么白还招摇过市。”

    这是李大白平生第一次被人说长这么白,因为实际上与李大白长得很黑,因为很黑,所以叫大白。

    李大白听到李尘.的回答后终于抑制不住吐出一口血。

    周围一直看着的众多书生只是一致的想:黑成这种程度也可以称得上白,世道果然变了。

    李尘.感觉心头的愤怒平复了很多,拂袖而走,决定去礼部侍郎府。

    婉纱曾经问过李尘.,如果夜明珠的分量不够怎么办,李尘.说那就用剑去问,所以李尘.背着剑去了。

    李尘.一直觉得修行者去打普通人有些太欺负人,经历过这件事情后李尘.才有些明白,不论是谁,遇到比自己厉害的角色只能被欺负,所以李尘.决定去欺负人。

    侍郎府门口的下人看着李尘.的奇怪装束不想让他进去,于是那个下人被扇了一记极重的耳光昏了过去。

    ······

    ······

    第二日早晨,礼部侍郎自掴二十七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不惜得罪礼部尚书的风险,向皇上坦白自己不慎将考生名与试卷混肴的事实,痛骂自己白吃朝廷俸禄,又大骂自己白痴。

    大秦皇帝赢仁在半年前被刺客一剑斩杀,继位的是赢仁的二弟,年纪不过七岁。

    皇上年纪很小,只是担负着圣上的虚名,真正主事的,实际上是太后。

    往年里的会试太后并不如何关心,今年出现这样的闹剧,太后又正逢清闲,于是读了李尘.那一篇文章,读过之后大赞大才,最终下旨:户部侍郎虽然有错,但事后自省,甘愿自罚,功过相抵,新科会试状元李尘.入朝拜官且入住大雁阁三日。

    事情看似简单,实质上无论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和朝堂有了瓜葛便不再简单。

    新帝登基不久并且年幼,赢仁时期被压制的许多人蠢蠢欲动,皇位远不如看上去那么稳,太后要为皇上笼络朝堂上每一缕人心就要抓住每一次机会,所以礼部侍郎没有任何事,朝堂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笼络,可以为己所用,所以必须提出一部分官员并培养自己的一股势力,所以李尘.立即入朝拜官。

    无论朝堂上有多少反对李尘.拜官,李尘.终究是进了皇宫。李尘.和礼部侍郎并排走着,看着礼部侍郎不停地擦汗,笑道:“大人,天应该不热吧。”

    “下官不热,不热。”

    在前面走着的太监听到两人的对话奇怪地看了二人一眼。

    皇城规模实在不小,太后引见李尘.的地点定在紫云阁,走到阁前的时候,礼部侍郎已经真正出了汗却不敢再擦。

    照例在紫云阁外候着的人是要跪伏的,但太后早已经在紫云阁内等的,二人不过刚在阁前站定,一个臂支拂尘的宫人便走出来领了二人进阁。

    那名宫人年近中年,却生的颇为清秀,正是太后的贴身侍卫,柳依依。

    李尘.细细感受柳依依的气息,心想:若以气息来观,约在涅体六境,道力比我强出不少,幸而我的孤城剑极其锋利,应该可以弥补。

    房中洋溢着一股幽香,却不如何迷离,反而让人清醒了许多,太后端坐在房中,见进来的年轻人气质非凡,不由眼前一亮,若将他拢入己方,绝会是不小的助力,想他写的那篇文章豪情万丈抱负定不小,可堪大用。

    而李尘.的心在已经不在这里,无论太后与之说什么随意回答,饶是如此,也往往让太后眼前一亮,连称大才。

    侍郎则在其中不时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谈话之后,太后便让宫女带李尘.在宫中转转,并去大雁阁休息。

    宫中布局精妙,看得李尘.也不绝赞叹。

    一日的时间本身不长,更何况在绝妙风景,红雨轩殿之中。

    18

    夜间月如霜,整个皇宫浸在月色里显得朦胧静谧,一道黑影自大雁阁飞出,矫捷如猫,黑影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闪出现在太后寝宫上方,脚踩瓦片竟没有发出声音。

    寝宫内太后趴在绣着彩凤的床褥上被柳依依按摩着,只感觉一片舒适,却不知道柳依依的一双白眉几乎蹙在一起。

    房上李尘.的脚步声是瞒不过柳依依的,他毕竟已经涅体六境,李尘.不过涅体一境,叶子再如何奇异,也打破不了修行境界的沟壑。

    太后终于闭目睡了,柳依依轻脚走出房间,关上木门,一跃而起。门前的守卫竟什么都没有看到。

    柳依依上房后一改在太后身前的温顺,眉眼之间似有一股抹不开的戾气,柳依依将右手的拂尘搭在左臂上,看着李尘.,发出尖锐的声音,“终于来了。”

    李尘.疑惑的问:“你知道我要来?”

