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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在一扇锁死的厚金属门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一个狭窄的窗户。将其推开之后,他透过窗格往里张望,在空空荡荡如火柴盒的房间里看到了人,或者说是囚犯?
里头是一个中年贵妇和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一脸虚弱,面色煞白,佝偻地瘫在地上,裹在破烂的麻布衣服里。中年贵妇一袭宽袖的黑色束腰长裙,下面有裙撑,上面的设计露出肩背。
她的皮肤有点发青,正跪在男孩旁边抚摸他的额头。
宁永学觉得这一幕不大对劲。先不说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一对可怜巴巴的人类母子,就算有,也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个时代。
期间这两人一直被扣押在这房间里,关在绝对的黑暗中。巡逻的天使还好说,他们俩是怎么在牢房里存活下来的?
女人把小男孩抱了起来,像个哺乳的母亲一样走到他面前,和他隔着窗格无言对视,其目光异常空洞。宁永学在门口呆立了一阵。他本想转身走开,却听见门缝里传来咔哒一声。
是哪个混蛋瞎几把开门?曲奕空?还是阿捷赫?
穿长袍的中年女性缓步踱出,仰面和宁永学对视。这人身形瘦削,嘴唇灰白,眼眶像是涂了黑漆,枯槁的面孔上颧骨清晰可见。
很多圈黑色缎带缠在她脖子上,勒得很用力,似乎要把颈部勒细拉长,代表了他们独特的审美。她的满头黑发扎成两个巨大的辫子,像山羊犄角一样横在脑袋两侧。
她审视了一阵宁永学,稍稍点头,似乎认为他身上的衣服和她有同样的归属。接着她又带着某种诡异的神色端详起了娜佳的影子。
这时宁永学才看到她怀里的孩子,他两只眼睛都感染了,完全瞎了,眼皮肿胀,眼珠注满了淤血,流下的黑色黏液凝固在眼眶和脸颊上。除此以外,可以透过他破烂的麻布衣服看到他胀起的腹部,一团巨大乌黑的肿瘤撑起了整个肚子,看着就像是怀胎了一样。
很难不联想到侵蚀了圆盘的腐蚀物质。
宁永学试了若干种语言、若干句废话和她交流,但是任何反应都没有。
不管她想怎样,有一点宁永学很清楚,他们俩根本没有交流的可能性。
她很痴呆,表情就像蜡塑一样凝固在脸上,他对着这人说话就像人对着一头野兽讲话。对她来说,恐怕他也像是个对人说话的野兽,不过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点古怪的声音。
这种僵局无法形容,这种互不理解的场面也让人很绝望。毕竟在故事里头语言不通的情况很罕见,就连匕首抵在受害人脖子的刺客也乐于交待事情原委,主人翁想谈多久,杀人的刺客就会配合他的愿望讨论多久。
宁永学盯着她后退了一步,她也盯着手持摄影机拍她的娜佳往前飘了一步。宁永学觉得自己想给她一刀了,但是又不是很确定,因为她被扣押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异常之处。
说不定她就是一个被关在监牢里发了疯的古老修习者,怀里就是她被感染之后无法得到治愈的孩子。
如果不是他穿了一身她很眼熟的衣服,如果不是娜佳的影子眼眶里一片黑雾,皮肤骨白色,比她更像是个死人,宁永学觉得她肯定已经对他们动手了。倘若如此,他就能直接跟她动刀,事情也能尽快解决。
但她还是没有举动,只是一步步向前,于是他们继续对峙。
这时候又有一扇门开了,宁永学敢打赌一定是曲奕空在瞎几把开门。跟着一个全身都绷着黑色紧身皮衣的男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皮肤发青,胳膊拴着锁链,脚上拴着锁链,头上套着带尖刺的黑色金属束具,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往外渗着淤血的嘴。在他腰上还挂着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小女孩,遗体居然没腐烂,散发出油脂和防腐剂的恶味。
和这些住民一比,那群怪异的天使简直就是来拯救世界的。
咔哒声再次传来,她们俩又在瞎几把开门了。绷着皮衣的男人在贵妇面前跪了下来,接着一团影子笼罩在头顶,宁永学一抬头,看到一个脊背被反折过来的人用折断的手腕在天花板上行走。
这人已经不是邪性可以形容了,——他全身肢体都被勒紧的皮带死死扣住,小腿反折到大腿上,脊背反折到头顶上,形如一条丑怪的蝎子,垂在耳朵旁边的两只脚就是他的蝎刺。还有两条皮带从他耳畔两侧扣到口中,穿透了咬肌,似乎禁止他咀嚼食物,只能服用流食。
这事九成九不是天使干的,不然他不可能这么擅长用这诡异的姿态走路。
这人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用他的胳膊对贵妇屈下身,仿佛也在下跪,只有宁永学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娜佳倒是觉得很刺激,拍了这个又拍那个,把镜头往剥了皮的人脸上直转,也不知道她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厌恶和恐惧。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他要干什么?装模作样的跟着这帮囚犯一起走吗?