    柳依依说:“有个瞎子说过。”

    柳依依右手臂剧烈地抖动,拂尘空悬在柳依依身前,拂尘上的丝线如在水中漂浮散开般美丽,似盛开的莲花,莲花又在柳依依手势变幻间束成一杆枪,笔直如真正钢枪,刺向李尘.。

    李尘.没有举剑,因为他的手中还没有剑,皇城之内不准带兵器,所以他一直都烦恼剑应该放在哪里,直到前天瞎子不知身在何处而声音传至都城。

    剑也一样。

    李尘.伸出手掌在月光下说:“剑来。”

    李尘.本身并不强大,但孤城剑是瞎子铸的剑,所以剑听到了李尘.的心意。

    是夜,一柄剑自都城一座宅院飞出,在月光下只留下一道笔直的剑影。

    虽万里,亦如是。

    那剑自远处飞来,落在李尘.手中,李尘.挥手斩落恰好刺来的枪。

    柳依依说:“好剑!”

    李尘.却戏谑的笑道:“不如你贱。”

    柳依依受到这样的羞辱却似没有半点愤怒,说:“你打不过我。”

    李尘.说:“但我的剑比较厉害。”

    柳依依说:“我真的不想再杀人。”

    “进宫以来杀了三百多个人的人居然不想再杀人,你很幽默。”

    柳依依皱眉问道:“那三百个人里有你的亲人?”

    “没有。”

    柳依依似听到很好的笑话,“侠客?”

    李尘.笑道:“侠客这么无聊的职业太费心力,我不会做。”

    柳依依说:“我真的不想再杀人,杀人太累,杀你应该会更累。”

    李尘.说:“人活着本来就很累,所以最累的不是杀人,而是活着。”

    柳依依笑道:“有理,有趣。”

    有理的是说得有理,有趣的是人很有趣。

    李尘.却说:“有理,无趣。”

    有理的是柳依依说的很有理,无趣的是柳依依这个人很无趣。

    柳依依说:“这是我自从入宫之后谈的最开心的一次,如果不是敌人,我会愿意多和你谈谈。但现在,你去死吧。”

    柳依依这句话刚一出口,本已经被李尘.斩落在屋顶的枪突然又自下而上斜刺上来。

    李尘.看似一直在调侃柳依依,实则心中一直警惕着,道力早已经运转到极致,在那枪刺上来的一瞬,孤城剑在手中奇异的一转,剑锋刺向枪头。

    那枪如果是枪,一定会被刺中。

    然而那枪却只是一个拂尘,剑锋触及的,是拂尘的丝线,丝线散开来,缠上孤城剑。

    拂尘的丝线如无穷无尽,自缠上孤城剑的那一刻起,蔓延至剑柄,束缚住李尘.握剑的手,手臂,肩膀;即便李尘.以道力相抗也不过减缓些速度。

    柳依依看着渐渐淹没在拂尘之中的李尘.,知道自己已经胜了,开心的一笑,只是笑得颇为复杂。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初告诉他有人会来杀他的那个瞎子,是一个极可怕的人物,而眼前与他相战的人物所持的,正是瞎子铸的。

    瞎子铸的兵器是这片天地中最锋利的兵器,所以那拂尘的丝线被撕开一道口子。

    柳依依从那道缝中看到一把极亮的剑。

    剑飞出,剑飞回。

    剑有影,无恙,飞回时带起一道血光。

    柳依依看着渐渐变黑的世界,心想:那剑光好像她的眸。

    那剑光正像她的眸,一如当年。

    当年山下山村,男女玩伴,所谓两小无猜,不外如是。如今女伴在皇宫,男伴亦在皇宫。

    女伴依旧美丽,心却不同。男伴依旧清秀,心却相同。

    只是为了追随,男伴已不再是男伴。

    19

    李尘.在月光下持剑站着,一时间看着柳依依的尸体无言,他看似赢得简单,不过两次交锋,实则消耗极大,疲惫不堪。

    景能催人心意,何况是月,是夜,一时间李尘.站在皇城上方看着整个皇城,生出对某人的思念。

    李尘.从柳依依身上摸索出出宫金令,急速的赶出皇城。

    吴婉纱知道今晚李尘.一定会动手,所以在院内树下,虽说她对李尘.很有信心,但关心则乱,一时间看着月光发呆。听到敲门声时,一阵兴奋,打开院门,果然是李尘.,开心的笑着,眸子犹如月光般美丽。

    李尘.看着开心的婉纱,知道自己自此就有了牵挂。

    树下月光,“明天去哪?”

    “先去羽墨书院看看。”

    李尘.在会试之后上马时曾感受到一股来自羽墨书院的奇异波动,当时因为婉纱的缘故李尘.没有去看,如今都城事了,李尘.决定带上婉纱去看看。

    ······

    羽墨书院前。

    李尘.停下马车,从马车上牵下婉纱,走向书院,婉纱左臂抱着瞎子的琴,似是一个琴童。

    大秦已经安居数百年,因此武将渐少文臣日多,崇文的风气盛行,书院林立,在众多书院中,独尊羽墨书院。

    大秦的富家子弟,也大多在羽墨书院。

    婉纱的美丽至如今已经惹了不少的麻烦,来羽墨书院前本想要遮上一层面纱,却被李尘.拦住,李尘.说:“长得这么美丽,当然是要让别人看得。”

    婉纱的美丽着重于气质,初入书院,便惹得许多人侧目。吴婉纱此刻抱着琴走在李尘.身后,无论是谁一看都会明了婉纱是李尘.的琴童,而拥有这样美丽的女人却当做琴童实在是罪大恶极,终于有一位看不惯的护花使者站了出来,并且是位有地位的使者。

    羽墨书院里康王世子一直是最有威望的,只是康王世子在前些天被人掰断手指多日不曾出门,一直被康王世子压制的晋王世子日渐跋扈。

    晋王世子虽然地位尊崇,但可惜晋王世子也没有这般标致的琴童,所以世子怒不可遏。

    世子所接触的,是整个大秦最上层的人物,在脑海中翻腾半晌没有翻出丝毫李尘.的身影,终于确认这个使者,可以当,这个女人,可以要。

    世子读过不少市井之间流传的小说,知道英雄往往孤身一人,于是他告诉自己的手下,宁可自己受些委屈也不能出手。

    世子迈开步子截到李尘.身前,看着李尘.背后的剑生出不安,但在看到李尘.身后的吴婉纱又在刹那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请问你身后的姑娘是你的琴童吗?”

    李尘.想了想,说:“是。”

    李尘.的这一声是落在许多人的耳里,那些公子哥遏制不住心里的嫉妒和愤怒,再看李尘.身前所站的是世子,于是**之声余音绕梁,虽不刻意所指,却所有人都知道是在说谁。

    李尘.听着这一声声**歪过头看了看书院后方某处,漠然的依旧前行。

    世子看着李尘.的前行终于确认这是一个懦夫,再次截到李尘.身前问:“在下是晋王世子,想要买你身后的琴童可否。”

    李尘.的表情终于变了变,看向世子说:“滚!”

    世子心头喷涌出一股愤怒,决定去抢,于是伸手去抓吴婉纱。

    然而触到的却是剑的冰凉。

    李尘.说:“你动她一下,我便敢拔剑杀了你。”

    书院里聚了很多人,即便这些人都见过许多大的场面也没有想到那个年轻人竟然敢向世子拔剑。

    世子的面色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苍白,世子终于退后。

    世子身边一直有十几位下人以保护世子的安全,世子曾说即便自己受些委屈也不得出手,但李尘.拔剑之后就不是委屈的问题,而是生死的问题,因此那十几个打手围了上来。

    ······

    羽墨书院后方,一间不起眼的茅屋内,一个和尚枯坐在那里,在他的对面是一个蒲团,蒲团上灰尘散落,一枝梅花渐渐探出灰尘显得微涩,很是可爱。

    和尚掀开眼皮,惊喜的看着那只梅花,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走出茅屋。

    茅屋外是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一座墓碑,墓碑后是一个坑,坑里一副棺木。

    和尚站在院里看着那坑,嘶哑着嗓音,怪异的哭着,“他终于来了,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

    世子身旁的十六个下人在确定世子无事,自己的脑袋不至于被对面这个蠢货害的掉落后,齐齐抽出腰间的刀剑。

    一个清脆的童声在此刻响起,“书院内不得动剑。”

    世子看着通向花园的园门处站着的那个女童,向自己的手下喝道:“把刀剑都收起来!”

    女童厌恶地看了看世子,走到李尘.身前说:“家师请先生到后院聚一聚。”

    李尘.抑制住心头那道突兀的烦躁,想了想说:“好。”

    李尘.牵起婉纱的手闻着那道熟悉的味道,心头稍定。

    世子看着李尘.的离去,眸中闪过戏谑之色,心想:那处禁地从没有人进去可以再出来过,不知道这个蠢货是怎么惹到后院那位的。

    书院后院与前院之间有一处花园,花园内姹紫嫣红,花瓣开得娇艳美丽,引得吴婉纱也不禁动了摘上几朵的心思。

    都城从未有过一次大雪,天气又一直晴朗,所以花朵盛放并不足为奇,奇异的是每只花瓣上都沾着一滴露珠,晶莹剔透。

    李尘.感觉那些露珠似乎有些奇异,于是走过去,轻轻沾起一滴,吞了下去。

    那滴露珠确实不凡,并且带给李尘.一股隐隐熟悉的感觉。

    它是大道之水。

    书院上方高至天空深处突兀地出现八道闪电,却只是缠绕盘旋,偶尔散出一小截如蚯蚓蜿蜒,然后消散。

    女童亲眼看着李尘.将露珠吞下,不知怎地,眸中闪过一丝开心。

    后院里,一个和尚坐在大理石凳上看着自己身前的茶杯失神。

    李尘.进入后院时发现心头那股烦躁达到极致,看着和尚那颗亮如白玉盘子的光头生出一种过去用剑一斩的想法。

    和尚突然抬头说:“你的剑是瞎子的剑,我的光头怎么可能比剑硬。”

    和尚竟知道李尘.的想法,李尘.心头更加警惕,说:“但你的光头真的很诱人。”

    和尚说:“有多诱人?”

    李尘.说:“像丙子他娘做的饼子那么诱人。”

    可惜和尚是不认识丙子的,所以不知道李尘.的意思。

    和尚说:“我找你来是因为我知道你有事必须找我。”

    李尘.问:“比如?”

    和尚说:“你不知道的许多事情。”

    李尘.将剑从身后拿下,缓慢地将剑身上的裹剑布拿下,握着剑柄心头那股烦躁稍定,问:“瞎子是不是这个天下最强的人?”

    和尚说:“自然。”

    李尘.说:“那么,连瞎子都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你又怎么能知道?”

    和尚说:“我岁数似乎要比瞎子大一些,所以我有幸看到了瞎子看不到的东西,也因此我一生再也走不出这个院子。”

    李尘.问:“只要瞎子肯护着我,我就有一个坚不可摧的乌龟壳,谁都动不了我,所以我真的不介意瞎子的岁数,只是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说你到底知道什么。”

    和尚说:“在这里,瞎子护不住你。”

    李尘.说:“瞎子的剑可以在万里之外飞到我身前。”

    和尚说:“我知道,可是这里有一个比瞎子更厉害的。”

    李尘.看着和尚。

    和尚摇头说:“不是我。瞎子是这个天下最强的人,然而他终究是天下最强的人。”

    既然是天下最强的人,那么比瞎子强的只能是天。

    李尘.皱眉。

    和尚说:“我叫和尚,我在年轻的时候。”

    “等一下,你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和尚说:“不知道,不过那时候没有大秦,没有瞎子,世外世内皆为一体。”

    李尘.知道了。

    李尘.生而知之,所以他知道。

    和尚年轻的时候,就是六千多年前的今天。

    和尚继续说道:“那时候我是一个书生,当时我辞了家乡远行决定各地游学,三年之后来到这里。那时候这里只有一座茅屋,一座坟。坟上有一首妙不可言的诗。诗云:人生得意须尽欢,就让傻**逼去心酸。那首诗至如今为止我都十分喜欢,何况是当年。所以我走上前去摸了摸字迹。然后惊异的发现,那块碑冰凉沁骨令我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奇异的对碑生出一股喜爱与依赖。所以我不愿再离开,坐了在坟上睡了一夜。第二日清晨走下墓时,手里的书卷已经簌簌成灰。”

    李尘.奇道:“一夜百年?”

    和尚摇头笑着哭道:“一夜数千年。”

    李尘.看向院里的那座碑,却发现碑后有一个坑。

    和尚说:“我被那个墓困了一百年,并且因此再也无法踏出后院,家里的红颜也该变成枯骨,一切都是因为那座墓的原因,所以我决定困那座墓无数年。”

    李尘.奇怪的问:“怎么困?”

    和尚怪异地笑笑,“把它吃掉。”

    李尘.看着那一个坑似看到了一个书生捧起一捧土尽力吞咽,。

    吴婉纱的背部开始有冷意蔓延,下意识看了看怀里的琴,不知道它可不可以挡得住眼前这个怪物。

    李尘.问:“那,墓里是什么?”

    和尚眸中恨意大作,“棺材。”

    李尘.皱眉问道:“吃了?”

    和尚痛哭道:“吃不掉啊!”

    李尘.的眉皱得更深。

    和尚说道:“那棺材是永远吃不完的,就像刀砍流水。可是棺木却告诉了我怎么出去的方法和整个天下最大的秘辛。”

    李尘.直到终于说道正题,问道:“那我又是谁?”

    和尚说:“暂时不能说。”

    李尘.说:“你说过你会说。”

    和尚说:“我会说,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和尚说:“等你再回来的时候。”

    李尘.问:“我可以走了么?”

    和尚摇头。

    引李尘.和吴婉纱进入后院的女童自下身开始渐渐化为灰飞。

    20

    李尘.看着渐渐灰飞的女童,终于自心里出现一丝惧意,下意识地握紧剑。

    吴婉纱自背后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识抱紧左臂的琴。

    李尘.感受到身旁婉纱的异动,看到婉纱的恐惧,伸出左手握紧婉纱的手。

    婉纱感激地看了李尘.一眼。

    李尘.皱眉看向和尚,“你会杀我?”

    和尚痛哭的神情听到这句话后陡然一变,说:“我会下手杀你,可是一定不会痛下杀手。”

    会下手杀人,而不会痛下杀手。李尘.不解其意。

    和尚却没有再解释,返身又走向茅屋,“给你时间准备。”

    李尘.什么都没有说,吴婉纱却认真地对和尚说:“谢谢。”

    李尘.奇怪的问:“谢他什么?”

    吴婉纱说:“给我们说话的时间。”

    李尘.看着她怀中的琴沉默片刻,说:“你走吧。”

    吴婉纱却咬着嘴唇摇头说:“我比你境界高很多。”

    李尘.问:“你什么境界?”

    吴婉纱说:“渡厄二境。”

    李尘.说:“那么我也不低了,先前在花园花瓣上那滴露水是大道之水,吞了它之后我有些感悟,现在应该已经涅体九境。”

    吴婉纱震惊而伤心地看着他,“可以吞大道之水破境,你的天赋堪称古今第一,可是那个和尚的境界应该已经在问道之上,你我一定会死。”

    李尘.摇头说:“不是你我,是只有我,我说自己涅体九境的原因是,我和你境界虽然还差一点,可是有师傅教过我的剑法,和你距离不大,我如果对付不了,你也不行,所以你还是带着琴走吧。”

    而后李尘.朝茅草屋喊道:“和尚!你应该不会为难女人吧?”

    茅草屋内的和尚传来嘶哑的声音,“不会。”

    茅草屋内的和尚坐在蒲团对面看着眼前的蒲团失神的想起自己度过的那些难以历数的孤独年份:没想到自己如今初初和另一个人说话,并且谈的在他看来极为开心,便要出手杀他。在自己人生边上的边上,甚至一只脚已经踏入另一边只剩下另一只脚竭力抵抗时,苍天赐下两人来陪自己说话,这算是恩赐么?

    一股嘲讽突然萦绕在和尚的心头,和尚看向茅草屋顶,正似看着整片天空,“虽然我很害怕你,但苍天,我依然想说,滚你妈的蛋!”

    茅草屋外李尘.牵起吴婉纱的手问:“我记得你是为了下山寻道去了渭城?”

    吴婉纱说:“寻道自然要去渭城,整个天下如果真的有人说得出道是什么,那人一定是瞎子前辈。”

    李尘.笑着问:“那你有没有想到过瞎子会说道是一个人?”

    吴婉纱笑着说:“这个真没有。”

    李尘.低头突然一吻婉纱,而后放开,“但是这个可以有。”

    吴婉纱的脸羞涩地红了。

    李尘.看向手中的剑说:“我希望你不是普通的女人,希望你可以抱着琴走出书院去渭城。”

    吴婉纱担忧地看着他。

    李尘.伸出右手指轻点婉纱的鼻子,说:“瞎子说我是道,我就不可能死。”

    吴婉纱说:“我想要把琴留下。”

    李尘.想了想说:“我不会弹琴。”

    吴婉纱却依旧将琴递给李尘.。

    李尘.看着吴婉纱温柔一笑,接过琴说:“我送送你。”

    吴婉纱点头,转身走向园外,李尘.和吴婉纱并肩走着,然而不过刚刚一步,和尚已经不知何时站在门前看着两人。

    李尘.说:“你说过会放她离开。”

    和尚说:“但是你不能动。”

    李尘.说:“好。”

    吴婉纱看向李尘.,李尘.却不看她,他在看着坟,心却顾着她。

    吴婉纱知道李尘.的心意,决定走出去。

    和尚平静地看着李尘.,似没有感受到吴婉纱的离去,然而吴婉纱走到和尚身边时,突然从袖间抖出一道紫色的符,伸出修长的手指,道力点在符上。

    紫符突然大放光芒,能放出这样光芒的,除了光明,便只有火。

    紫符化为一团熊熊燃着的火,火吞噬掉和尚,高温使四周看起来有些扭曲。

    婉纱眸中的期盼却渐渐化为失望和震惊。

    那火焰足以将精钢燃成铁水。

    火势渐渐变小,露出火中的和尚,一身灰衣依旧,如涅槃重生。

    和尚说:“只此一次。”

    李尘.看向吴婉纱,吴婉纱黯然地点头,终于走出后院。

    李尘.开心地想着:只要婉纱出去,那么一切都好说。

    而后他看向和尚说:“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和尚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李尘.问:“我师傅知不知道你的存在?”

    和尚说:“当然知道。”

    李尘.问:“所以你不敢出去?”

    和尚说:“是。”

    李尘.问:“莫非师傅杀的死你?”

    “当然。”

    李尘.又问:“师傅比你高多少?”

    和尚摇头说:“我看不见他的高度。”

    “谁看得见?”

    “谁都看不见。”

    谁都看不见瞎子的高度,这就是瞎子的高度。

    李尘.看向后院四周的墙壁,问:“瞎子看不看得见这里?”

    和尚说:“瞎子终究还是人,所以他不仅看不到这里,天下的许多地方他都看不见。”

    李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和尚说:“我没有打过架,所以一直在等你出手。”

    李尘.微怔,问道:“那你的武器是什么?”

    和尚伸手自虚无中似要取出什么来。

    他不是取,而是创造,创造婉纱先前的那道紫符。

    李尘.瞳孔微缩,想起瞎子曾经说过的某一个传说,“见而习之!”

    和尚见李尘.的震惊呵呵一笑挠挠自己光亮的光头,说:“总之一看就会了。”

    而后和尚将紫符扔了出去。

    李尘.警惕地看着那道符,那是婉纱先前扔出的符,他见识过那道符的恐怖。何况现在施符的不是婉纱,而是和尚,和尚理所当然的更强,他扔出的紫符理所当然的更强。

    21

    李尘.持剑立着,凝重地看着那道紫符,这是和尚至今为止仅会的一招,然而这一招比婉纱先前祭炼多年的紫符威能更要强大。

    李尘.将剑横在身前,右手持剑柄,剑尖搭上左手。

    李尘.曾经和瞎子学了半年剑招。

    瞎子说过,世间招术,殊途同归,因为他们最终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杀人,一件是逃命。

    所以李尘.只学会了两招。

    李尘.曾经在易城剑客山庄用过一招,这次依旧是那一招。@

    不同的是上一次李尘.不过涅体一境,道力泛泛,这一次李尘.已经涅体九境。

    紫符临近李尘.的身前时燃起一团火,划过时如一道虹光。

    李尘.挥剑斩下,扬起一道剑光。剑光与虹光相撞,李尘.尽力运转道力相抗,嘴角溢出鲜血。

    和尚看着李尘.的那一剑眸光越来越亮。

    虹光终于消失,李尘.持剑支着身子,疑惑地看向和尚。

    和尚想看着他说:“我说过我不会痛下杀手。”

    李尘.看着自己的剑说:“可是我真的想要杀了你。”

    和尚却说:“虽然你以后一定能杀得了我,但是现在却杀不了我,何况等你杀得了我的那一刻你便舍不得再杀我。”

    李尘.突然想起一件事,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先前我的那一剑,你看见了?”

    和尚呵呵一笑,“我不是瞎子。”

    他不是瞎子,所以他一定看得见。

    然而李尘.听到这句话却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瞎子,所以瞎子的剑招他即便见而习之也不可能立即学会。

    李尘.问:“你学会了多少?”

    和尚说:“瞎子的剑招一法通而万法皆通,看似一招实则千万招,我即便学会九成也不过是学会其中的一点,哪里谈得上学会,只不过是看见了,有了一些感悟而已而已。”

    李尘.听到这句话神经陡然绷紧,“什么感悟?”

    和尚伸出食指轻点在空中,空中便凝出一道剑光来,,而后两道,四道,直至万道。

    学不会万道归为一道,那便学会一道便是万道。

    这就是和尚的感悟。

    ······

    ······

    渭城兵器铺。

    无风,无雨,亦无语。

    婉纱焦急地看着瞎子,瞎子‘看着’火光沉默许久,“我救不了。”

    瞎子真的救不了,所以只能靠李尘.自己。

    ······

    ······

    李尘.看着万道剑光,知道自己这一次一定挡不住,“你不是说你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吗?”

    和尚说:“逃。”

    李尘.说:“我怎么可能逃的比剑快。”

    和尚却说:“这世间最了解瞎子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我,像他这么怕死而且会逃跑的人,教给你的剑招里一定有逃跑这一套。”

    和尚猜对了。瞎子教李尘.的剑招里的确有这样一招。

    逃跑就是逃跑,无论怎样跑,逃总是最快的。

    李尘.决定用那一招,所以他转身逃了。因为人并没有剑快,李尘.便踩在剑上。

    那万道剑光更快,李尘.在剑上尽力闪躲着身后的剑光,然而剑光并不是一道,不是十道,而是万道。

    李尘.终究受了三剑,一剑左膝,一剑左臂,一剑右肩。李尘.岌岌可危。

    李尘.在李府时一道血色圆珠无声无息间窜入身体,即便瞎子都没有看出端倪,而那珠子一直被李尘.体内神秘的符文镇压,直到如今似乎感应到危险,那道镇压着圆珠的符文在散开来,那道圆珠微微转动,一道红色丝线探出气海,循着李尘.的脉络,进入孤城剑。

    李尘.的速度在此时陡然增快。

    和尚看着李尘.此时的速度略有些惊奇,面目依旧带着微笑,从空中又捏出一道剑光,如小孩子扔石子一般扔了出去。

    李尘.终于飞出书院,万道剑光初出书院便消失不见。

    身后却依旧有股凌厉的剑意,那是和尚的最后一击。

    李尘.感受到那股剑光上含着的威能,返身逃跑。

    然而那道剑光是和尚到现在为止对李尘.发出的最强一击,即便他再如何奇异,也是躲不过的。

    所以他没有躲过。

    一个紫唇的英俊男人在远处看着。

    22

    大秦国土上有一种称为典故的动物,它们凶狠而残忍,最大的乐趣便是蚕食同类。但是一旦有外来者介入,他们便不再厮杀,将一致对付外来者,不顾一切的创造同类生存的机会。

    这种同类,名为柯背。

    柯背大量聚集的地方就是阳关,阳关在大漠深处,传说其中有无数珍宝,由于地处偏僻又有柯背聚居,所以极少有人会来。

    知道很多年前一个断了左臂的紫唇男人来到城里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收服了所有的柯背,又在半年之前带来一人一剑。

    那一人一剑,便是与李尘.同行过的陨莫山。

    陨莫山站在阳关城墙上看着无际的大漠,把剑用力插在城墙上,想起那个背着剑的书生,“磨剑剑利时,能否再会?”

    “自然不能,我先前已经说过,和那个小子打得是问道境界的人,他受了那样的一剑气海都散了,那样的伤势如果活下去,我便把整个阳关都送给他。”

    陨莫山看着他的左臂,“你的左臂断了之后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有死,他也不可能死。”

    “那是因为瞎子本身就不想杀我,何况我布贱是整个阳关之主,天下有几个人可以和我比。”

    陨莫山却已经转身看向大漠,心想:如果真的不能再会,我就把整个大秦的人送去和你相会。

    布贱似感受到陨莫山的心境,高兴的笑笑。

    自此后,风时常卷着沙扫过阳关,十分便有三分冷,另外七分,尽是剑气。¥

    23

    丙子在船上和母亲吃鱼,于是刚刚蒸好的,味道鲜美。

    丙子拈起一块鱼肉仔细剔去鱼刺,送进母亲碗里。正要吃时,突然皱了皱眉,起身走到船边从船里捞起一枚铜钱。

    那枚铜钱是瞎子给丙子打造的兵器,铜钱上光芒微闪,丙子便听到了很多事,看向天际,心想:你应该,死不了吧?

    与此同时。

    不知何处荒原,灰白草丛之间,一个乞丐正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乞丐感觉有些饥饿,挖出几棵草嚼着草根,吞了下去。

    乞丐一身衣物破烂,行走时微显得有些跛,原来是个瘸子。

    荒原上有乞丐是不奇怪的,奇怪的是他背着一柄剑。

    乞丐在荒原中走走停停,不知何日,来到易城。

    乞丐看着易城城墙,目光里微有怀念之意,想起当日自己和丙子走出城时开过的玩笑,不由笑了两声。

    然而这笑声让周围的很多人都惊疑地看着他,目光里怀着深深的防备。

    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显的实在落魄,怨不得旁人,何况大多数人本来就是一种以貌取人的生物。

    衣物有时不是为了遮羞,而是为了虚荣。

    李尘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赤裸地脚,不知该往何处去,虽有脚,却没有行走的心。

    人的行走,不是用脚,是用心。有心无脚,依旧可以前行,虽在原地,却已经走在了万里之外。有脚无心,看似可以前行,虽万里,实则依旧在原地。

    李尘即便成为乞丐,依旧背着那一柄剑,几尽所有的人都带着深深的嘲讽,乞丐还带什么剑?

    他们没有想的是:乞丐为什么不能带剑。

    李尘也没有想到乞丐为什么不能带剑,所以他想要去卖剑。

    自己气海已经散了,这样的情况瞎子也绝不会有什么办法,那自己带剑还有什么用?

    因为没用,所以卖剑。

    李尘在易城街市找了一处空地坐下,仔细的用衣服擦拭着光滑寒冷的剑身。

    过了半天,没有人来问他。

    因为李尘却是不像卖剑的人,而且即便卖剑,一个乞丐又能有什么好剑?

    世人眼里,乞丐最多只能算是好贱。

    乞丐的剑并不贱。李尘决定明码标价孤城剑一万两,因为它是瞎子铸的。瞎子铸的剑是好剑,这样的好剑当然值一万两,只是这世间能认得真正好剑的又有几个人。他们最多想的不过是在生意时默念:再贱些再贱些。

    已近黄昏的时候,依旧没有人买。

    李尘决定降价,因为他饿了,肚子饿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李尘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卖包子的小贩。

    李尘悄悄爬了过去,小贩正在找钱,李尘提剑嗖的一声插了一只包子,准而快,这样的手艺去做渔夫也是好手,可惜的是李尘忘了自己即便没有气海当初也照样活得不错,他已经习惯了。生而知之的人,终究也是人,失败本身李尘是不怕的,因为他毕竟不是普通人。最重要的是,在荒原的日子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才是他真正堕落的原因。

    李尘吃掉那只包子后没有再去偷另外一个,因为他觉得那个包子很恶心,他从没有偷过东西,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偷东西,所以他感觉很恶心,不知道是对包子,还是对自己的行为。

    夜里,月光下,李尘看着手里的孤城剑喃喃地自语,“生而知之。”

    “果然没有真正的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果然会有代价。”

    “我当初和叶山说过叶家人不会做狗。”

    “可现在我居然就是被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条狗,而且是最大的一条狗。”

    李尘突然笑笑,“这么大的狗是不是就是藏獒?”

    这是一个说给自己听的笑话,但他似乎觉得不那么好笑,又说道:“不论是不是狗,我不管了,它一定会管我的,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大分别,先睡觉。”

    是夜,静谧而神秘,黑暗如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不知何时会突然发难吞下某一个人。

    无论狗吠声还是行人匆匆之间的脚步声,又或者夜半骑马出城的声音在夜里都显得清晰得很。

    一夜无事,乞人依旧,剑价又低了五成,降为五百两。

    李尘依旧静静擦着剑,街道上的行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要卖剑。

    又过半日。李尘饿的晕眩,他决定再去偷,不过对于中午来说,一碗酸辣面片汤才是最好,只是和包子比较起来,这个有些难。

    李尘看着远处的酸辣面片汤铺,暗自吞吞口水,心想:这个似乎需要些技术含量了。

    他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乞丐偷儿,而他自己没有自觉。

    虽然偷酸辣面片儿汤是需要技术含量的事,但李尘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人总能想出些办法来。

    李尘走到面汤铺里,店小二戒备的看着他,李尘瞪眼:“看嘛看?老子是丐帮第三百六十八代的七袋长老,有的是钱,我手下的崽子随便一人凑一文都够买你这个铺面了。看见老子手里这把剑没有,这个是千年寒铁做的,价值连城。”

    这招似乎有效,店小二愣了愣神,呆站在那里。

    就在李尘以为自己计谋成功时,店小二突然对店里喊:“老板,有人找你。”

    这次李尘愣住了。

    无巧不成书,李尘被店里打手打的时候才深刻明白这个道理,原来这个铺面的老板才是丐帮第三百六十八代的七袋长老。

    李尘顶着熊猫眼走到街旁,想了想,找来一根木炭,在身前写下两个字,卖剑。

    剑就横在膝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终于有人沉不住气问道:“乞丐!你这剑多少钱?”

    李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剑,说:“一千两。”

    李尘本身所想的是五百两,然而他终究是一个爱剑之人,所以他舍不得。

    问剑的那人神色一窒,旋即哈哈大笑,“本以为只是一个乞丐,没想到还是一个傻子。”

    问剑的那人问:“你这是把什么剑?”

    李尘却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问剑的人并没有真的想买。

    问剑的那人在这条街是有名的泼皮,强龙不斗地头蛇,平日连府衙对他也颇有忌惮,泼皮见李尘不再说话,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小子!你哑巴?”

    李尘被一番挫折打击,已经再没有曾经的锐气,被那人大骂,只是看着自己的剑发呆。

    问剑的那人看见李尘发呆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竟生起了火气,伸手拽住李尘的头发,右膝撞在李尘鼻梁上。

    而其实到现在为止,那人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愤怒。

    5

    有人知道。

    那人站在远处,手里把玩着一把扇子,看着远处被打得李尘叹息:“昨夜使用天衍术后说我衍宗的贵人就是他,可是他已经毫无锐气,怎么可能兴我衍宗。”

    李尘被那人的膝盖撞得鼻血崩出,用手抹去便再次流出,只能无奈的低头看剑,看血一滴滴落在剑上。

    李尘想要哭,他突然想起了叶山。

    他明白,现在自己已经不在书院,瞎子已经可以救自己,并且他一定看得见自己,但是他没有来救自己,说明他对自己很失望,同时他希望自己可以爬起来。

    那人的膝盖又撞了过来,这一次依旧是鼻梁。

    李尘的血流的更多,甚至整个下巴都已经变成红色,而路人却视而不见。

    或许他们看得见,因为他们的目光一直是斜着的,只是他们不会管这种事。

    这一次李尘真的哭起来,哭实在很丢脸,李尘不想再哭,但是当鼻尖的酸痛达到极致时谁都没有办法不哭。

    渐渐地李尘真的开始哭,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么哭。

    那人听到李尘的哭声微微一愣,然后开始大笑,笑到捂住腹部,笑到眼泪也不留自主地流出来。

    两个人都在流泪,路上行人看着有趣的两人,感觉实在很有趣。

    他们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那个疯乞丐突然开始笑,另一个人却没有了声息。

    那人不能再笑,因为他的身上插了一柄剑,从心脏处直接贯通。

    行人发现这件事后女人开始尖叫,尖叫本来就是女人的特权。

    小孩子开始大哭,大哭本来就是小孩子的特权。

    更多的人去报官,管闲事本来就是所有人类的特性,并且只会管没有风险的事情,比如报官。

    李尘从泼皮身上拔出孤城剑,抹净剑上的血,抬头又一次看向天空。

    这几天他时常去看天空,带着恐惧,带着恨意,带着迷惘。

    直到此时,只带着自己的剑。

    街道上现在已经没有人,李尘走到包子摊前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眼眶里居然又含了泪,“他妈妈的,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对人来说,只有饿过了,才知道事物的美妙。

    李尘一连吃过六个包子,在身上又塞了六个,看得远处一直站着的傲风羽一阵无语。

    李尘美美地叹息一声,看向天空说道:“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看着,但是我一定不会是那一条狗,所以你注定要失望。”

    易城府衙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片刻,捕头已经追了过来。捕头押解李尘的时候没有受到半分反抗,他实在想不到世间竟然有这么温顺的罪犯。

    天上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显得极美,李尘又是一叹“想不到从书院出来之后,已经又是半年。只是这个时候下雪算什么事?太煽情了些。”

    人本来就是煽情的动物。

    在府衙里李尘认真地摁了手印,堂上堂下的众多人见李尘平静如一潭湖水,一致的想:这人莫非不知道杀人是要杀头的?

    李尘当然知道自己犯的罪,只是李尘明白,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那么瞎子就一定会来救自己,并且助自己重铸气海。

    李尘果然不过刚入牢里片刻,便被救了出来。

    令李尘想不到的是,来救自己的却不是瞎子,而是一个年轻人。

    雪还在下,一片银白,李尘疑惑地问:“你是谁?”

    “傲风羽。”

    李尘问:“哪里的人?”

    傲风羽却说:“你现在实在有些狼狈,不如先换身衣裳。”

    李尘看看自己的赤脚和一身褴楼的衣衫,说:“好,去哪里换?”

    傲风羽指向南方,“风雨阁。”

    风雨阁在易城南部,占地很大,堪比半个村落。并且风雨阁在易城势力很大,五百米内再没有其他的建筑。

    李尘换好衣衫后和傲风羽去了高处。

    易城的高处只有一处,那就是风雨阁第六层。

    傲风羽看着李尘因为爬楼后微显苍白的脸,嘻笑着问:“失去修为的滋味不好受吧?”

    李尘早已经猜出这个少年是世外的,反问道:“你有办法?”

    傲风羽说:“或许有。”

    李尘问:“你救我出来是想要我做什么?”

    傲风羽说:“如果恢复修为,入我风雨阁。”

    李尘看了看身后的孤城剑,说:“我连苍天的狗都不愿意去做,更不必说是人的。”

    傲风羽却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气海尽数散去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你是不可能撑太久的。”

    李尘脑海内突然传出一道意念,“答应他。”

    李尘听到这句话后一时失神而震惊,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快答应他!”

    李尘问:“为什么。”

    “为什么屁啊!老子为了保住你的气海不散出体外已经费了三百年的精力!再不采取点措施,老子都被抽干了!”

    李尘感受到那股声音的急切和疲惫,想了想后对傲风羽说道:“我同意,只是我有些疑惑,你如何能让我重铸气海?”

    傲风羽说:“我自然不行,因为我根本不是所谓修道者,只是会些修道之外的法门,比如衍天术。正是昨夜施展衍天术我才知道你气海尽散,知道了可以重铸你气海的树。”

    李尘问:“树?”

    傲风羽走到阁楼窗前,用木架支起窗户,指着易城那一棵随处可见而只有那处才有的枣树说:“它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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